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断崖, 血色残殿,封闭幽室。
明贺被禁锢在黑色的玄柱上,看着周遭猩红的血线弯唇有些想笑, 笑她自己兜兜转转竟然重回了故地,仿佛数月光阴并不存在。
这里的景致她很熟悉, 即便黑暗如墨遮挡视线,她也知道左侧有一面黑漆漆的石壁。
那石壁上沾染过她的血,也沾染过木千的血。
游翎竟然带着她回到了血河殿,回到了血河之下的重重暗室。
果然是黑风盟的盟使,心思手段不同于寻常之辈。
她不知道当日为何人族强者和九天阁不毁掉这座殿宇,却知道这里本该有大阵笼罩, 寻常修士根本就进不来。
即便有修士出现在附近,人皇宫那位阵修大能也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这是属于阵修的风采。
可是游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却至今没有人族强者的出现。
这当然不正常。
是因为游翎的手段吗?
明贺眸光微沉, 沧浪岛上她急于逃命, 却也不是全然不知其中风波。
那面黑色的阵旗迎风猎猎……游翎还是一个阵修吗?
她闭了闭眼,想起游翎的身份以及他和剑魔慕辰之间的过节心神起伏, 一时竟是复杂到了极致。
“你在同情我吗?”
游翎勾着讥诮的笑容冷冷看着明贺,右掌掌心略微发白, 身上却有杀意悄然凝聚,与暗室外血河翻涌的荡漾清音汇合在一起,很有化身杀神的前兆。
他并不想杀掉明贺, 他是想毁掉她,就跟……毁掉多年前的自己一样。
可是他厌恶这样的目光。
从骨子里厌恶。
他当然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
同情有什么用呢?
游翎忽然低低笑出了声音,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他的眼神漆黑,郑重而严肃地看向明贺。
明贺沉默,低着头没有回答他。
游翎做错了吗?或许。
她最初见到他时, 他就是黑风盟的盟使。
黑风盟的黑衣人不止一次追杀过她,游翎也想杀她和师姐。
分明是人族,却投靠异族行屠杀同族之事。
他当然是错误的。
可是确确实实是剑魔慕辰覆灭了他的族。
明贺低着头眸色闪烁,只是想着这一次大抵是没有人来救她的了。
举世皆敌,谁都想她死。
当然也有人想要她活。
游翎看不见明贺的眼神,却也不在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眼神里瞬息换上了戏谑和玩味,“被人皇宫通缉,举世皆敌的感觉怎么样?”
“明贺,你现在还想为人族而战吗?”游翎淡淡开口。
这个问题,其实在沧浪岛上他就问过一次。
只不过那次他是在心里问明贺的。
明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现在他郑重发问,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他发自内心地想知道明贺的选择。
之于他而言,明贺从来就是不一样的。
就跟殿下一样。
他想毁掉明贺,却不是想杀了她。
他想明贺堕魔,想明贺背弃人族,如果可以跟他并肩而立讨伐人族,那最好不过。
那样,他会更加开心。
还想为人族而战吗?
游翎的嗓音嘶哑低沉中夹杂着冷冽,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柄重锤,字字敲在明贺的心上,又好似一道惊雷,连带着灵魂都起了震荡。
魂海处的幽冥剑随着震荡微微摇晃,时而凝聚成锋,时而飘散如烟。
“明贺,你知道真正的人族是怎么样的吗?”游翎看着明贺沉默的模样勾起了唇角,一字一顿沉声开口:
“人族齐心协力,人族百折不挠,人族尊崇强大、护持弱小,人族可以并肩作战、托付生死,人族血气千年不败,愿站着死、不跪着生。”
“这是你印象里的人族。”
“可是真正的人族是什么样子,你可能是第一次看到。”
游翎站直身体与明贺对望,眼神漆黑而明亮,“阴险狡诈、狠辣横行、默认既定法则,在看似森严的人道秩序下,仰仗强大、欺凌弱小。”
“人族,其实没有比异族好多少。”起码之于他而言是这样。
“人族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只认定自己认定的,别人说得歇斯底里,又有什么用呢?”
