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在哪个宗教传说中,都有记载这么一段历史,千年前,天堂与地狱开战,人间生灵涂炭。人类几乎面临灭世之灾,可人间乃是两界存在的根基,人类的信仰更是两界不可或缺的养分。”

    “于是,神与魔王撒旦立下誓约,两界休战,天堂与地狱的势力撤出了人间,人间也终于在和平中得到了发展。”

    阶梯教室里,白发苍苍的教授卡尔正在讲解宗教文化知识。

    教室里的学生不多。

    虽然卡尔学识渊博,是很受人尊敬的老教授,但宗教课程确实有点无聊了,而且课还开在了周末,学生们都不爱选。

    选了课的一小撮是真的对宗教感兴趣的,一小撮是不管是什么课都在认真听的学霸,还有一部分在摸鱼玩手机的。

    当然,偶尔还会有丽安娜这种校外人士来听课,不过慕名来听宗教课的人明显没有上一堂历史课的人多。

    丽安娜积极举手,“教授,请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魔存在吗?宗教释义是不是人编出来的典故?”

    卡尔教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推了推厚厚的近视眼镜,“信则有,不信则无。”

    有学生笑嘻嘻地应和,“教授,如果真的有天使、恶魔的存在的话,为什么现在我们反而看不到了?真的存在天使的话,我觉得这位同学更像天使。”

    他说的就是丽安娜。

    丽安娜在教室中太显眼,目前她已经收到了不少想要加社交账号的请求,只不过都被她婉拒了。

    这里的男生更大胆,要联系方式不成,就用这种方式吸引丽安娜的注意。

    卡尔教授就说:“按照文献记载,神与撒旦定下誓约时说过,想要让人间恢复繁荣,就不该让天使与恶魔存在,超凡之力只会破坏人类的良性发展,应该让人类自由探索与发展。所以,如果你愿意相信,那么祂们就真正存在,只是以一种人类没有察觉的形式。”

    学生耸耸肩,“所以,最终解释权还是在宗教释义里。但既然是宗教记载,肯定不会说天使恶魔不存在的啦。当然,如果真正的天堂、地狱是两大集团那样的,我肯定愿意信仰。”

    卡尔教授不会因为这是宗教课就强制要求学生信仰什么,他好脾气地说:“当然,你这也是一种观点,而且还是目前的一种主流观点。我们完全可以用一种批判性的方式看待这些宗教问题。”

    下课铃声响起。

    卡尔教授给大家推荐了一些书籍之后,就宣布下课。

    丽安娜想找老教授问点问题,上课时插话的那个男生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她面前。

    “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你对宗教很感兴趣吗?在下不才,正好对天堂和地狱这两派都有些了解,要不咱们加个联系方式?”

    丽安娜无力吐槽,“你这是了解现实中的天堂和地狱集团吧?”

    “咳……没错,不过比起迷信并不存在的虚构形象,咱们研究一下现实中存在的不是更具有代表意义吗?”

    丽安娜摇头想笑:可问题是,她就在现实中的天堂集团中,还需要他一个外人来询问公司的事情吗?

    “我呢,早就定下了毕业后加入两大集团的目标,还咨询了不少前辈。虽然不说对两大集团绝对了解,但别人不知道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哦。”

    丽安娜要离开的脚步顿时一顿。

    对啊,她虽然是天堂集团的,但因为没有记忆,很多东西都要自己慢慢摸索。

    天堂集团内部的情况别人很难知道,因为集团内部的保密等级很高,连艾伦这种专业的私家侦探在外围一摸索,都会被当成可疑人士抓起来。

    但如果是内部人士透露的消息,那就很有价值了。

    新约克大学是新约克城最好的大学,有学生通过两大集团的层层选拔入职很正常。

    而大学本身就是一个小团体,是天然的派系,入职后的学长学姐给学弟学妹们弄点福利很正常,很多大厂还专门搞内推路径呢。

    丽安娜顿时放弃了去找约克教授聊天,“我叫丽安娜,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叫亨利。”

    “关于天堂集团,你知不知道公司的传统习俗啊之类的东西?我指的是网上查不到的那些。”

    亨利有些遗憾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是天堂派的啊,很遗憾,我是地狱派的。不过如果是为了小姐姐你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天堂集团。”

    丽安娜:……那我还真的谢谢你了啊,你先进了再说吧。

    “你觉得天堂集团和地狱集团差别很大吗?”

    “这显而易见!天堂的审美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总喜欢走神圣路线,他们推出的产品也多半是这样的。地狱更多元化,更自由,当然,有时候搞出来的产品也很黑暗就是了。不同的风格,也意味着两大集团的主要受众其实有差别。”

    丽安娜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得出来,亨利是真的对两大集团有所研究。

    丽安娜心中惭愧:这些她本应该去了解的。

    或许是因为服岗琐事多,但大事不多,她就一直处于一种“疲惫但安逸”的状态中。

    疲惫是工作带来的倦怠,而安逸则是不太想做出改变。

    她说想跳槽、想转岗,却还不如一个大学生做的功课多。

    “关于天堂集团的传统……好像也没啥,最基本的就是他们信奉神,哪怕你不信,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对神不敬。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丽安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早点认识亨利,她之前犯错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了。

    “听说里面有很多员工是有自己的内推路径的,所以对外招聘的名额很少。两大集团员工的颜值,你应该听说过的。不过我觉得论颜值这一关,你肯定没问题。”

    亨利观察着丽安娜的表情,发现她对这恭维不太感冒,看来,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其实,我还听说过一个大八卦,不过只是传言,你听听就好。”

    丽安娜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什么传言?”

