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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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云喆说的江湖救急是给李佳佳当伴娘，原定的人选突然闹肚子，这会儿正蹲在厕所里跑肚拉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苏心玥倒是没意见，但是她没走过现场流程啊。
路云喆说没关系，等会儿注意别踩着新娘的裙摆就可以，李佳佳和现场策划在那儿轮番给她补课，她一边换礼服，一边听的云里雾里。
李佳佳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略微惊讶了下：“高中的时候看你不起眼，没想到现在长得这么好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你整过了？”
苏心玥也不恼，就顺着她点头：“对，照着迪丽热巴整的，你看像不像吧。”
李佳佳被逗乐：“你可真敢说啊。”
苏心玥说：“万万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我就当了两次伴娘了，人家都说伴娘不过三，姻缘来的慢，我要是以后嫁不出去就来你这儿碰瓷啊。”
李佳佳哈哈笑道：“高中两大风云人物都折你手上了，你还在这说怕嫁不出去，这锅我可背不起，温宴林和周营都在外面坐着呢，听了这话不定找我麻烦。”
苏心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佳佳又说：“我本以为你是和温宴林念念不忘多年，可没想到周营也耿耿于怀到了现在，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问我要张喜帖，又从我这儿套了不少你和温宴林的事情，明眼人谁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感慨啊，他那种不正经的性格竟然能喜欢你这么多年，看在咱们关系还挺阴差阳错的情况下，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儿，温宴林和周营你到底喜欢哪个啊？”
苏心玥一愣，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也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喜欢我？”
李佳佳像听到了个笑话一般不可思议：“谁不知道啊，谁看不出来啊，周营是对谁都没个正经，但却是真维护你啊，你和温宴林的八卦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只要让他听见有人说你坏话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替你辩解，只是那时候你和温宴林的谣言太猛了，他对你的喜欢才没闹出多大水花，但喜欢你这件事高中同学人尽皆知吧，否则谁会一直陪你做三年同桌啊，还跟你考同一个地方的大学，说不喜欢你你信吗？”
…
…
婚礼宴厅。
苏心玥走后，周营和温宴林的对话就更直白了，句句直逼女主角。
周营说：“学霸这么多年有谈恋爱吗？”
温宴林：“没有。”
周营笑了笑，说：“为什么，该不会还没忘记苏心玥吧？”
温宴林看了他一眼，这是今晚他第一回正眼看他，虽然还是波澜不惊的眼神，但周营知道他不淡定了，他说：“是。”
“你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周营一愣，但又很快想通，“确实，你从来都没否认过喜欢她这件事。”
周营又笑了笑：“不过怎么办呢，她剧组的戏快要杀青了，杀青以后她会跟我回h城的，到时候恐怕又是学霸的单相思啊。”
温宴林说：“你这么自信她真的会跟你回去吗？”
周营笑：“当然啊，苏心玥在高中圈里消失了这么久，学霸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吗？”
温宴林冷声：“跟谁啊？”
周营云淡风轻地笑：“跟我啊，我们当初考了同一个城市的大学，这些年来，从大学到工作都是我陪着她的，我们的感情怎么说都要比她跟你的感情深吧。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当初她把志愿填在了h市的消息应该没有告诉过学霸吧，但她告诉了我。”
温宴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随之换上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他吃醋了，他听不得他说的这些话，却又深知他说的是事实，所以没办法反驳他。
周营笑了笑，手撑着桌子看向他，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温总，这么生气啊，就因为她跟我去了同一座城市？”
温宴林淡声说：“她未必会跟你走。”
周营没反驳这点，而是说：“确实，不过这么多年了，你似乎还是一点都没变，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前段时间她去了香港，你是不是还晾着她不回信息来着，你们之间爱冷战的问题从以前到现在还都一直存在，温总，人生没有第二个七年，仅仅靠着两人的喜欢你以为够支撑一段感情吗？”
…
…
恰巧此时，婚礼开始了，宴厅里的灯暗了下来，全都打在了红毯上，音乐响起，新郎站在舞台上，新娘从打开的大门外缓缓走进来，一步一步，缓慢坚定。
