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乐可太宝贝那束百合花了。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先给这花浇水不说，晚上临睡前也会情意绵绵的跟那束花朵轻声道晚安，差一点就恨不得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了。
“白色的百合花。”林敬言在门口，往训练室里瞅了瞅悠哉悠哉一边哼歌一边浇水的张佳乐：“白色百合有什么含义来着？”
张新杰道，“纯洁，庄严……”此时他的镜片闪过一道犀利的光芒，“还有，百年好合。”
“不是吧？！”林敬言闻言大惊失色，“应该是前两个寓意里面的一种吧，不可能是最后一个吧！”
推推眼镜，张副队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兴欣第二天对操盘手的表现真的是出乎意料。”
“哦？”林敬言道，“我倒是一向没有过于关注他们的表现。”
张新杰点点头，老将他们的全部精力，应该全放在今年的夺冠上。
要不是他对那姑娘实在感兴趣，他也不会去找什么挑战赛的录像看。
能让自家队长被评为疯子的人……
青年低笑了下，“这姑娘很有战术潜力啊。”
“怎么说？”
“兴欣这次在比赛中并没有派出叶秋。”两个人就这么抱手在训练室门口开始闲聊，“但是赢了？”
“没错。”张新杰说，“虽然他们守擂失败了，但是单人赛上拿下了两分。”
“加上团队赛的胜利……”林敬言陷入了思考，看来不光是霸图在积极的调整打法，老对手叶秋也是。
“指挥的是那姑娘是吧？”
“我有录像，感兴趣的话一起来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朝他的后方低下了脑袋，步伐加快，甚至有的一路小跑起来了，张新杰头也没回道。
“不感兴趣。”霸图好男儿之一，霸图的精神支柱，韩文清言简意赅，“我去锻炼了。”
“韩队还是老样子。”
“不，我对好苗子当然感兴趣，但是除了她。”韩文清冷漠道。
健壮有力的身体与他们擦肩而过：“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了，不要去试图靠近她。”
“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疯才会让你得到这种判断的？队长。”
张佳乐站在门口，他自然也听见了刚才的所有对话。
“张佳乐。”韩文清转身，定定看着他，“能狠下心来伤害自己，对自己漠不关心，对自己见死不救的人，不叫疯子叫什么？”
他的脸上很明显的露出了一种讥笑的表情。
“不要试图去了解她，除非你愿意和她一样，变成她一样的人。”
抛下这句话，男人径直扬长而去。
“韩队真是——”苦笑着摇摇头，林敬言这才把自己从震惊的心潮中拽出。
“啊，原来是这种情况，那的确。”张新杰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佳乐吸了一大口气，他的眼睛里一直有一种沉默的火在燃烧。现在这种火越烧越旺，甚至有的时候张新杰也担心这个人疯起来对自己的损害过大了。
他之前的眼眸中有出现过挣扎、犹豫和彷徨，霸图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尽管这家伙装出一副坚强到极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同过去所割裂了，但有时也会闲谈的时候透出一点寂寞的滋味。
现在，有了那两个人的强硬态度，甚至不惜以自身为剑来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这个青年才在真正意义上融入了霸图。
成为一个快快乐乐，在比赛场上笑着放飞自己，□□/药，和队友一同进退的张佳乐。
用心良苦啊，用心良苦。张新杰内心感叹了一声。需要多少的坚韧、决心和勇气，才让孙哲平和小姑娘配合来使张佳乐真正意义上的觉醒？
“走吧，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打配合的。”张佳乐说。
“不，他们俩之间的配合只出现了一次，正如同在视频里所说的那样。”
那种完美无缺的配合，只为了你。
正如孙哲平能完全理解张佳乐一样，张佳乐当然能理解自己的老友是怎么想的。
他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纹路，方方正正的样子像极了孙哲平的脸部轮廓，他甚至有点想笑。