游翎目光灼灼看着明贺,唇角勾起习以为常的讥讽弧度,“我以前跟人族说,慕辰堕魔了,他们不信。”
“我现在跟人族说,你没有堕魔,更不曾跟黑风盟以及异族勾结,他们也不信。”
黑狼面具下血白色唇角的弧度越发深了,“你看。这样愚蠢到近乎可怜的人族,真的是你想要的人族吗?”
“明贺,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灵海有缺不曾堕落,反而手执长剑另辟剑途大道,以此剑斩荒蛮,剑开天地。
明贺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天骄。
星辰锁认主,他并不意外。
虽然夜深时也会有过不平。
可他依旧很喜欢明贺,就跟从前一样。
真正心怀光明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可是人族是不配拥有天才的。”他笑着看向明贺,眉眼都是期许,“所以,加入黑风盟,我可以禀明殿下,予你跟我一样的身份地位。”
那是他在血海翻波的数百年里生死一线才换得的所谓荣光。
他是黑风盟盟使,只效忠殿下一人,也是殿下在天武大陆的势力里面居首的存在。
任何人都不能夺走他的地位,因为这就是他的根本。
可如果那个人是明贺,当然可以。
他梦寐以求着能寻到一个同类。
目光第一次如此明亮灼灼,胜似天上辰辉。
明贺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见过辛明珠吗?”
那是魔族曾经的左使,夺舍人族躯体隐匿人族挑动风云企图颠覆天武大陆。
因缘际会与慕辰相识,造就后来一连串的苦果,是慕辰堕魔的根本原因。
“因为爱情。”展轻衣清冷的嗓音伴着微风响起。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慕辰的过往。
分明天赋卓绝,分明剑心坚定,却还是因为一个女子选择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将长剑尖锐对准昔日并肩而战的同门道友,给了魔族和异族可乘之机。
“……没有。”游翎同样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明贺,眨着眼睛有几分凄凉放肆。
穆旋夜之前的魔族左使。
如果不是她刻意接近处心积虑,慕辰当然不会堕魔。
可是分明也是慕辰亲手了结她性命的。
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后悔。
明贺点头,抬起眸光忽然轻笑一声,“东海之下有一座宫殿,名为星辰,你见过吗?”
她看着游翎掩饰不住颤抖的身体和右手处熟悉的圆形魂环笑容愈发浓烈,“看你现在这个反应,一定是见过的。”
“可是你却不敢进去,是吗?”
“为什么不敢呢?”
因为不敢进去,所以她跟师姐才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那座星辰古殿和魂道洗礼的出现,游翎后来见她时再没有那股汹涌澎湃的杀意。
他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黑暗阴沉里带着追忆和期许。
明贺其实还是看不懂游翎。
哪怕她现在已经明确游翎是魂族嫡系血脉的身份,她知道他的大概过往,却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魂族嫡系血脉。
游翎当然是魂族嫡系血脉,那座星辰殿的魂道洗礼原本是属于游翎的造化。
清风师兄也是。
他和游翎是同族,残存的魂族因剑魔慕辰而覆灭,清风师兄被师尊救下藏身流云宗安静度日不问过往。
而游翎,选择投靠异族。
“你也害怕那位存在冥冥之中会知道你做的一切?”明贺勾唇毫不留情地开口,语出如刀,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深度凌迟。
他确实是害怕的。
魂族先祖征战诸天战场立不世之功,毕生都在为屠戮异族血洒四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后辈会投靠异族,反过来将尖刃对准人族呢?
