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清脆响起, 一道剑光明亮闪耀,剑气如虹将黑幕劈开,亮色倾泄而下打在明贺眼帘上。
明贺愕然睁眼, 看到一袭白衣不再如雪的女子不知从哪里绕过血红色藤蔓自后方从天而降,她右手执剑神情凌冽, 剑光环绕于她四周, 那抹身影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好似一轮明月。
“起来!”秦楚亦低喝一声, 一剑斩在血红色藤蔓中, 剑光明亮一如方才,透过层层黑暗照进明贺眼底。
秦楚亦一剑落下,左手咬破手指以血凝出一道掌印轻飘飘拍向藤蔓根部,脸色肉眼可见地变苍白周身气势却是激荡着抖落灰尘,天地都黯然失色。
明贺看着身上紧缠着的藤蔓在一瞬间像受了威胁一样飞快收敛往后退,竟在须臾之间消匿了踪迹。
如果不是地上还乱糟糟一片及她身上阵阵疼痛, 明贺几乎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那些血红色藤蔓, 来得快, 去得却也快。
“你没事?”秦楚亦收剑回首看她,眼眸明亮倒映着她的影子,神情里有不易察觉的关怀。
“没事。”明贺低低应了一句,挣扎着站直身体从地上摸到自己的白色长剑执在手里,心里情绪起伏面上平静不显。
她看了远处一眼,看到的是黑衣冷峻的青年端午正收起手势让天地大势归于平静, 树摇风动,那是他布下阵法的影响。
因为有阵法为助,所以秦楚亦才能轻易逼退血红色藤蔓救下她。
不,不仅仅只是阵法。
明贺眸色微凝, 眼角余光瞥到了秦楚亦左手咬破伤口处仍有滴滴鲜血缓缓流淌着要往下方滴落,那是秦楚亦以血为引凝成掌印威慑着血红色藤蔓撤退。
她以为生死面前,秦楚亦会将她抛下,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个是大世族里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一个是小小宗门里的寻常弟子,身份差距如此悬殊,更何况还有死亡的威胁,被抛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本来,也不是没有尝过被抛下的失望失落。
现在不过是再经历一次了,这样的事,如今的她已经可以做到习以为常了,左不过一死罢了,谁又不能死呢?
她原本都打算不再挣扎了,准备让自己跟黑暗为伴,好像也没有想象里那么绝望恐怖。
可是,秦楚亦却来救她了!
她拿着剑劈开黑暗,让她窥见了黑暗里黎明的模样,无边沉寂里,她仿佛天上那轮明月,那抹光亮,遥远清冷却洒下月华流光,疏离而淡漠地带走黑暗。
明贺看着秦楚亦,或许之前会答应这趟未知的行程,完全是因为权势所迫,但所有的不甘不愿,在这一刻去了大半。
“秦师姐怎么回来了?”明贺抬头定定看着她。
光亮是真的,去而复返也是真的,秦楚亦救了她的命,但也一定徘徊犹豫过,她最初并没有非救不可的坚决。
明贺心里很清楚,不过清楚丝毫不影响她心里对秦楚亦的感激震惊,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已经足以令人动容,何必非要追求十全十美呢?她只在乎结果。
“我说过,会尽力护你周全。”秦楚亦环顾四周呈戒备的姿态,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脱口而出。
没有其他什么情绪,沉静里带着冷意。
在她看来,既然说了就要做到,明贺会来这里是因为她,会遇到危险也是因为她,所以她当然有义务救她。
“哦。”明贺点点头,“那我们走。”她看了还焦黑着的右手一眼,觉得她说得很对,说过的话当然要做到。
“吼——”
远处吼声震天,下一刻一张强烈的震感袭来,这是——
“夔来了!”端午惊呼,“快走,它挣脱幻阵控制了!”
“夔?”明贺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如果她理解得没有错,那么刚才追了她快半个时辰的独脚妖兽就是夔?
流云宗藏书阁《凶兽志》里曾有相关记载,独脚、形状如牛、昏黑色、无角、身躯壮硕如小山,因只有一只脚支撑,也叫独脚夔。
夔是上古记载中的一种恶兽,也是凶兽之一,据传能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鸣般的叫声。
果然是上古洞府,从噬血蜂到血红色藤蔓再到现在的凶兽夔,还真是危险重重,就是不知秦楚亦费尽心机甘愿冒险想要拿到的东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历?