那两个人，真的是。
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把门轻轻带上，任凭百合随着柔风，花姿招展着，青年垂下了眸子：“一起去吧。”
————
“操盘手？我喜欢操盘手这个名字。不过要小心了，对面你们虽然是操盘手战队，但我也是一个操盘手。”小姑娘扬起脸，一副纯洁无辜的样子。
“啊，利用所有的资源，打好自己想要的每一张牌，不是挺有趣的吗？”
“1942,2003。试。”
“500,1303。有人。”
“孙，退五。”
“柔，进三。”
“安，停。”
一条条指令有条不紊的在队内频道上滑过，五个人像精密机器上的齿轮一样，配合默契，每一处都卡到好处。
“孙哲平这样的性子竟然愿意听别人指挥啊？”狂剑高高跃起，下一秒抡着巨剑把别人砸倒在地。
这个男人没有运用很多的技能，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武器之间的碰撞，但是对面的选手还是节节败退。
林敬言当然知道孙哲平那时候是多么的狂傲放纵，多么的目中无人，多么的不可一世，他思索着，“看来这姑娘的魅力也很了不得啊！”
张新杰笑了笑，他用笔指着一张小地图，“战斗法师最大的缺点是容易和队伍脱节，鬼剑士是出生科班的那种，但是鬼剑基础打的不太牢固，而且偏向于犹豫，像这种强势性格的人来领导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牧师最大的缺点是不会走位，大局观还需要加强。”看着错误频出的牧师，第一牧师张新杰也感觉到有些无言，“站桩站的挺好，但是……”
“不管怎么说，他们敢在这种场合随便把新人丢上去的勇气，我也是很佩服。”林敬言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失败的责任的。
“我怎么感觉小妹好像把自己默认成了江波涛的存在？”张佳乐盯着视频回放，“就像那种胶水一样，把其他队友死死的粘合在一起。”他嘀咕。
“对。为了团队，她甚至都刻意减缓了自己的比赛节奏。”
张新杰心里明白，比赛场上的局势是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身为战术大师的他，要想一边做到加快自己的攻速，同时还要照顾到队伍里的其他人，并做出合理的决策的话，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在四大战术师中，他的职业是牧师，喻文州又是手速够慢的家伙，肖时钦也不是以强硬的打法出名。
所以唯一的战术大师又是攻坚手的，只有叶秋一个人，别看说的这么简单，要打出这样的荣誉，他都怀疑叶秋的大脑有没有过度运转而烧掉了。
如果算上王杰希的话，可以勉强算上半个攻坚手，同时也是战术大师。可魔术师王杰希的想法，一般人还真揣测不到。
除了方士谦。
现在又来了一个沈溪溪。
怎么好苗子一个一个净往兴欣跑，他怎么一个也挖不到？
他面不改色：“总之，这姑娘身上有着很大的潜力。”
“嗯。”其他两个人点头。
视频录完到这里本来应该结束的，这场打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的团队赛，对双方的人员来说都是折磨。
小姑娘一看见赢了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见一个人就要抱一下，然而她的想法却被孙哲平一脚给阻挡了。
“对了，还有一段来着。”张新杰说，“那个工作人员把录像交给我的时候一直在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点开看看？”被勾起了好奇心的两个人纷纷表态。
“你猫呢？”画面晃动了一下，一个大摇大摆的身影走到了兴欣座位上。
是孙翔。
“啊，给伍哥了。”沈溪溪说，“也不可能走到哪里都带着它不是吗？我就只能暂时的交给其他人照顾一下了。”
“啧。”青年的眉毛一皱，“你怎么这么多哥啊？”
“这不能怪我啊，谁叫圈子里的前辈那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男生。我只能见一个喊一个了，是吧？叶哥？孙哥？魏哥？”她摇摇手，挨个叫过去。
“怎么跟叫□□的一样？”叶秋无语，过来拍拍她的脑袋，“很不错，出乎我的意料了。”
“嘿嘿。”她像只猫一样满足地眯起眼睛，在他的手掌里蹭来蹭去。
是撒娇啊。
叶秋笑了笑，转头看着孙翔。
“算了算了，比赛很精彩，不错不错。”