现场许多人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不肯移开，李佳佳不愧是当年的班花，这么多年也仍然娇俏美丽，尤其是那一身华丽奢华的婚纱，一看就价格不菲，衬得她如同公主般高贵。
但这一时刻，现场的温宴林和周营都默契地只被她身后的苏心玥吸引了视线。
不知为何被抓去当伴娘的苏心玥也穿着礼服，脸上的妆容也变得柔和，她跟着前面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许是气氛渲染，那一刻两个男人心里想的都是，如果有一天苏心玥也会为自己穿上婚纱该多好。
周营却明白那是不可能了。
然后他又想，不可能就不可能吧，只要她幸福，怎样都好。
他早早安排了今日，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他一件都不落，他周营绝不会做为爱沉默的胆小鬼，他要做华丽退场的勇士。
婚礼临近结束已是快接近晚上，苏心玥换完衣服后从后台走向了前厅，宴厅门口温宴林和周营都站在那儿，他们都在等她，苏心玥知道，而周营今天想做什么，她也隐隐有预感了，他们毕竟多年朋友，有些默契还是在的。
只是她一直逃避，从来没有真的面对过现实。
苏心玥走过去，两个男人同时说：“我送你回去。”
苏心玥沉默了下。
温宴林即使再自信苏心玥喜欢的是他，却还是被周营的那些话扰了心思，所以此刻也变得没那么确定起来，他固执地想要苏心玥跟他走。
周营站在那儿，双手插兜，笑的一如既往地散漫：“苏心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苏心玥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她看了眼两人，选择了和周营走，她对温宴林说：“晚点我去找你。”
温宴林却不愿意，他拉着她的手臂问：“苏心玥，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苏心玥说：“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温宴林用那种卑微的语气问：“如果我说我看见你跟他走，我会不高兴，你也还是要去吗？”
苏心玥点头：“对。”
他吸了口气，仍然没生气，却有点失望了：“你真的要去？”
苏心玥安抚他：“我晚点跟你解释，你别生气好不好。”
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总之最终他同意了，一点脾气都没带的，温和的不像话的样子：“好，那你去吧。”
…
…
两人到了一处玄关走廊的阳台里。
两人都心思沉重，一时之间竟也没人开口。
这里是六楼，两人手撑着栏杆往下看，底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周营此时的心情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苏心玥会这么顺从的跟着他走了，每一次和温宴林的选择里，她毫无疑问都会选温宴林，而今日的反常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是苏心玥先说话的。
她说：“周营，我们好好聊吧。”
他一愣，点头：“好，聊什么。”
苏心玥看了他一会儿，说：“聊以前。”
周营仍然不解：“以前？”
苏心玥点头：“对，周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营沉默良久，才说：“高一吧。”
她惊讶：“那么早？”
周营：“是啊，只是那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喜欢，就总觉得跟你斗嘴很开心，于是天天找你麻烦，不把你惹炸毛就不甘心，你那时候应该烦透了我吧。”
苏心玥摇头：“刚开始的确很烦，后来就习惯了，你其实很在意我的感受，也并不会真的做出过分的事情。”
周营不太相信的问：“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对。”苏心玥又问，“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也没有跟我表白过。”
周营：“刚开始是因为你和温宴林走的很近，后来你们冷战的时候，我又总想着再等等，说到底还是要面子，等你不喜欢他了，等你喜欢上我了，然后我再顺理成章的表白，后来你们俩又和好了，那时候我是真生气啊，气你善变，气自己怂，好好多天都没和你说话。”
苏心玥笑了，但眼睛里突然泛了水光，所以看着很揪心：“我记得，我那时候不明白你为什么发那么大火，还对我说永远不要在你面前哭，我当时也很生气。”
周营点点头：“对啊，我当时心里想的就是，我再也不围着你转了，就祝你们幸福，可是你又来找我道歉，我当时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然后我又觉得怎样都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也好，只要你开心就好了，可是苏心玥，我当时想的是，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和温宴林分开了的话，我一定我一定会抓紧机会对你表白。”
苏心玥捂唇笑了：“所以大三那年在医院是你的蓄谋已久对吗。”
周营挺高兴：“是啊，喜欢你了那么多年，只有那一次说了自己的真心话，但你却没相信。”