游翎是人族叛徒,也是人族罪人。
他从来都知道的。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选择,他没有任何选择。
他想活着。
从乱葬岗爬起来那一刻开始,他的性命就只属于殿下了。
魂族守护过人族,魂族因人族而覆灭,魂族……也想要覆灭人族。
“你不懂。”游翎眸色变幻,最后只是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
他们都不懂。
他早就不是魂族了。
他是游翎,是殿下赐名的游翎。
“我带你来这里,不是想跟你探讨对错是非的。”他跟慕辰那个蠢货不一样。
他做出了选择,就从来不后悔。
“我想要你加入黑风盟。”
游翎站立着身体不动好像一座石雕,伸出右手按住自己的黑狼面具微微挪动,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继续道:
“明贺,人族视你为叛徒,天武之上你已经举世皆敌,加入我们。”不过是堕魔而已。
“你会是黑风盟的副盟主,只需要听从殿下的命令就好,你残缺的灵海,殿下也会有办法解决。”
“待到异族入主天武,束缚破去,大帝之境并非遥远飘渺,你可以尽情追寻你心中的剑道。”
“这般处心积虑,是因为星辰锁吗?”明贺扯着唇目光深深。
“是。”游翎没有否认,也不觉得需要否认,“星辰锁可以破除天武大陆的天地禁阵,让异族畅通无阻。”
“虽然以你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但不着急。”数百年都等了,他还有很多耐心。
“那为何不杀了我?”杀了她,星辰锁就是无主之物。
“因为没有用,星辰锁只属于你。”游翎回答。
杀了明贺,星辰锁也不会认他为主了。
“明贺,告诉我你的选择。”游翎须臾重新问出声,眸色闪烁着期盼,竟然在这一刻听到了自己打鼓般的心跳声。
心跳。
他也会心跳!
游翎自己都有些诧异,可是他已经没有心了。
“举世皆敌!”明贺低低呢喃了一声,眉眼有苦涩,“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受。”
被整个人族追杀,形同推翻了她的信仰,甚至连她的道心都悬于高空摇摇欲坠。
明贺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
也不是没有动摇过的。
被追杀到身心疲惫万念俱灰之际,她也想过,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魔族,说她与黑风盟勾结,那她不如就这样做。
修炼变强很难,堕魔却很容易。
一念之差而已。
可是她到底还是守住了灵台清明。
明贺低眸,看着心口处随呼吸略微起伏的弯月玉坠眼神有片刻的柔和,抬眸时的目光沉静而平淡,“举世皆敌,不是也有盟使大人的手笔吗?”
其他被抓进来的年轻修士都身负天角蝎之毒,只有她没有;刻意提着她环顾重重暗室走了一圈;偏了一寸刺进她心口的血色长剑。
游翎从一开始就打着算计她的目的,他说要她堕魔坠入黑暗,他也是这么做的。
甚至柳瑜的种种做法,也并非没有黑风盟的影子。
明贺想着沧浪岛上两人自以为隐秘的对视淡淡一笑,昂着头不见丝毫狼狈,勾着唇笑得欢快,“即便不再为人族而战,我也不会与黑风盟、与你同流合污,我明贺的路该怎么走,自然要我来选择决定。”
“让盟使失望了,我不堕魔,更不入黑风盟。”
“我们之间,从来就不一样。”
她一字一顿字字铿锵,勾唇一笑灿若繁星,刹那满室生辉,光耀夺目将一室的黑暗阴沉都压了下来。
分明被血线禁锢住自由,可是她的身躯挺立巍然,竟是像一柄剑,一柄锋芒毕露的剑。
出鞘即可照破九天乌沉迷蒙。
这是一柄合该挥洒于诸天战场之上的利剑。
锋利而不为外物折断。
寂静暗室里,游翎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似是意料之中,似是恼羞成怒。
不为外物折断?
可是他偏偏就要折断!
黑衣黑狼面具的人于这一刻将这道执着的想法刻入骨子和灵魂,并决定实施行动。
“你该知道,拒绝我的邀请是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明贺迎着游翎冷静藏着无尽汹涌的眸光依旧波澜不起。
她确实不知道,但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
她不愿意堕魔,不愿意投靠异族和黑风盟。
她当然也可以装腔作势先过得眼前关保全自己,可是她不愿意。
因为她是剑修。
明贺睁着眼睛忽然就理解了当年师尊的选择。
她面临的选择当然跟师尊当年区别甚远,可其中直指道心的微妙却共通。
剑修生而骄傲,锋芒毕露,傲骨铮铮,直来直往,信奉的是一剑破万法,向往光华日华。
不愿意藏身黑暗。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剑魔山上慕辰传她剑道九式时执着的是一束枝叶了。
与魂灵之体无关,只是他的剑道已废。
堕魔的剑修还是剑修,可是拿不起剑的剑修,自然不是剑修。
“你会知道的。”
游翎目光灼灼看着她,依稀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幼时长辈所讲剑尊的模样,风采卓绝傲骨无双,是剑修最明亮的风姿。
与魂族老祖并肩而战的剑尊。
魂剑无双,灵魂挚友,是人族对于剑尊和魂祖的称颂。
他幼时初闻时也心生无限盼望,想着以后大道漫长,也要择一挚友共同扶持向上。
将锋芒对准异族,秉承先辈之志,肃天地以清明。
明贺曾是他幼时想象中剑修最好的模样。
剑修。
游翎默念着这两个字,忽然拿起搁置在一边的长剑毫不留情地挑断明贺左手的手筋,神情冷酷与剑上寒光一并折射在身后的暗色冰凉石壁上,血色四溅而起,将他的面具染红。
明贺咬着唇面色发白冷汗淋漓,却一声不吭,克制而坚韧,身体因疼痛不断颤抖,可是她掀着眼帘看游翎的眸光里仍然有着嘲讽,“你不懂剑。”
所以剑道九式怎么会属于你呢?