“不过只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在决赛相遇啊，真是让人着急。”孙翔说。
“这家伙是谁？”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孙哲平微微睁开了眼，转头去问小姑娘：“你和他很熟？”
“熟嘛，也算不上。你说不熟吧，还真有点熟。”少女尬笑。
孙翔这次没被撩拨起来，冷笑了一声，反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我是你爷爷。”孙哲平淡定答道。
孙翔果然招架不住，气个半死，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回家问你爸去，不要在这碍眼了。”孙哲平依旧淡定。
“你你你……”孙翔你个半天，多个字也没说出来。结果孙哲平理也不理，手一挥，招呼众人：“走，回了。”这男人大大方方地，揽着少女的肩膀就想往前走。
“大孙还是老样子。”林敬言笑得一直捂肚子，旁边的张佳乐突然悠悠的来了一句。
“哈哈。”张新杰也在笑，“孙翔还是不会对付垃圾话啊。”
“不是垃圾话，”面对荧光闪烁的屏幕，青年的脸色有点苍白起来，本来红润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大孙他，他是认真的。”
他对小妹，是认真的。
————
“杰希队长，请教个问题。”王杰希今天刚复盘完战队情况，发现八百年也不跟他聊天的方士谦破天荒来了一条消息。
“哦？”杰希队长是方士谦一惯叫他的称呼，因为实际年龄比王杰希大，但是为了表示亲密和服从，再加上这两个人本来平常关系也不错，方士谦私下里就不会叫王队。
“你在超市里遇到热情售货员的时候通常会怎么做？”他问。
“需要的话看一眼再决定买不买，不需要的话，礼貌避开。”
“要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呢？”
“无视掉。”
“唔，我觉得这也是很正常的做法。”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杰希队长，可那个售货员是个十分有趣的小丫头呢？”
王杰希的手在键盘上停了下，“她去做兼职了？”
“咦，原来你也认识。”方士谦感叹，“我之前只是觉得那丫头有趣而已，要不是看了昨天晚上的视频，我才不会发现是本人呢。”
“谁发给你的？”方士谦退役后，这个被称为治疗之神的男人对荣耀圈的情况还是有关注，只不过没有以前那么热烈而已。
按照他的性子，他不应该关注的是微草吗？
“小别啊。”
“好的，知道了，等下罚他训练。”刘小别很可以啊，昨天晚上他明明装作是在努力训练的样子，自己却打开了电脑偷偷玩？
“哎哎哎，”方士谦马上说，“好吧，不是刘小别。”
“可惜了，那么有趣的小丫头，如果我还在职业圈的话，可以多陪她聊聊。”
有点不对劲。
王杰希思考了一下，“她主动向前辈去问好了吗？”
“没有没有。那姑娘压根就没认出我来。”
方士谦也是在无意间才认出来那丫头的，他那天只是偶尔心血来潮去某家超市逛了逛。
“新品酸奶哦！”一进这一层，很明显是稚嫩的声音传来。
超市时不时有暑假工在这边打帮工，他是知道的。
可惜他不太喜欢甜的东西，对奶制品也不太上头，于是就准备转身离开这个区域。
“先生先生！要来尝下吗？”
一转眼的功夫，清脆如铃的声音马上奔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穿着工工整整的工装服，最小码的衣服在她身上穿起来也像一个偷穿大人的小孩一样，有点滑稽。
由于经常在冷冻区这边呆着的缘故，她的手腕冻着有些通红：“免费的哦？”
眨巴眨巴眼睛，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售货员仰头：“哇，你好高啊！”
语气里全是单纯的感叹和赞美，他忍不住笑了，“谢谢，但是我乳糖过敏。”
“啊，那换一款，这款怎么样？”沈溪溪马上举高了托盘，手脚麻利的换了一款。
“不好意思……”男人刚想拒绝，下一秒就见这姑娘冲他使眼色，并做了几个口型。
有小偷盯上你了。方士谦装作随意地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差一点就快掉出来了。
之前的小偷一贯用的是用夹子夹的手法，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见。
这样啊。本来以为小姑娘是单纯的为了推销才过来的呢。
“那就试试？”