明贺一起夺命狂奔一边胡思乱想着,三道身影在死亡的威胁之前风采全无,狼狈中透着慌乱,却意外地和谐一致。
“嘭——”
一团火球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擦过三人落在上方的岩层上,岩层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断断续续往下面掉着碎石,火球在空中飞、妖兽在后面追。
“它还会喷火?”明贺再一次发觉了自己的少见多怪,可是记载上也没说夔还会喷火啊,这超标了。
她一边吐槽一边运起幽灵步法身形如鬼魅躲避着不断砸向她头顶的巨石。
“分开跑,我们洞府外汇合。”出了岩层落石后,秦楚亦当机立断做了决定,沉声想出了对策。
妖兽总不会同时追三个人,要追也只会追她,毕竟星辰锁在她这里。
这里离洞府出口并不远,放手一搏,她还是有胜算的。
星辰锁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好,少主,你先走,我先拖一下。”端午郑重开口,随后转向明贺,“明贺姑娘,往东边方向直走就是洞府出口方向。”
刚才生死一线,他确实反对自家少主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也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一码归一码,既然她还活着,他就没有理由故意害她。
“好,我知道了。”明贺有些诧异地看了青年的背影一眼,转身找好东边的大方向后选定了一条路,想了想故意落后了秦楚亦几步。
周围是参天而立的大树,明贺挥剑往树上斩了一剑将大树拦腰斩断,然后收剑往树断的方向掠去。
就当做是还了秦楚亦的救命之恩!她这么想,去了心头复杂情绪重新归于平静。
陌生的风景一寸寸掠过,明贺顺着自己找好的方向一路疾驰,所行并不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风声刺骨中,明贺执着白色长剑看着近在眼前的洞府大门心头略微轻松,到了!
她脚步不停闪身出了大门,温热的阳光洒下来驱散黑暗的阴影,寒气在一瞬间去了湿冷,明贺感受着周身暖洋洋眯了眯眼看向四周。
灰衣老者立在大阵中央严阵以待神情严肃,手势古老而浩荡,其他人依循方位而立正襟危待,有的冷汗流淌有些吃力。
就是他们,借用大阵之力强行打开了这座不见天日的上古洞府一个时辰。
秦楚亦的下属。
明贺转了一圈后找了个阳光正好的地方默默静立着等待秦楚亦和端午的到来。
她打斗的本领不怎么样,但是逃命还是可以的,竟然跑过了那两个人?
明贺这么想,嘴角微弯,下一刻牵扯到伤势止不住龇牙咧嘴,血还在流,右手还是会痛,真疼。
她看了自己破破烂烂的蓝衣一眼后就挪开了目光,伤势这么重,还是回去后再调养。
明贺悠悠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洞府内心里有些疑惑,一个时辰就要到了,怎么秦楚亦和端午还没出来?
以她和他的修为出身而言,就算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拖慢了速度也不至于会慢这么多,难道是又出事了?
明贺心里一凛,下一刻传来的声音验证了她的猜测。
“明贺姑娘,少主还没出来吗?”黑色身影从洞府内飞掠而来,在看到洞府外只站着明贺一个人时眼神暗沉,他声音嘶哑血迹沾染了黑衣,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焦急迫切。
秦楚亦没出来!
明贺张张口刚想说只有自己一个人,就看到那青年拧眉已经知道了答案,他低声喃喃自语,“难道少主的寒毒……”
端午不敢再想下去,他转向明贺沙哑开口,“这趟行程多谢明贺姑娘的帮忙,少主还没出来,我得回去寻她,明贺姑娘请自便。”
请自便。
意思就是,她可以选择自己先离开。
明贺一瞬间明白了端午的意思,看着他转身又冲进了黑暗里。
她要先离开吗?
明贺有些犹豫,她答应帮秦楚亦的忙,她已经做到了,那东西她已经亲手交到秦楚亦手里了,接下来的事,其实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又看了灰衣老者和其他人一眼,他们心神都在操控大阵上根本就走不开身,只是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焦急。
明贺抬头看了天空一眼,依旧湛蓝如洗,只是天色较之之前已经逐渐变得黯淡,一个时辰马上就要过去,洞府就快重新沉入地下遁去踪迹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洞府内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里好似藏着一只巨大的怪兽在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黑暗曾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怖,只是……
明贺看着眼前的黑暗,不知怎的眼前就浮起那道剑光,明亮地劈开黑暗灿若星河,那一抹白色光亮,如同银河的重现,将黑暗里的恐怖照得亮如白昼,在一瞬间将吞噬她的黑暗悉数驱散。
算了,再赌一次罢!