“对不起。”游翎低着头嗓音低沉嘶哑,“我确实不懂剑。”所以我只断你左手手筋。
他知道明贺惯常以右手执剑,剑修大多都是走右手剑道。
“但我会折去你的傲骨。”会让你跟我一样。
剑修寄情于剑,剑心破碎,这个人就算废了。
“会有懂的人来做这件事。”游翎这么说,松手抛开了那柄剑,转身走出了暗室。
“哐当!”
长剑砸落在血泊里,尖端一点寒芒,是属于剑器本身的锋芒。
这也是数月之前刺进她心口差了一寸的长剑。
明贺低着头冷汗顺着面容滴落而下,与左手的血一起砸在血泊里,水滴之声清凌而空灵,与暗室外血河翻涌流淌的声音交杂。
她听到了游翎脚步声的远去,也听到了另一道脚步声的靠近。
“明贺师妹。”男子温润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扬了过来,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直到黑色的身影停在她面前,取代了先前游翎的位置。
明贺看着停在目光前黑色的衣襟瞳孔微缩,抬头果然看见一张俊秀而被伤疤贯穿的面容,“你没死。”
那人黑衣束发,身形站得笔直,眉眼温和,唇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是木千又是谁呢?
“是啊。”木千很有礼貌地开口回答明贺,“当日你刺进我心口里的那一剑,也偏了一寸。”
就跟游翎刺进她心口的那一剑一样。
只不过游翎是刻意为之,她是火石电闪间突兀出剑,那一剑全凭本能。
只是她以为木千应该是死在她剑下了。
原来并没有。
“盟使让我来折断你的傲骨,毁去你的剑道。”他拾起躺在血泊里的长剑神情温柔,自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认真擦拭着剑身上的血污,专注的模样好似他的剑道还没有废。
可他从前修的是浮云宗的功法,练的是浮云宗的剑法。
浮云落于烈日之下,与灼烈相伴,自然不会藏身黑暗。
他投靠了异族,修炼自浮云宗的剑道自然是废了的。
他的剑道废了,自然也懂得怎么废去别人的剑道。
因为他懂剑。
这才是游翎唤他前来的原因。
“明贺师妹。”木千看她沉默低头不语的模样淡定开口,神情都是笃定她下一刻会开口的自信,“知道吗?秦楚亦要有危险了。”
“什么危险?”明贺知道他在激她开口说话,也知道他说的话未必当真,更有可能是在诓骗她。
可事关师姐——
她抬起头撞进木千带着笑意的目光,眸底竟然还有几分笑意和清澈,一如当日浮云宗上藏书阁前的初见。
“明贺师妹。”木千面上笑意更甚,“你果然一点都没变。”这样就很好。
“可是你变了很多。”明贺如此回话。
看着青年疏朗的眉目心神有几分恍惚,她想起来了。
未做之事没有答案。
这句话是木千说的。
彼时一身磊落的青年,怎么就成了今日这样呢?
虽然除了那一道贯穿整张面容的伤疤外,其他地方的差别并不大。
“是啊。”木千没有否定,“经年不变的修士很少,时移世易才最为寻常。”
沧海桑田、转瞬即逝,不外如是。
“我们说回最初的话题。”他看着明贺幽深的眸光主动开口,“你想知道你师姐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吗?”