“哎先生，你长得这么帅，这个试用装就当我免费送你的，拿去喝吧。”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往他手里塞了一小袋酸奶，见有别的销售员过来，马上跑走了。
方士谦愣了愣，“你这闺女，马上要上货了，快过来帮忙哦。”
“来了来了！”小姑娘一边跑一边应：“交给我吧！”
酸奶在手心里捂着，温度逐渐变暖。
是新出来的牌子，比较适合乳糖过敏的人喝。
他记住了这家超市，记住了她灿烂朝气的样子，那姑娘的眸子带着某种极为少见的澄澈与干净，无爱无怖，无嗔无怒，明明白白倒映着他的样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单纯地将他的模样倒映在瞳孔之中。
方士谦很喜欢。治疗之神已经退役，相比起在役时的辉煌，退役后他的消息已经不被人关注了。
要么就是死缠烂打的狗仔队，要么是他个人的粉丝才会认出他来。
像那样单纯的情绪看他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哎，所以说是勤工俭学吗？”和她熟了以后，方士谦戴着口罩问，和她见面时也是戴着它。
“其实你一点也不乳糖过敏吧……”沈溪溪嘟囔着，“害得我白贴工资给你送东西。”
“小时工吗？”
“对，小时。”
“闺女！我有点事，你先帮我看下。”旁边区域的人过来和她打招呼。
“好啊！”少女很熟悉了，“我看着就好。”
就连旁边区域的食品价格和折扣都能说的一清二楚，真是了不起。
这姑娘还会帮忙去把推车什么的摆好，开心的时候会自己推着推车跑来跑去，虽然这样会遭到一阵痛骂，也会帮别人卸货，真看不出来，小小的身体里面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那成箱的货物他自己看着就发愁，而她自己负责的货架永远一尘不染。
但是当他有一天来到这家超市时却找不到人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时间，却找不到熟悉的人。
“这闺女不在这里打零工了。”旁边的售货员告诉他，“好像是和其他工作时间冲突了，就辞职了。”
“有她联系方式吗？”售货员一口一个闺女，他觉得其实超市的员工也对她并不很在意吧，毕竟是暑假工，随时随地能来，随时随地也能走。
“没有。”但是是有的，只是不想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而已。
有几次他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个售后员跟小姑娘在聊天：“闺女啊，这男人来的次数也有点太勤了吧？”
“嗯？可能是为了照顾我吧，不过他的确一次买的次数挺多，看来有一个大家庭呢！”
“那你提成拿了不少吧？”
小姑娘耸肩笑了笑，“闺女，听大妈给你讲，陌生男人随便对你献殷勤，那是肯定对你另有所图啊！”
“哎！来啦！”她低头又抬头，戴上了一只耳机，明显是不想跟她多说话的样子，“又上了新货？来尝尝吗？”
这样啊。
男人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猛然才发现茫茫人海中，连她叫什么名字都没问过，更不用提联系方式了。
夜幕下，她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中。方士谦抬头看看黑色的天空，只有靠近高楼大厦的那部分，才会被渲染成其他的颜色，剩下的，全是黑色。
茫然若失。
在那之后他就过上了和往常一样的生活，只不过时不时地又路过这家超市时，人也会进去转一转。
仅此而已。
“只是有些感叹罢了。柏清那孩子怎么样？”
“和往常一样。”
“努力吧。”
“嗯。”
结束了对话，方士谦又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会玩牧师吗？”
“来了来了！”对话框迅速道，“会！”
“要独门秘诀吗？”
“当然要！”
隔着屏幕，他也能想起小姑娘开心的表情和暖洋洋的笑：“谢谢方前辈！”
“守护天使不要吗？”
“唔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菜鸟牧师吧？”
“哈哈。”
他们再次有了交集，但是谁也不知道，只是交错一下子，还是永远的交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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