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出色的外表让莫黎第一个就注意到了他。
只见青年身形清瘦,衬衫与西装马甲的两件套衬得他挺拔如竹,他的发丝松软,肤色冷白,较圆的眼型和下垂的眼尾显示出一种天然的乖顺感。没什么攻击力的模样,看起来就与世无争,很好欺负。
事实上也是如此,原主这个继兄性子很软,能够包容宥恕一切的品性,简直和他明里暗里给原主使绊子的母亲是两个极端。
他在这关系僵硬畸形的公爵府中,像个里外不是人的烂好人角色。
哪怕知道原主母亲是因为老鲁伯特频繁出轨心情郁结而死,青年也幻想着老鲁伯特、他妈和原主有一天能够摒弃前嫌友好相处,理想主义到极其天真的地步。
“黛西,父亲听管家说安东尼奥教授来了家里做客,所以赶回府中免得失了礼数。”谢利如是道。
这话说的,好像是管家多嘴才造成现在的局面一样,但实际上管家是谢利母亲的人,而谢利母亲早就知道原主购买诱导剂的事,就等着原主动手,然后撺掇老鲁伯特来惩治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儿。
谢利这样避重就轻就是不想莫黎记恨他妈,但显然谢利母亲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穿着白色洋裙的中年妇人连忙用手帕捂住口鼻,“这屋子里的信息素太浓了!黛西你不是还没有分化吗?那这野玫瑰信息素……”
她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你不会用了诱导剂吧?天哪!诱导剂可是禁品!你就算喜欢安东尼奥教授也不能这么算计他啊。”
此刻安东尼奥早已经穿上了外套,诱导剂的残留作用让他的身体和呼吸滚烫无比,他不想以这种状态示人,因此不欲多呆,说了句告辞就往门外走,却被谢利母亲给挡了下来。
“教授,你别怪黛西,都是我疏于管教才让她这般胡闹。”谢利母亲语气万分自责,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继女还没有获得惩罚,她哪肯就这样让安东尼奥离开?
安东尼奥皱眉,老鲁伯特这再婚妻子实在没有点眼力见。
“哎,我说小妈。”一直静静看她表演的莫黎环抱着双臂,“安东尼奥作为当事人还没说什么,你就上赶着跳出来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就这么想要给我定罪吗?”
少女的讽刺让谢利母亲神色僵硬了一刻,但她又迅速恢复了那副小白花的样子,寻求保护一般躲在了老鲁伯特的身后,“老公,我没有……我只是担心安东尼奥教授因为这件事与我们公爵府产生嫌隙。”
安东尼奥说起来只是个教授,但帝星军政界许多大佬都是他的学生,受过他的指导和恩情的人更是不知凡几,这也是老鲁伯特费心和他攀关系、打交道的原因。
今天黛西这么不知死活得罪安东尼奥,老鲁伯特气得脸上肥肉都皱出了几层,又看见谢利母亲低声下气求情,这逆女却是一副不领情的模样,他愤怒地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个混账玩意儿就没有一天让人消停的!打死了才能省心!”
他抄起桌上的花瓶就往莫黎脸面扔去,花瓶笨重,他的力道又大,那架势像是要在莫黎脑袋上砸出一个大窟窿。
“小心!”谢利瞳孔骤缩,连忙扑出去想要挡下花瓶,但是已经晚了,那花瓶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莫黎面前。
在谢利紧张的目光中,莫黎一个扫腿将花瓶回踢回去,老鲁伯特被花瓶击中额头,瞬间破了相,他一脸横肉抖动,整张脸被抹得血拉呼啦的,看起来恶心极了。
刚才还在担心莫黎的谢利目定口呆,回过神来的他连忙去查看老鲁伯特的伤势,“父亲,你要紧吗?”
莫黎回踢的动作漂亮利落得不像话,让安东尼奥十分意外,不自觉地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位公爵千金体质只有b级,而老鲁伯特的体质是a级,一级的差距,力量的对比却像是小孩儿与成年人般不可跨越。
但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反击了回去,还将老鲁伯特伤成了这样,其角度和方位的精准把握实在是让人惊讶。
谢利母亲张大了嘴巴,显然也被震惊得不轻。
老鲁伯特可是黛西父亲啊!黛西竟然就这么还手了?!简直是猖狂到没边了!
谢利母亲心里突然生出些后怕来,黛西现在简直是胆大包天,疯的不行,要是自己哪天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狠了,这人忍受不了,说不定也会任性妄为给她来一花瓶,让她直接原地升天。
“黛西·鲁伯特!老子是你爹!”老鲁伯特几乎要把牙根咬碎了。
疯了!疯了!这个小畜生绝对是疯了!
他冲着门外走廊的府卫们大喊,“给我狠狠教训这个小贱人!”