“为什么?”明贺眯起眼睛周身气息阴郁。
“因为她招人恨啊!”木千眨眨眼睛笑得有些开怀,迎着明贺乌黑沉寂的眼神讪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太好笑,摸摸鼻子低咳了一声。
“人族追杀你,是因为认定你是魔族左使穆旋夜手底下的长音护法,隐藏人族窃取情报,欲行当年辛明珠之事。”
“可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长音。”
“那么真正的长音,会在哪里?又是什么身份呢?”
一身黑衣的青年笑得有些玩味。
他分明知道答案,却不急着宣之于口,反而乐意看明贺皱眉思索,眸底有欢快一闪而过。
明贺确实在思索,她不喜欢什么都要问人。
尤其眼前站着的是木千。
她如今已经学会藏起一身情绪,不至于见到木千就勃然变色,甚至能够平和地跟他交谈。
可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血色焰火仍然在她脑海里跳动,片刻未停。
人族全力以赴追杀她,人族也曾交付性命保护她。
她一直都记着的。
真正的长音。
当日沧浪岛上,柳瑜说穆旋夜手下有两大护法,一是厉杀,一是长音。
厉杀就是青石镇赵家四公子赵知远,被他夺舍了人族躯体,觉醒记忆后在上古洞府里救走了穆旋夜,从此跟随左右。
穆旋夜是魔族左使,因故被困在上古洞府中,以星辰锁镇压。
她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过的事情,但穆旋夜曾经率领魔族险些就颠覆了人族,她被困在上古洞府后,魔尊年少,右使主掌大权,她手下的护法自然不得善终。
厉杀沦落到只能夺舍青石镇一个根骨低微的少年,长音应该也是这样。
所以她在哪里呢?
明贺看着木千玩味的目光淡淡扬眉,“我曾见过她吗?”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游翎还是木千,都特别喜欢跟她讲这些东西。
他们都想要她堕魔吗?
自己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你当然见过。”木千笑眯眯,“你沦落到现在举世皆敌的境地,长音可谓功不可没。”
功不可没。
明贺垂眸,她会举世皆敌被刻上魔族的标志,自然是柳瑜一手推动。
可是柳瑜不可能是魔族。
她可以跟魔族、跟黑风盟勾结,却绝对不可能是魔族。
因为她是地皇境的强者。
地皇境沟通天地驾驭自然之力,人族与魔族的区别隐瞒不过天地,所以不可能。
不是柳瑜。
明贺想着沧浪岛上跟在柳瑜身后的身影眸光微顿,呼吸有些凝滞,看着木千肯定点头的模样艰难开口,“是宋天柔。”
宋天柔就是魔族的长音护法。
可是那是四大古族之一的宋族啊!
宋天柔就是长音,那么师姐——
明贺心神起伏间掩不住担忧,她当然相信秦皇山,相信宋观亭,相信展轻衣,可是她之前也是相信宋族的。
古族之于人族的意义不言而喻,偏偏是宋族。
宋族如此,秦皇山会怎样呢?整座人族又是怎样的藏污纳垢呢?
原来游翎口中的人族真的存在,存在她见过的广阔天地间。
秦皇山有地皇境的强者坐镇,可是那位强者如今自顾不暇,随时面临身死道消的危险,他们真的会顾得上师姐吗?
那可是玄冰宫。
天角蝎之毒、长音护法、秦皇山老祖、举世皆敌、师姐。
明贺眸底有明悟,“原来这是一个连环的局。”
游翎想毁掉她,同时也想要毁掉人族。
人族中有黑风盟和异族的眼线,她一直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如今想来,恐怕是一个闻之可怖的数字。
天武大陆,还可以是人族的天武大陆吗?
这样的人族,真的足以抵御这样的异族吗?
明贺不知道,她只是心神不定,想着师姐的模样眸色冷冽孤戾。
师姐是重过人族的。
秦楚亦这三个字甚至重过她的剑道!
“如果你现在选择加入黑风盟,你师姐会安然无恙的。”木千循循善诱。
明贺笑了,笑容几分灿烂几分明亮,“好啊,我加入。”
她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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