周忱离开中央银行直接去了家茶楼,在那边呆了半小时后又离开了,接着在街上绕了几个圈子,这才悄悄去到总理府,他没从正门进去,而是从后借的一扇侧门偷偷溜了进去。

    亲眼见着周忱进到总理府内,轮流盯梢的两个特工处的人员其中之一继续留在附近远远守候着,而另一人则急急赶了回去。

    从侧门进了楼,自然里面有人接应周忱,跟着对方七绕八绕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间,让周忱在屋里等着,那人就关门离开了。

    坐着枯等了许久,直到面前的一杯茶水喝的快瞧不见绿色时,宋教仁终于出现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没急事不要找我么?”一进门,宋教仁就神色不悦地说了一句。

    “遁初兄,这回可真是急事呀!我要再不来就没时间了。”周忱站起身焦虑地说道。

    宋教仁一愣,顿时急问:“出什么事了?难道方鄣明察觉到了?”

    “这倒没有,我在中央银行这些年来方鄣明还是很看重我的,而且今天还准备提拔重用我。”

    “这不是很好嘛,那还有什么大事令你如此焦急?”宋教仁诧异道,周忱是当年同盟会的老会员,同时也是宋教仁的同乡好友,辛亥革命之前他就在宋教仁的安排下去北洋任职,原打算是利用他在北洋的身份在革命时期给同盟会予一定帮助。谁想到,当年光复会抢在同盟会之前发动武昌起义,打响了辛亥革命第一枪,接着南方各省纷纷**,革命如野火燎原般一夜间就获得成功,紧接着是南北对峙、南*京和谈、满清退位、民国成立……这些事件如同走马灯一般应接不暇。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周忱也就失去了他原来的作用。

    宋教仁入京组阁时悄悄联络上了在交通银行担任协办的周忱,不过那时候他并没打算公开周忱的身份,因为这时候的周忱已做到了交通银行协办的位置,对于还未掌握财政的宋教仁来讲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一旦周忱同盟会会员的身份揭露。必然会引起当初执掌交通银行的梁士诒所顾虑,一旦梁士诒为此找借口撤换掉周忱职务,宋教仁反而得不偿失。

    可没想到,由于方子达的出现,说服了袁世凯从梁士诒手中把交通银行进行拆分,正式接手并成立了国家中央银行,这样一来也为宋教仁内阁的财政打下了坚实基础,从而使得宋教仁的国务总理位置坐的名副其实,越发稳固起来。

    这时候。周忱曾经提议恢复同盟会会员的身份,并且要求加入kmt。但他提出这个要求后,宋教仁突然心中一动,虽然那时候他和方子达处在蜜月期,双方信任有加,可周忱的身份在kmt中没什么人知道,他这个人留在党外继续在改组后的中央银行任职远比公开身份来得合适。起初宋教仁倒不是拿周忱用作监视方子达的工具,他只是纯粹的觉得做事有个后手比较妥当。但随着他和方子达之间的矛盾产生,双方的裂痕渐渐变大。周忱的作用也就开始了改变,在宋教仁心里,一旦赶方子达下台后,周忱就是他用来掌握中央银行甚至财政部的最合适人员。

    周忱苦笑着把方子达和美国财团联合俄罗斯帝国正统政府三方一起合作,为俄罗斯帝国正统政府组建俄罗斯帝国中央银行的事情讲述了一番,并且告诉宋教仁。由于方子达的“看重”他已经被定为中国政府中央银行所派遣人员之一,而且还将主持俄罗斯帝国中央银行的筹建工作。这个命令已经下来了,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将离开京城北上。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如此大事他方鄣明为何不向内阁汇报?”宋教仁闻后大惊,脸上怒色顿起。

    “按照中央银行章程,这是纯粹的商业合作。不向内阁汇报并无不妥。不过我问过杨皙子,据他所说方鄣明会在下次内阁会议中将此事形成文字交于内阁备案。无论从法理还是程序来讲,他这样做是无可非议的。”见宋教仁发怒,周忱稍微解释了一下,听完周忱的解释,宋教仁呆了呆,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手又落了下来。

    宋教仁根本没想到周忱来找自己居然是这事,这事要从周忱个人来说当然是件好事,可是周忱一旦离开,早就被方子达经营得如铁桶一般的中央银行就水泼不入,针插不进了,他宋教仁再也没有渠道了解中央银行内部的真实情况,等于断了他的耳目。

    这个结果宋教仁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周忱这人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绝对不能轻易离开。但是宋教仁也清楚,方子达让周忱去负责这件事不仅是对他的重用,还是一个肥缺,于公于私周忱都不方便推辞,一旦他拒绝接受这个任命不等于告诉所有人周忱别有用心么?