明贺看向灰衣老者沉声开口,“林老前辈,我去找你们少主,你们尽全力再拖一拖。”
一个时辰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大家都只能竭尽全力。
“好。”灰衣老者看了她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左手再次掐起一个神秘古老的印诀,有明贺看不见的玄光自他身上升起与上空大阵融为一体,原本透明即将破裂的阵纹凝实了些许。
明贺笑笑,仰头吞下几颗丹药后右手执剑直直冲进黑暗里,很快与黑幕融为一体消失在众人面前。
洞府内黑暗如泼墨,蓝色身影如风掠过身旁景色,速度一如之前,只不过之前是逃命,如今是救命。
不知道跑了多久,明贺再次看到了分岔路口倒着的那颗大树,那是她之前挥剑砍断的树,这里是她跟秦楚亦分开各自逃命的地方。
那么秦楚亦——在那一边?
明贺越过断树掠向另一边,耳畔依稀有妖兽怒吼的声音传来,随着她的靠近声音逐渐扩大,渐渐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
她听着尖锐愤怒的吼声觉得自己的耳朵疼得厉害,大概是又流血了?
蓝色身影在看到前方巨大身影时及时刹下脚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虚无缥缈的悬空断崖,说它悬空是因为断崖之下一无所有但是上方却有断断续续的石头相隔着像一座桥一样连接起断崖的两边。
黑石相连中间隔着一跃就可以跨越的距离,此刻秦楚亦就半跪于断崖之上的中央黑石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手里是她潜进宫殿拿给她的星形灵器。
女子一袭白衣已是被血和泥土染污不再白如雪,她低着头墨发垂散在后面,竟是给明贺一种很柔弱的错觉。
可是她怎么可能柔弱呢?她是秦楚亦啊,大世族少主向来是高高在上深不可测的,尤其是秦楚亦这样的出身。
那个初见清冷孤傲如天上月的美人,也会为谁收敛起一身骄傲露出像这样柔弱无所依的姿态吗?或许在苏乘风面前会?
明贺看着她突然就有些好奇,像秦楚亦这样的女子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她现在见到的秦楚亦与原剧情里三两笔墨渲染出的女子完全不符合,更鲜活也更耀眼。
“少主!”焦急的声音由远处传来,惊醒了陷入沉思中的明贺。
她看了一眼远处疾奔而来的端午终于想起来她重新回到洞府的目的是找秦楚亦回去,明贺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寻找起妖兽的身影。
独脚名夔的妖兽在断崖前来回踱步烦躁又不安,时而发出几声吼叫仰头长啸。
奇怪!
秦楚亦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情况半跪于原地动弹不得,妖兽只要走上前就可以抓住秦楚亦了,或是一脚踩死、或是一个火球过去,都不过是一步之遥罢了。
一步之遥,却止步不前,是因为那断崖有什么古怪?
明贺看着妖兽望向秦楚亦身后的断崖狰狞浑浊眼眸里些许忌惮顾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断崖之后,不一般。
不一般,有时候就是退路,就是逃命的通道。
夔跺着脚感受到陌生的气息由远及近浑浊黑眸里闪过凶光,它看了一眼半跪着的秦楚亦手里紧紧捏着的星形灵器,终是刻在骨子里的使命胜过了恐惧。
巨大如小山一般的身躯踏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向秦楚亦冲去,要将这个抢夺它主人灵器的可恶人类踏为肉泥。
秦楚亦仍是不闪不避半跪于原地低着头,好像是没有感受到危险的到来,又好像是精疲力尽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着妖兽的来袭。
“端午,你拦住妖兽,我带你家少主走。”明贺知道千钧一发之间时间就是一切,去了所有犹豫不决大声吼出口,同时身影不再躲藏径自跃出大树之后,脚下运起幽灵步身形如鬼魅灵活越过妖兽掠向秦楚亦。
端午看见突然出现的明贺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惊诧,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可以多想的时刻。
青年任由心底情绪一闪而过轻轻点了头,换转方向冲向妖兽,眼底神色坚决而疯狂。
他这条命是少主给的,自然随时可以为少主献出!所以,少主不能有事,起码不能在他死之前有事!
