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没见过如此清奇之人,不论是被踩到脚的男同学还是其他等着看好戏的学生,一时都愣住,待反应过来,苏岫已经坐到座位上了。
安老师在讲台上将他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这个学生平日里也是个手欠的刺头,为了防止他一会闹起来,率先温声开口。
“李天同学,没事的话就把脚收回来吧,或者需要老师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吗?”
十三班虽然人均刺头,但是他们对班主任安老师的态度其实还不错,毕竟年轻漂亮的老师比起其他秃顶大叔、老头养眼太多。虽然曾经也试图让他们迷途知返,好好学习,但是现在安老师已经认清现实,并于其他科老师同化,佛系且养生。
说起来安老师和十一班的学生很有缘分,在澄海初中部的时候带的就是他们,后来这群人升到高中部,安老师正好也升到高中部……只能说,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被一个女生踩了一脚就要去医务室,这事情传出去他李天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绷着脸把腿慢慢挪回来,尽量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老师,我、我没事。”
嗷!好疼!他妈的不会骨折了吧!
“你怎么真说没事?”同桌卷了卷栗色长卷发,遗憾地向后瞥了一眼,嘟了嘟擦了唇釉的嘴,“不过这次的转学生比方胖子有意思一点儿。”
而那位方胖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安排,正好是苏岫现在的同桌。
苏岫的同桌是个胖胖的女生,留着厚厚的刘海和黑边眼镜框,弓着腰低着头,缩成圆润一团,尤其是苏岫在她身旁坐下之后,头垂的越发低,额前的刘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苏岫推开手边的窗户,室内空调的冷气被一股清爽的晨风吹散。
她往外看了一眼,教室在三楼,下面是柔软的草坪,草坪外是一条整齐小路,对面的建筑被一排高大茂密的香樟树遮住。
讲台上,安老师用简短的语言欢迎鼓励了一下新学期新气象,然后就让大家把暑假作业交上来。
苏岫打开书包,把一摞作业放在课桌上,还没有站起来,身边就传来细如蚊呐的声音:“我,帮你一起拿上去吧。”
如果不是苏岫耳朵灵敏有可能就忽略掉了,她侧过头看向同桌,嗯……侧脸也被头发完美遮住,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圆润的双层下巴。
方知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一句,说完就把头埋得更低,双手揪在一起,后悔刚刚冲动的举措。
她也会像她们一样用厌恶的眼光看自己吗?
也是,像她这样的人,这么可能会有人不嫌弃呢……
苏岫发现同桌在自己视线中,身体开始微微发颤,似乎是害怕,但又不完全是,很矛盾。
“谢谢。”
苏岫没有拒绝,虽然不介意再踩断谁的脚,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无聊至极的事。
谁知说完这句话后,同桌忽然一僵,然后抖得愈发厉害。
“不……不客气。”匆忙又小声地丢下一句,方知意拿过自己和苏岫桌子上的作业,胖胖的身体尽量缩成一团,全程低头走到讲台,没有受到刁难,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哎呀,这次有两份呢。”安老师接过作业,交暑假作业是例行一问,往常这个班除了方知意会交作业,其他四十个人加一起都凑不出一份来。
“好啦,大家一起把教室打扫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哦,”安老师摆了摆手,忽然一顿,看向后门,“今天没关系,明天就是正式上课了,不能迟到哦,李文孜。”
被点名的少年放下装饰性书包,顶着一头原谅绿,笑出一口大白牙:“知道啦,放心吧老师,明天绝不迟到。”
苏岫才不关心迟到的是谁,听到可以走了,墨黑的眼珠划过一丝亮光,还有这种好事?
当即掏出书包,站起来单手撑在窗台上,轻松一跃,瞬间消失不见。
安老师一走,班级顷刻热闹起来,几个男生女生从位置上起来,有人喊道:“诶,快把门关上,别让新同学走了啊!”
“走走走,去认识一下新同学。”
“诶,我来晚了,新同学在哪呢?”李文孜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不知道是不是美女,嘿嘿。
李文的同桌转着小镜子,跟在人群后面,忽然打了个响指,“跟大肥猪同桌呢,诶听说她是福利院的,不如叫她小老鼠吧。”
苏岫坐在最后面,所以离开的时候根本没人发现,哦,除了新同桌。
此时苏岫的位置空荡荡,显然已经离开了,李天身残志坚,倔强的站起来要找苏岫麻烦,此时没看见人,皱眉:“喂!肥猪,你同桌呢?”
“不应该啊,前面老班一走就关上了,后门我关上了,除了蚊子来的时候给他开了一下……”
“那个,”李文孜钻到前面,举手,“后门,我进来的时候忘了关。”
“操,谢薇的外号起的真形象,不是个老鼠是什么,跑这么快。”站在谢薇身边的女生环胸,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眉宇间满是轻蔑嘲笑。
苏岫这么快离开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只好等明天上学,颇感无趣,大少爷大小姐们各自拿了东西打道回府,谁也没有要留下来打扫卫生的意思。
最后整间教室里只剩下方知意一人,这样反而让她更自在,之前李天问她话,她没有回答,他们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习惯弓着的背稍微挺直了一点,她走到苏岫座位旁,微微倾身往下看,草坪上干干净净,一点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她的同桌,好像是个不得了的人。
方知意静静望着那片草坪发了片刻呆,然后转身拿起后面的扫把,慢慢走到教室前端开始扫。
温热的阳光从透明干净的窗户里照进来,将那些课桌脱出长长的影子,也拉出了方知意的影子,圆圆的,肥胖的,像故事书里拿着扫把的胖仓鼠。
但这是现实,只有逃避软弱到连自己影子都不敢直视的方知意。
“岫岫,感觉怎么样,在班级和同学相处还好吗?”苏妈妈坐在对面沙发上,看着大女儿和小女儿动作神同步地吃草莓蛋糕,心中有些担忧。
因为刚转学的原因,岫岫只能先去十一班,听说十一班的学生都有些叛逆,但早上让迢清送岫岫过去,迢清长得这么凶,他们应该不敢随便欺负岫岫的吧。
跟兄弟激情灌篮的苏迢清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苏岫面无表情地吃完一块甜甜小蛋糕,嘴边蹭了一点小小的奶油,回想了一下学校的场景,回答道:“一般。”
如果以后每天都能这么早放学就好了,苏岫开始痴心妄想、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姐姐,擦擦。”苏苑隔着苏湖湖,细心体贴地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在苏岫起身离开的时候颠颠跟上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他才鬼鬼祟祟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姐姐,咱们一族的修炼方法是什么啊,你忘了传授给我啦!”
苏岫:“……”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哎呀,这孩子估计是在说怎么长高吧。】最近没有任务就神出鬼没的红领巾系统给苏岫翻译,作为互联网冲浪本浪,一针见血点出苏苑的病因,
【估计看电视机入戏太深了,小孩子嘛,当然是多晒晒太阳,吃饱饭啦。】
“……多晒太阳,”苏岫转述系统给出的答案,还加了一点自己的经验,“吃饱饭,多运功。”
“原来如此。”苏苑听完表情若有所思,原来多晒月光没用啊,难怪自己身体一直没有变化,还得是太阳。
医院。
李天翘着受伤的脚坐在椅子上,忐忑地看向对面秃得让人格外有安全感的医生,医生面容沉稳地推了推眼镜:
“小脚趾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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