    思来想去,宋教仁一时间也琢磨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你先称病吧。”

    “称病?遁初兄的意思是称病推辞?”

    宋教仁摇摇头:“推辞不可能的,从情况来看正式起行还需些时间,反正你已接受了任命,如果再推辞反而不好。等到出发之前你再临时称病几日,到时候方鄣明也只有让别人替换你去俄国,人吃五谷,哪里有不生病的道理,你说呢?”

    周忱顿时就笑了,点点头道:“这话有道,还是遁初兄想的周到,那就如此,该干什么我继续干,等走之前生场大病,病好后这事也就过去了。到时候别人对此最多也只觉得可惜,而不会想到其他方面。”

    “不错。”宋教仁笑了笑,随即又严峻道:“行了,你我之间能不见面还是少见面的好,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快点回去吧,免得方鄣明察觉些什么,这小子鼻子可比狗还灵敏呢。”

    “那好,遁初兄,如有事还是用老办法联系,我先走了。”周忱起身说道,宋教仁让心腹按来的路悄悄送周忱离开,等周忱走后,回到办公室的宋教仁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第二天,周忱还是如往常一般来到他的办公室开始了忙忙碌碌的一日工作。但和昨日相比,今天碰到周忱的同事向他道喜的时候,周忱脸上露出很是高兴的笑容,而且还主动要求和杨度配合,一起为赴俄人员进行挑选,并给杨度推荐了几个很不错的人。

    这些事传到方子达的耳里,方子达淡淡一笑不去理会,周忱的身份已经确定,就算再掩饰也无用处,他方子达自然有办法对付他。至于眼前,这事并不急,上午在办公室里处理完部分工作后,方子达就离开了。因为明天他要去见段祺瑞,从京城到保定虽然路程不远,但为了尊重段祺瑞明日一大早就得登门拜访,所以方子达准备下午就出发,晚上在保定附近住上一宿,第二日清晨抵达段祺瑞处。

    一路无惊无险,风平浪静地到达保定,方子达简单的用了晚饭就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东方的太阳刚刚升起,已经起床的方子达洗梳后换了身衣服,坐着车出发了。

    到了段祺瑞的宅子,几下敲门后,仆人开了门,问过来人是谁连忙请方子达入内,并引着方子达往里走。

    “方总长,芝老正在后院锄草,他老人家吩咐过,您来了带您直接过去。”

    方子达跟着仆人并没去中堂,而是穿过院子越往后面走,仆人感觉到了方子达诧异的表情,连忙解释了一句。

    “呵呵,我来前听杨皙子说过芝老近日的爱好,真想不到当年赫赫有名的将军如今还有如此雅兴。今日正有机会好好一见,还请带路。”

    “方总长,这边请。”

    仆人微松口气,快步带着方子达往后院走去。

    不多时就到了后院,耳边已经听到了锄头挥动的啪啪声,进了院子,眼前一亮,如今虽然已是深秋,但段祺瑞大后院依旧春意盎然,到处后是一片绿色。

    菜地前,一位老农打扮的老人正在熟练地挥动锄头,为地锄草松土,地边摆着张杂木做的小桌,白瓷的茶壶和几个茶碗搁在桌上,小桌边上还有两张板凳,其中一张板凳上挂着条白巾。

    带方子达到了地方,仆人告声罪就离开了,方子达也不先和段祺瑞打招呼,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劳作,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几分钟后,锄完这块菜地的段祺瑞这才放下了锄头,回头瞧着方子达就是一笑:“鄣明来啦,来来,这边坐。”

    “芝老辛苦,我一直以为杨皙子在夸大其词呢,没想到芝老还真有这么个本事。”

    “哈哈,这算什么,要不是我年龄大了,放20年前我一人种十几亩地都不在话下。”段祺瑞笑着打趣道,走到桌前拿起白巾擦了擦汗,接着倒了两碗茶,拿起一碗几口就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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