“秦师姐!”明贺脚尖轻点间已到了白衣女子跟前,她微微起身想要拉她起来,手搭上她右臂却是阴寒一片,右手被星形灵器灼烧过的伤口再次隐隐发痛。
不管了,生死一线,逃命才要紧。
明贺强自用力将秦楚亦拉起,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唇也不复先前的嫣红温润,眉毛处泛着白,好像结了霜,看上去更像一个实实在在的清冷美人了。
嗯……物理意义上那种!
秦楚亦这是……旧毒复发了?
明贺乱七八糟地猜想了一下,然后直接穿过她披散着的墨发揽住她纤纤细腰将人抱在怀里,脚下踏起步法身形幽灵飘忽着转向断崖另一侧很快消去踪迹。
退回断崖会遇上夔,就秦楚亦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跑不掉的。
断崖之后不知有什么,也许比夔还要恐怖,但人向来都是如此,未知的和摆在面前的,总是会权衡利弊选择一场豪赌。
明贺是再纯粹不过的人类,自然也不会例外。
至于端午,身形没入断崖后密林中的明贺看了身后一眼,黑衣青年口吐鲜血被夔一个火球击中身形倒飞而出,落在之前那堆乱石中不知生死。
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毕竟以她的能力救一个人都是把命赌上的最大尽力。
明贺这么想,心安理得地抱着怀里人进了密林没有再回头,一步一步逃脱了妖兽的范围。
密林如其名有的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将本就暗无天日的洞府遮挡地更加阴暗没有半点光亮,寂静里透着无尽杀机和未知的危险。
明贺不敢轻易停下,顺着脑海里走过的足迹和洞府的出口在脑海里架起一幅地图,九拐十八弯地走过坑坑洼洼的地面朝洞府出口奔去。
“呼——”
明贺长呼一口气,不行了,这什么玩意?越来越冷了,她抱的不是秦楚亦,是一块大冰块?冷得她的手都快抱不住了。
环顾四周一圈后,明贺无奈地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将怀中人放下,她本来打算直接抱着秦楚亦出了洞府把她丢给她的下属,到时她如何就不关她的事了。
结果显而易见,她高估了自己,她的灵力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到洞府门口,哪怕她进来前吞下了好几枚先天蕴气丹。
想着那一瓶先天蕴气丹里只有十枚,她现在为了秦楚亦已经用了三枚,蓝衣少女肉疼地眯起眼睛,然后拿出小瓷瓶再次吞下四枚。
没办法,要是没有灵气,她别说带着秦楚亦出去了,恐怕连自己都出不去。
明贺看了一眼眉毛都结上密密一层白霜的女子犹豫了一下,思及那道曾一瞬间照亮过她的剑光后悠悠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小瓷瓶里仅剩的三颗倒出两颗塞进她嘴里。
先天蕴气丹入口即化,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吞不吞得下的问题。
左手附于仰天平躺着的女子心口,明贺运起灵气往她体内灌输去,片刻后才结束了灵气传送收回了手。
白霜、脸色苍白、灵气凝滞,还有之前外门遇见时那道温泉,明贺想着有关秦楚亦的信息眸色一闪,眼前又浮起洞府前黑衣青年的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太低她听不清楚,但是看那唇形,他说的……是“寒毒”么?
寒毒?那是什么?
明贺眨眨眼没有再去猜想,反正过了今天,秦楚亦如何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哦,或许等她以后跟苏乘风产生什么瓜葛时,还是会有关系的。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想着她顶尖世族少主的身份,明贺有些意动,不过须臾又消散了。
这是龙傲天的麻麻,还是算了,不好算计不好算计。
“你在想什么?”虚弱带着气音的声响从地下传来。
明贺从沉思中惊醒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清冷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墨色琥珀眸里是探究的意味。
“秦师姐,你醒了?”明贺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摸摸鼻子没有回答,毕竟当面在心里腹诽人家还被人家追问,确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嗯。”好在秦楚亦也不是真正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撑起身子环绕四周一圈,“端午呢?”
