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枝和李京州在下午一起去了高铁站。

    海没有看成。

    李京州说,还有下次的。

    有时候留下一点遗憾,就是留下一个念想。很多时候,人就为了那一个念想,而故意留下那么一点点遗憾,这样一来下次再见就有了理由,更有了憧憬。

    票是李京州买的。

    他往北去,秦枝往南去,坐不同的列车,但发车时间相近,他们一起检票进站,最后隔着一条车轨相望。

    感情最浓的时候,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但他俩都不是腻腻歪歪的人,最后连手都没摆就各自上车了,上车之后,秦枝立即就给李京州打电话。

    李京州吐槽她:“你还真是缠的够紧。”

    秦枝笑:“那你挂断呗。”

    “……”

    他没挂。

    这通电话打了一个小时,中间秦枝由高铁转乘飞机,才不得不挂断了。

    秦枝此行的目的地是海南。

    北国万里雪飘的时候,南方绿树成荫。

    这里的海和烟城的很不一样。

    北方的海颜色是深蓝色的,更深沉,更激昂,给人一种不管不顾的猛烈感,南方的海更清澈透亮,也更悠远,给人一种千帆过尽终归平静的感受。

    程浩在这边有朋友。

    因此秦枝来这边的第一顿饭,是在人家家里吃的,对方忙活了一上午,给他们做最有名的海南鸡吃。

    秦枝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海南鸡配得饭一定是用香茅和鸡汤煮出来的黄米饭,像一些传统的海南人,当迎接远的时候,在吃鸡之前,是要先烧纸拜神的。

    这是在把鸡的“精神”敬献给神。

    尊重食物,就是热爱生活。

    秦枝听到这些,就忍不住给李京州拍了照发过去。

    谁说得来着?爱是分享欲。

    后来秦枝要跟着程浩进行为期五天的拍摄。

    出海,拍珊瑚,逛雨林,拍日出日落……

    她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工作里,没有让自己去想太多。

    一直到最后这天,她拿了瓶啤酒,独自去看日落。

    沿途有骑着自行车卖金鱼的商贩,那些金鱼被装在一个个塑料袋里,每个塑料袋上都起了名字,最后秦枝买了只叫“燕子”的鱼,带它一起到沙滩上。

    她静静去捋自己的思绪。

    她在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她和蔡茹之间的关系。

    千头万绪,像一千根风筝线缠绕在一起。

    旁边有个小男孩,也买了和她一样的金鱼,嚷嚷着要把它放到海里。他妈妈制止了他,说了一句让秦枝回味无穷的道理——不是所有的鱼都能够生存在海里。

    只这一句话,酒不用喝了,落日也不用看了,她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秦枝知道,她和蔡茹之间的心结,哪怕她今天在这边坐到海枯石烂,她也还是解不开。

    因为这一切的关键点都在于蔡茹的想法上。

    秦枝是只海水鱼。

    可是蔡茹不会去想海和湖的区别,因为在她心里,这些都是水。

    蔡茹在湖里生活的很好,就认为秦枝在湖里也能生活的很好。所以她把秦枝的不适,当做装腔作势和无病呻吟,从未怀疑过自己是错的。

    秦枝对此毫无办法。

    但她深深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妥协,但有些事,就像她赖以生存的水,她无法妥协。

    她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回归大海,然后等着蔡茹自己来发现这世上还有海洋的存在-

    秦枝在正月十一这天回到遗棠。

    早晨出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程浩和他身边两个工作人员都生病了。

    程浩重感冒,他身边的另两个人一个发低烧,一个发高烧,秦枝吓得都要拨120了。

    还好最后还是顺利回到了遗棠,之后那两个发烧的哥们没扛住,直接打车去医院了。

    程浩还好,艺术家有时候较起真来,比数学家还烦人,他病的嗓子都发不出声音了,还是坚持先把设备送回工作室,秦枝想帮他送,他还不放心。

    不过最后秦枝还是跟着他一起回了工作室,帮他把设备整理好,又给池雪打了个电话,让她监督程浩吃药。

    忙完一切,她恨不得一路跑回温莎公寓。

    她没给李京州说自己哪天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道刚出电梯,就见李京州站在她门口。

    听到箱子拖地的声音,李京州回头。

    “你怎么回来了?”

    “你站这干嘛?”

    几乎是同时问出来。

    静了两三秒,李京州又问:“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想给你惊喜呗。”秦枝叹气,“现在惊喜好像泡汤了……”

    李京州没有语调:“还行吧,勉勉强强。”

    秦枝走过去,一副洞悉模样:“我怎么感觉某人正在想我呢?不然干嘛赖我家门口不走?”