府卫们纷纷握紧了手里的电击棒,这武器是他们巡逻时随身用来对付歹徒的,棒身滋滋作响,人只要轻轻碰到就会皮肉烧焦,浑身痉挛,伤害性极大。
一队人将莫黎包裹住,正欲上前,却听见安东尼奥道,“虽然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公爵府的私事,但是鲁伯特公爵,我想黛西小姐年纪轻不懂事,一时忘了分寸也情有可原,实在不用搞这么大的阵仗。”
安东尼奥知道黛西的家庭环境不好,但也没有想到恶劣到这种程度,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老鲁伯特张嘴闭嘴都是小贱人,更何况私底下呢?生而不养,他实在不齿老鲁伯特的行为。
安东尼奥这话明摆着是为这个女儿求情,老鲁伯特眸色闪烁,联想起进门时黛西和安东尼奥亲昵的姿态和凌乱的衣物,一下子回过味:看来安东尼奥对黛西不是没有意思。
心里盘算起女儿的价值来,老鲁伯特立马斥责府卫,“谁让你们拿电击棒的!万一伤着黛西你们谁担当的起!”
说完,又无比亲昵地对着莫黎道,“黛西别怕,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哪能真叫府卫来对付你。”
他露出一个万分包容歉意的笑,脸上的肥肉叠出了褶子,“今天的事归根结底是我不对,一开始就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过黛西你也是,下手太重了点,你看我这脑袋被你弄的,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哪里肯就这么跟你算了。”
哟,不刚了?改换父女情深的戏码了?
莫黎挑眉,用无比哀怨可怜的语气说道,“父亲,你以为我以为我就好过了吗?虽然我砸破你脑袋,但是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话毕,她就作西子捧心状,一副伤得不轻的模样。
神他妈痛在你心!那砸破他脑袋的花瓶碎片还在地上呢!
老鲁伯特怒火中烧,被莫黎这幅造作的孺慕模样憋闷地几乎要吐血。
莫黎瞥了他一眼,无比脆弱地晃了晃身子,弱柳扶风一般,“别不信啊……我现在心里还难受着呢,觉得体热,头晕,心律不齐……”
她越说越夸张,那矫揉造作的语气,简直把人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在场的佣人和府卫太阳穴突突地跳,黛西小姐这样子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们不约而同看了穿着白裙的谢利母亲一眼。
谢利母亲也看出少女这是在模仿自己,她表情扭曲了一刻,又硬装出一副不在意的大度模样,尴尬地笑了笑,“黛西可真会开玩笑。”
莫黎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真的感到很不舒服,你一开口,我就更不舒服了。”说着说着,她的皮肤就泛起了粉晕。
系统:【行啊,宿主,你这个效果是怎么装出来的?】
莫黎迷惑:【什么怎么装出来的?】
系统:【体温啊,你现在体温明显在上升,都已经发烧了。】
【是吗?我没感觉到啊。】莫黎正回答着系统,脑袋就有些晕乎乎的了,【不对,好像是有点。】
系统连忙查看她的身体数值:【我靠,宿主,你这是要分化了!】
第一个发现莫黎不对劲的是安东尼奥,“黛西小姐恐怕是到分化期了。”
老鲁伯特看了莫黎一眼,果然见莫黎已经出现了分化前期的症状。想着要利用这个女儿跟安东尼奥搭关系,老鲁伯特对莫黎的关心都显得情真意切了不少。
他对着谢利道,“你带妹妹回房休息。”
莫黎跟着谢利离开,在经过安东尼奥的身旁道,“教授,等着我,我会来找你的。”
在剧情里,原主分化成了oga,但是根据帝星法律,oga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并且以老鲁伯特的性子,一旦知道自己女儿分化成了oga,肯定会将她嫁出去换取利益,为了不受制于人,原主便用转换剂伪装成了alpha。
而安东尼奥任教的桑德利亚军事大学是所a校,伪装成alpha也给了原主接近心上人便利。
在不久后桑德利亚招生考试里,原主就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进桑德利亚,然后彻底开启了她对安东尼奥的舔狗征程。
快要分化的少女脸颊微红,双眸迷离朦胧,似乎潋滟着一池秋水,安东尼奥怔了一下。
“……我送你出去,教授?教授?”老鲁伯特的声音唤回安东尼奥的思绪。
“好。”安东尼奥点了点头。
房间。
谢利十分耐心道,“分化期一般来说会持续两周,前一周你只会有些体热发烧,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后一周才会到真正难受的时候,我会让医生随时待命,一旦你不舒服马上就给你检查。”
“我知道了。”莫黎点头,见他还不走,问道,“还有事?”
“今天你差点被父亲教训的事,有我母亲一定的因素……”谢利垂眸,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乖顺,他将不知道从哪里拿的藤条递给莫黎,试探着问,“你要打我吗?”
谢利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好先生,他知道自己母亲对不起黛西母女俩,所以一直对黛西十分愧疚,也默默承受着黛西暗地里对他的欺压。
时间一长,两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个不成文的约定,每次谢利母亲做出了什么对原主不利的事,谢利就会主动上前,让黛西打骂自己出气。
莫黎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谢利,直到将他看得不适,才问道,“谢利,你很想我动手?”
听到莫黎如此说的谢利有些意外,他眼睛睁大了些,那双狗狗眼漂亮又无害,“黛西为什么这么问?”