话完两人都沉默，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般在他们眼前播放，周营的青春里只有一个女孩儿，苏心玥对他的回忆却只是一个像哥哥一样的刺儿头少年。
那些关于喜欢的蛛丝马迹太少太少了，以至于苏心玥仿佛能串联的起来，又仿佛只是一个又一个的荒唐细节。
良久，苏心玥说：“你今天原本是想跟我说什么？”
周营也停顿了很久：“原本是想再跟你表一次白，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这些话他已经说出来了，那句喜欢你就总显得多余。
周营笑了笑，说：“其实我没想过这些话可以说出来的。”
苏心玥不敢看他，就看着远方的钟楼，她说：“周营，谢谢你。”
周营眼睛酸涩，好奇怪，他总觉得今日的苏心玥很奇怪，他问：“苏心玥，你今天很反常，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些话，又为什么会跟我走，此时又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
她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她说：“周营，对不起，我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在每一段和别人的感情里我永远都选择逃避，和温宴林的是，和你的也是，我总是不愿意承认你喜欢我这件事，还总试图让你不要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总以为只要不承认，你就不会离开我，我就永远不会失去你这个朋友，周营，对不起。”
周营愣住。
两人之间相伴太久了，比温宴林还久，许许多多个失意的瞬间都是他们陪着彼此过的，见证过苏心玥的狼狈，周营就更不敢真正放心离开，直至今日。
苏心玥说：“周营，我们认识太久了，久到我总不愿意你离开，对不起。”
她愧疚的和他道歉，这份愧疚来的太迟，轻飘飘一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任何东西，她总是很感谢周营的，这十年时间里他坚定不移地陪在她身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子，她没有爱上他，而他却越陷越深。
周营笑了，不是散漫的笑，是满足的笑，他说：“苏心玥，没关系，你不用内疚。能听到你相信我说的这些话，相信我喜欢过你我就很满足了，真的，这代表我这些年所有的喜欢都是真实存在的，它没有被否定，它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苏心玥偏头让满眼的泪水在无人的角落里滚下去，单手把它抹去，才转回身来，她说：“周营，别再喜欢我了。”
周营一顿，心里突然一疼，他总是不愿意听到这句话的，又觉得这句话是必然的结果，他们早就注定好了会走到这样的结局。
他今日的最后一步打算是和她告别，但到了这最后一刻，看见她满脸泪水，周营到底又还是不舍。
他浑身颤了颤，叫了声她名字：“苏心玥。”
女孩儿说：“周营你还记得大三那边你跟我表白我拒绝你以后我们俩是怎么和好的吗，那时候其实我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了，我忙着找工作，没有一家满意的，面试回来的路上在地铁里被男的占便宜，我那时候胆小不敢报警不敢打他，然后回来后就躲宿舍里哭，那段时间什么都不顺利，人也生病了住了医院。你知道以后什么都没说就过来照顾我了，然后咱们的关系就又跟以前一样了。”
周营难得沉默。
苏心玥说：“周营，你不要喜欢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往前走，哪怕再次听到我有不顺利你也不要再回头，这不是你作为朋友该承担的，我也希望你真正快乐。”
每一次，在周营打算放弃时，只要看到她过的不顺利不开心，就又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安慰她逗她笑，十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到底为了她回了多少次头呢，苏心玥不清楚，但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让他这么卑微下去，周营值得灿烂张扬的人生，她早就不该困住他的。
话已至此，他们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周营苦涩地笑了笑，说：“苏心玥，其实我早该走了，但如果你没幸福我就总放心不下。温宴林挺好的，你们这回别再固执了。”
苏心玥低着头，风不断的吹着她的发丝，他站在他的对面，再也看不清她的情绪。
周营从暗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束花，走到她面前。
“苏心玥，抱一下吗？”
她点头。
说要华丽退场的勇士低头轻轻拥抱了他的女孩儿。
然后立刻退开。
“要幸福啊苏心玥。”
“好，你也一样。”
周营把花递给她：“我从未送过你花，总觉得要到表白的那一刻才能送，这样会显得比较有仪式感，如今就把它当成我们之间的句号吧。”
苏心玥收下了。
她知道，周营不再执着了。
那束花是周营今晚要表白送的花，但用来做结尾也很合适。
它的花名是洋桔梗，花语是永恒的爱。
代表十年里他对她的感情像洋桔梗一样坚定不移。
如今，这份永恒也终于去到了女主角的手上，被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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