“端午刚才去引开妖兽了,应该洞府外汇合。”明贺言简意赅,“秦师姐好些了吗?如果可以行走的话,我们还是快走。”
这里这么危险,多待一刻都是在拿生命作赌注。
明贺觉得有些刺激,不过她现在实力太低,把自己玩死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还是等以后实力上去了再天地广阔到处浪。
嗯……先控制一下自己。
“嗯,可以,我们走。”秦楚亦见明贺没有追问她原因和事情的来龙去脉,墨眸有些诧异,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或许以后,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剑修呢!
秦楚亦弯弯眸,眉上白霜浸染也不及此刻温润,她就着明贺的手站起身体,走了几步后软软就要栽倒,被身后的明贺眼疾手快接在怀里。
“算了秦师姐,你现在自己走太勉强了,我带着你走。”一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也不知道灰衣老者他们还能撑多久,早一刻出去就能早一些安心。
明贺说完直接上前一步将秦楚亦揽入怀中,就着刚才的姿势运起步法重新穿梭在密林间。
秦楚亦措不及防间身体腾空心里自然是不适应的,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揽入怀中借着别人的力量行走,以前何曾有过?
之前她外出或是历练,或是秘境,从来都是众多护卫拱卫,跟明贺来上古洞府这一趟,好像才是她有生之年最危险的一次。
所以生死关头,被抱着走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丢脸,毕竟都是逃命人。
她这么想,看着少女的侧脸眼神幽幽思绪飘远,明贺的容颜在她生平所见里只能算一般颜色,不过此刻她还染着鲜血泥土的侧颜映在她眼中却无端多了几分风采,那是坚定和求生的执着不屈。
秦楚亦看着她,眸底难得有了一丝温柔,明贺也算救了她一次了!
一天之内,两次生死一线,她救她和她救她,还挺神奇的嘛!
嗯?怎么停下了?
秦楚亦诧异抬眸,发现明贺正看着她神色严肃。
明贺低头看向秦楚亦,声音沉重,“秦师姐,是血红色藤蔓。”
拦在前面的,是血红色藤蔓,之前将她缠住差点令她命丧于此的罪魁祸首,被秦楚亦一剑劈开以血震慑后退去踪迹的血红色藤蔓。
“先放我下来。”秦楚亦在她怀里轻声开口。
“好。”明贺将她放下,右手剑出鞘指向血红色藤蔓,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秦楚亦以剑驻地眉目清冷,左手凝出一道掌印悬而待发。
“生死关头,各自逃命,你不必再管我。”秦楚亦看着少女身上被血悉数染红的血衣有些不忍,心里满腔坚决,实在不行,拼着血脉逆流的危险她也要带着星辰锁出去。
密林深处。
血红色祭坛上被铁链限制住行动的女人低低笑出了声,“星辰锁,天不绝我也!”
“追风,去把它带回来。”女人指着旁边趴着懒洋洋晒着太阳的黑猫发号施令。
如果明贺在这里,就会发现那太阳确实散发着光芒和温热,不过却有点小、有点假。
名为追风的黑猫低低呜咽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体,伸了一个懒腰后踏着优雅慵懒的步伐出发了。
“铿——”
明贺运起剑气凝于剑尖一剑劈断一根藤蔓,借着杀出的空隙灵活挪步,身形如幽灵鬼魅也如一尾滑不溜秋的泥鳅在藤蔓几乎四面八方的缠绕中寻着可落脚的地方。
腾挪翻转间,明贺只觉得自己对于《幽灵步》的理解又上了一个阶级,果然这部暗系先天级别的步法很适合她,尤其是在黑暗里。
明贺挥起一剑再次砍断朝她缠绕而来的血红色藤蔓,脚下踏步间看到眼前参天大树,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已出了包围圈,逃出了生天。
秦楚亦呢?
明贺回眸,看到秦楚亦立于血红色藤蔓包围中央,身躯挺直眸色冷冽,右手驻剑支撑,左手掌印悬空,与血红色藤蔓遥相对峙等着哪一个先动手。
明贺凝眸倾注心神,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藤蔓更多的是围着她手里捏着的星形灵器,它们为的是灵器。
所以,她可以逃出生天不是因为她剑法高强,也不是因为步法灵活,而是因为——她不是它们的主要目标?