莫黎靠在椅背上,低头折玩着那藤条,仿佛闲聊一般说,“alpha出轨这件事,绝大部分的责任都在于他自身,什么禁不住诱惑的话,全是借口,归根结底就是出轨alpha自身骚浪下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彻头彻尾的淫a荡夫。”
“老鲁伯特这个人长得丑玩的花,管不住身下那根东西,娶了我母亲还在外面和其他oga乱来,我母亲长期郁郁寡欢,损了身体的根本,他在其中占主要原因。你妈怀孕只是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草。”
“而我从小到大受的苦难,被拜高踩低的刁仆苛待欺负,因你母亲的挑拨被老鲁伯特动辄打骂,患病时无人照顾差点死亡……这些事情,都跟你无关,甚至于你还帮了我不少。”
“这公爵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倒是善良的出奇。”
就当谢利以为她要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放过你”之类的话时,莫黎话头一转,眸中又溢满了谢利熟悉的厌恶。
“但我不是个什么理性的人,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妈,皮肉之疼算什么,谢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吗?”
谢利也听懂她要换法子折磨自己,却不以为意,“你要多休息,我先走了。”
莫黎没有阻拦他,在他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她再次开口了。
“谢利,从小到大你都一直承受着我的欺负,从来不肯向老鲁伯特和你妈告状,以前我觉得你是因你妈做的那些事跟我道歉,想要弥补我,但是现在……”
她抬眼,清清淡淡的目光像是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你到底是因为那点愧疚想要我好受些,还是想要你自己好受些?”
谢利脚步一顿,而莫黎早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她拿着藤条指着他的心脏,双眸望向他的眼底。
“严重的自我道德洁癖,不能忍受自己有一点不道德的地方,所以就算不是你的错,只是有你的因素在,你也会浑身难受是吗?”
“你认为是因为你的诞生才造成我和我母亲的不幸,你妈针对我,也全是为了给你铺路,所以我的欺压反而能让你内心平静下来。”
“道德感强成这样,每天都像个苦修者一样试图用赎罪来洗涤心灵……”
莫黎突然用力,那根抵在青年心口的藤条就弯出了一个弧度,她道,“谢利,你这算不算心理疾病?”
谢利极小地退后了一步,明明藤条没有什么力量,他却有种被刺穿的错觉,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莫黎耸了耸肩,“就是通知你一声,老鲁伯特夫妇我不会放过,老鲁伯特这些年拉帮结派,真挖起来,他干净不了,而你妈作为老鲁伯特的贤内助,你猜她沾染了多少?”
谢利暗暗攥拳,手背的青筋明显,“你要我旁观?”
“不,恰恰相反。”莫黎勾唇,浅褐色的双眸盈满了潋滟的风华,此时的她,像强迫圣人手染鲜血的恶魔,可恶又危险。
她用诱哄的语气道,“来阻止我吧,阻止一个可怜不幸的孩子向她的仇人复仇,我善良正直的……哥哥。”
那“善良正直”四个字不带一丝嘲讽,是少女真心真意这般认为,却砸得谢利身形不稳。
他面露痛苦,而后无力地瘫软在地。
黛西恨老鲁伯特和他母亲这是应该的,老鲁伯特要真犯了事被制裁也是无可厚非,可是……
那到底是他的父母。
俊秀青年突然拉住她的袖子,他仰着修长脖颈,一双狗狗眼湿润清澈,近乎哀求道,“黛西,其实大家都可以好好的。你想要报复,可以报复我,我不会反抗的。”
莫黎甩开他的手,没有一丝动容,“既然不想老鲁伯特夫妇出事,那么谢利·鲁伯特,打破你的底线、否决你的观念、把你的原则踩在脚底下来阻止我,没有其他选择。”
她是多么恶劣病态的一个人,找到了更好让他难受的方法,哪里肯因为他一两句话便就此罢休,她恨不得这鲁伯特公爵府的所有人都去死。
谢利望向她,神色又是愤怒又是难受,最后演变成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哀。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缓缓起身,拖着步子走出了房门。
走廊上。
谢利游魂一般低头走着,却正面撞上了自己母亲。
“怎么了?”谢利母亲问,“是不是黛西那死丫头对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老东西怎么想的,让你去照顾黛西,看来黛西在这公爵府的地位要上升了,不过你也别怕那死丫头。”
谢利摇头,“没有的事,你不要瞎猜。”
“没有最好,我跟你说,别跟黛西太近,现在讨得你父亲的欢心才是头等大事。”谢利母亲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拍了拍谢利的肩膀,“你要听话。”
“我明白的。”谢利点了点头,他一向孝顺,自然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
儿子懂事的模样让谢利母亲十分欣慰。
谢利是她和男友在一起时怀的孩子,当初她和那人本打算结婚,但男友突然就劈腿了,还断了和她所有的联系和小三远走高飞。
她没办法,搭上了老鲁伯特,和他上了床,事后骗老鲁伯特自己怀了他的孩子让他负责,所以真算起来,他们娘俩跟公爵府没有一点关系。
她已经隐瞒谢利身份这么多年了,今后也不会让这个秘密泄露,但只有等谢利继承了鲁伯特家族,她这颗提着心才能真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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