    虽然有些传言会比较离谱,但有时候往往是真中掺假,只要注意分辨,就能发现信息量巨大。

    “两大集团不是都会筛选颜值超高的员工吗?就有人说,那些人不是正常人,而是实验体。”

    “实验体?”

    “对啊,比如仿生人、克隆人之类的。你看他们在医疗领域的贡献很突出,有人就觉得两大集团在做非法实验。他们旗下的实验室做出成果之后,偶尔就会冒出这样的声音。”

    “不过我学长也说了,这就是无稽之谈,他的那些同事都挺正常的,如果是实验体,肯定会在接触过程中露出端倪,你说是吧?”

    丽安娜笑了笑,“实验体确实太离谱了。”

    她作为当事人太有发言权了,她的同事们都是很好很正常的人类啊。

    她不该什么传言都去听的。

    丽安娜看了看时间,“我要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丽安娜,你还没说你是哪个学校的?去哪个部门?说不定到时候我们会分到一起哦,到时候我罩你。”

    “嗯,那就,回头见吧。”丽安娜朝他微微一笑,倒退着跟他挥手告别。

    如果亨利真的进了天堂集团,说不定还真有见面的机会。

    天使颜值搭配着灿烂笑容,让年轻的亨利不由看呆了。等回过神时,丽安娜已经不知道去哪儿去了。

    此时的丽安娜正想逛逛大学校园,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马上热情招手,“莱克斯,好巧啊!”

    今天莱克斯没穿制服,但也是一身黑衣。虽然容貌出众,但一脸不好惹的气势还是让人敬而远之。

    莱克斯:“不……不是很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他盯着丽安娜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的语气更加糟糕地说:“你在逗我?”

    “诶?”

    “你不知道你给我发了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想起来了!”

    她打开手机查看邮件,果然,被她设置为定时发送的邮件没有取消,已经成功发送。

    收件人分别是莱克斯和莫妮卡。

    这两个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熟悉的人,当然也成为了遗言接收对象。

    丽安娜:……

    想想当时她绝望痛苦的心境,想想现在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她尴尬得想要原地抠出一个天堂集团来。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撤回邮件,幸运的是,莫妮卡应该没睡醒,没看到邮件,消息成功撤回了。而很显然,莱克斯这一封肯定是撤不回了。

    今天,对莱克斯来说,本应该是一觉睡过去的一天。

    丽安娜猜得没错,他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下班后自动屏蔽所有工作消息,所以不用担心任何人来打扰他。

    可就在这样美好的一天,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告别信:

    莱克斯,能够在这个世界认识你,真的很开心。但我可能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有点遗憾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但也只能接受事实了吧。希望你一切都好,前途坦荡。

    当时,莱克斯看了一眼之后就准备继续睡了:他不久前立下了fg,要离这个疯天使越远越好。

    反正好像也是某人单方面的自来熟。

    而且,天使能出什么事?多半是失控期到了,得回天堂了。

    天使与恶魔驻留人间,需要限制自己的能力,表现得与人类一样。但力量压制在体内后就有失控风险,所以需要回去。

    一点小破事,整得跟天塌下来似的。

    但,莱克斯糟糕地发现,他睡不着了。

    因为丽安娜社交软件的定位没关,他看到了定位:新约克大学。

    按照规定:超凡不得现于人前

    失控期无法限制自己的力量,导致被人类发现,不管天使还是恶魔都会被抹杀。

    ——一个天使被抹杀了关他什么事?

    这样想着,莱克斯就来了新约克大学,不过他没有感受到失控的力量,反倒看到了好端端的丽安娜。

    起床气十级的莱克斯正处于暴走状态,“你没有到失控期你写这个鬼东西干什么?”

    “失控期?”丽安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不过她也看出莱克斯现在有点生气,来不及追问,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以为我真的要凉了,提前设置好了定时发送,后来发现没啥大事,就忘了撤回了……”

    莱克斯有些无力地摆摆手,说:“下次别再给我发这个了。你没失控,我就要先失控了。”

    说到底,莱克斯也是关心她。

    丽安娜上前两步,想要表达歉意和谢意,莱克斯却赶紧制止她,“你就站那儿,别过来,我觉得我们之间很有保持距离的必要。”

    这样下去,他会得天使ptsd的。

    丽安娜:……行叭。等他冷静一点,她再好好给他解释和道歉好了。

    把莱克斯吓跑之后,丽安娜痛定思痛,要做点好吃的给他赔礼道歉。

    正在超市里挑选食材,电话响了,是私家侦探艾伦打过来的。

    但他给丽安娜带来的不是好消息,“我们按照你说的方向调查了个底朝天,根本找不到这个人。你给我的信息不会是错误的吧?”

    “不可能。”丽安娜斩钉截铁地说,那可都是她进行了严密的逻辑推理推演出来的,“你们真的有好好查吗?”

    艾伦也急了,“我们怎么可能自己砸自己的口碑?可不存在就是不存在,我们费了老大的劲儿,就是查无此人。”

    丽安娜正要反驳,可“查无此人”这个词在她脑海中回荡,她的大脑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将种种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她的身体长毛(医生觉得她过度服药了)、有传言说两大集团在做非法实验(有些员工是实验体)、莱克斯说出“失控期”这个词、艾伦根据她提供的信息完全查不到她……

    真相昭然若揭。

    丽安娜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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