明贺抿起嘴,觉得自己刚才得意了个寂寞,然后继续等待着血红色藤蔓的抢先攻击,等着看一场精彩对决,看看能不能偷师一二。
“啾——”
场上气氛一触即发,显然血红色藤蔓也不是什么冲动型选手,可惜的是场外的猫不觉得有什么好胶着的,抢了跑不就完事了!
黑猫身影如风在黑暗里几乎看不出轮廓,它在空气中跳跃着跳到秦楚亦肩上,顺着女子的右臂一路向下轻松摸到星形灵器,察觉到女子有所动作后低低叫了一声。
“喵呜!”
声音并不算很大,可是明贺感觉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危险到极致的感觉自灵魂深处传来,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抖了抖发现自己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任由宰割。
她不知道秦楚亦有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她在那黑猫开口后确实静默了片刻,呆呆看着黑猫叼走星形灵器却毫无作为。
于是明贺明白了,秦楚亦也受到了控制。
“放肆!”恢复身体掌握权后的秦楚亦勃然大怒,左手掌印不再收敛重重朝黑猫拍去,身形掠开追赶上那黑猫直接倒着经脉运转灵气逼压血脉。
为了星辰锁,她万里迢迢来到流云宗,在这座上古洞府里九死一生,如今拿到了,就绝不允许有谁再夺走!
人不行、妖兽不行,黑猫也不行!
秦楚亦眼神狠绝,右手弃了佩剑凝出一道掌印,跟之前那道掌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却是血色的,跟藤蔓一样的血红色。
“轰——”
随着血红掌印拍出,黑猫的身形在半空中一顿,复而继续速度不变往前跑去。
想跑?
秦楚亦勾起一抹冷笑,抬手设下一道禁锢将黑猫困在半空动弹不得,然后挥手将星辰锁摄过来捏在手中。
“嗷呜——”
黑猫被困住动弹不得,想要踏步却连爪子都移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到手的亮晶晶的东西重新被眼前这个女人拿回去,委屈地仰天叫了一声。
远远追在后面的明贺见状以最快的速度捂好耳朵,她这对耳朵今天已经数次历经摧残了,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再多来几次,她以后就是聋子了。
嗯……想象一个酷酷的剑修一遍一遍地问别人说了什么,啧啧,画面有点美丽。
令明贺尴尬的是,她耳朵都捂好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黑猫刚才只是普通的叫声,没有刚才那声波及灵魂的冲击。
咳咳,不尴尬不尴尬,防患于未然嘛!
明贺转了转眼珠,还好这里只有她跟秦楚亦,没有人看见,不怕不怕。
“有趣的小家伙!”密林深处某个被禁锢在铁链上的女人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神情却冷漠桀骜,“真是只蠢猫,干啥啥不行。”
女人移过视线看向白衣清冷的女子,“秦族血脉么?可惜了。”
“不过,血脉逆流可不是能乱用的,更不该在我面前用。”女人血眸冷了冷,挥手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复而收起懒洋洋又倚靠回身后的黑色石柱。
秦楚亦看着黑猫正要开始动作,下一刻就感觉之前身体被支配的感觉又传来了,血脉逆流在一瞬间停止,什么都做不了,徒剩呼吸在一点点吞吐。
到底是什么力量?上古洞府?
秦楚亦胡乱猜测,看黑猫再次顺走手里的灵器气到不行,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只觉怒火中烧,又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喂,秦师姐!”明贺恢复身体掌握权后就看到白衣女子再次一头栽倒,手里的灵器到了黑猫手里,那黑猫抓着灵器也不着急走,回头看着她眼神戏谑。
可恶!这能忍?
明贺气性上来踏着幽灵步就冲了上去,管它什么危险不危险,一只黑猫也敢耍她!
而且那星形灵器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潜进宫殿拿到的,秦楚亦从她手里接过灵器一瞬的那抹光亮她至今还历历在目,怎么可以让黑猫拿走?
黑猫低低叫了一声,灵活地避开她换了个地方继续看她,与黑暗相融,黑暗即是它的保护伞。
可恶!
几个回合下来,明贺灵气都快耗了一半,可是连一根猫毛都没摸到,黑猫看着她已经从隐晦的鄙夷转为明晃晃的嘲笑了。
冷静、沉着!