    李京州淡淡的,没反驳,却也没承认,事实上他原本要去工作室上班,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了她门口。

    秦枝不依不饶:“有没有想我啊?”

    李京州淡淡蹙眉:“秦枝,你有时候真的很烦。”

    秦枝也学李京州那样蹙起眉头:“李京州,你有时候真的很闷。”

    秦枝走过去,勾着李京州的脖子,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罚你的口是心非。”

    “……”李京州疼得拧眉,再睁开眼,目光沉沉,没说什么。

    秦枝走去门口,掏卡开了门,进屋后,学礼仪小姐那样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李先生,欢迎光临。”

    李京州神色如常的扫了她一眼,慢慢走进屋。

    秦枝把门关上:“我给你买了……”

    “嘭”一声,她被人推到门板上,后边的话全被一个吻堵住。

    什么叫衣冠禽兽?

    某人明明前一秒还是清贵疏离的禁欲样子,眨眼间就兽性大发。

    李京州好多天没吃荤了。

    平时就喂不饱似的,今天只会更饥饿。

    ……

    秦枝见他越来越过火,拿拳头捶他:“李京州你混蛋!”

    “接着骂。”

    他好像还挺兴奋?

    秦枝努力往后躲:“你就不能再等等,话都没说两句呢。”

    他呼吸不稳,眼睛亮亮的,一干这种事,他整个人就像变了似的,焕发着生动的光彩。

    ……

    秦枝的火很快就被他给撩起来了。

    男人在□□上大多无师自通,他知道她哪儿敏感,而她自知无法拒绝,就只好享受。

    但是事情一过,秦枝还是要闹脾气。

    三小时后,她把他的内裤扔到他脸上,指着门:“你给我滚!”

    李京州也不生气,反正他吃饱喝足了,慢慢悠悠把衣服穿好,临走之前,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弯腰飞快亲了她一口。

    她瞪大眼睛,气得要冒烟。

    他拿眼尾若有似无扫视了她一眼,噙着浅浅的坏笑,感觉整了她别提多舒坦。

    后来一连几天秦枝都没出门,天天蹲家里吃外卖,既不见他,也不接他电话。

    他倒是每天照旧出门前和回来之后都敲敲她的门,却也只是敲门,什么好听的都不会说,秦枝一度觉得他简直就是故意在逗她玩。

    ……就这么一直到开学。

    这天早晨,秦枝一出门,就被李京州堵在门口逮个正着。

    她其实早就在门口的显示屏里看到他的身影,觉得也闹了这么几天了,不能再作下去了,只是出门前还是板起脸,决定先冷他一会儿。

    结果门一开,他来了句:“媳妇儿。”

    秦枝简直当场昏厥。

    李京州叫得一点都不腻,特别特别自然,自然地就像他已经这么叫了她好几年。

    秦枝感觉,她闹这一场等于没闹。

    在秦枝失神的这几秒里,李京州凑过来,抱住了她,吻了吻她的头发和额头,那叫一个温声软语:“我错了,媳妇儿。”

    这混蛋学会化骨绵掌了,真行。

    秦枝心早化了,可她依旧问了个大多数女人都会问的问题:“你错哪了?”

    “……”

    然后李京州不出所料,和大多数男人一样,没答上来。

    相处这么久,最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秦枝对李京州多少有一点了解。

    他不会哄人,不会说甜甜的情话,不会轻易对所有人包括她服软。

    他所有的温柔都是沉默的,不炫耀,不邀宠,甚至懒得表露。

    这也意味着,他明着来的温柔大多都是陷阱。

    现在他就在给她设陷阱。

    但是这个坑里,没有捕兽夹,只有玫瑰花。

    秦枝都懂。

    可是理智告诉她,得骄矜一点儿,哪能一被哄就投降?

    看他无言以对,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先走吧,不然迟到了。”

    李京州的脸冷了下去。

    都是宋煜说女人都吃这一套,他才这么干的。

    可她不给面子。

    她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出了电梯,李京州大步越过秦枝,走得头也不回。

    秦枝出了公寓楼,却见李京州的车子还停那等她。

    她上车,他板着脸发动车子,低声骂:“老子真他妈上辈子欠你的。”

    秦枝乐死了。

    原来狮子动情是这样的可爱。

    衔着一朵花,走出赖以生存的山洞,低头趴下来,变成一只装凶的大猫。

    作者有话说

    海南鸡这段是在网上看的,有木有海南的小伙伴说一下这方面。

    今天双更,我昨天作话忘记说了,晚上八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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