意识到自己冲动到被一只猫牵着鼻子走后,明贺默念着她奉为圭臬的四个字逼迫自己平心静气。
猫是黑色的,黑暗是它的保护,要对付它就要对付黑暗。
对付黑暗。
明贺想着这四个字不知怎的眼前一下子浮起她被血红色藤蔓缠绕住那一瞬闭上眼睛也挡不住的光亮,那是秦楚亦为救她而出鞘的剑光。
与黑暗为敌。
摇光!
剑摇出鞘、漫天星光!
明贺执着剑突然若有所悟,仿佛刹那间福至心灵,之前将近一个月都想不明白的疑惑迎刃而解。
漫漫黑暗里,明贺第一次不再有害怕的情绪,她闭上眼睛一遍遍想着那抹光亮,长剑举起一剑刺出,剑光明亮如一道银河瞬间劈开黑暗,她的剑里住着星河,她的眸里藏着星星。
“铿——”
星河照耀之下,黑猫的身影无所遁形,明贺一步踏到它身边将黑猫倒挂着拎起,体内运起灵气将听觉屏蔽掉。
“抓到你了!”明贺哑着嗓音低低开口,得意张扬没有丝毫掩饰。
“喵呜!”黑猫果然如明贺所料故技重施,不过她把听觉屏蔽了,所以自然无奈她何。
明贺看了眼上空的黑暗,俯身就要拿走黑猫爪子抓着的灵器。
“喵呜——”黑猫捂住脸委屈地叫唤了一声。
“真是废物!”血眸的女人站直身体眉眼嫌弃,下一刻闭眼,身体还在原地,只是却一动不动没有呼吸。
“小家伙,你很有趣。”一道清幽仿佛来自无边沉寄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她抬起头,看到有什么红红的一闪而逝,等她回过神来,手里的黑猫和星形灵器都不见了。
这叫什么事?
明贺一边疑惑一边迈开脚步就要追赶。
“少主,明贺姑娘,洞府还有一刻钟就要强行关闭了,请速速出来。”
神识深处传来的声音逐渐清晰,接连重复了三次。
可恶!
明贺握握拳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轻易冒险,她没有把握现在追上去可以拿回灵器并且在一刻钟之内带着秦楚亦赶到洞府出口。
就是不知道等她醒来发现灵器没有了会是怎样的失望!
明贺低低叹气,俯身轻柔抱起昏迷不醒的秦楚亦开始赶路。
血红色藤蔓早就在黑猫出现时不知退到哪里去了,没了血红色藤蔓,没了黑猫,也没了神秘的那道红影,接下来的路程走得还算顺利。
“这是你家少主。”明贺一步踏出洞府将怀里女子递给黑衣青年端午。
端午接过交给旁边一个着青衣的温雅女子,“初一,你先带少主去疗伤。”
青年交待完之后转向明贺,“此行多亏明贺姑娘了!”
他弯腰行了一礼,不是谢她愿意帮忙,而是谢她愿意折身返回帮他一起救少主。
“无妨。”明贺矜持地点点头,目光有期待,既然我都救了你们少主,那你没什么表示?
嗯……明贺选择性地忽略了秦楚亦也救过她的事实。
“明贺姑娘果然品性高洁,之前是我冒犯了。”端午神情更加佩服,溢美之词张口就来。
明贺:“……”活该你只是个下属,活该你开路断后,活该你被妖兽追着打!
洞府内密林深处血色祭坛上。
血眸女人身躯恢复活动懒洋洋靠回石柱,“蠢猫,整天晒太阳,连小小引灵都打不过,我养着你还有什么用?”
“喵呜~”黑猫拉长声音叫了一声,讨好地献上爪子里捏着的亮晶晶的星形灵器。
“嗤,这是我自己出手拿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女人勾唇笑,黑暗和光明的交界点,她魅惑又危险。
“喵呜——”黑猫又叫了一声。
“行了,随便找个地先放着。”女人随意开口,睁着血色的眸看着远处眼里神色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喵呜。”黑猫摇摇尾巴,叼着星形灵器想了想走到祭坛其中一根石柱后轻轻放下东西,自顾自找回老地方趴下享受日光浴了。
一人一猫各干各的事,谁也不曾注意到石柱后的星形灵器上有一滴血液在黑猫移动间顺着灵器流淌,在流到星星中央处突兀消失不见,灵器上有光芒一闪而逝,好像有了些许变化。
那滴血,是明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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