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饼”并非狂妄,以苟熙玖现在的身份,这种事是不需要他出头的,邢四儿出头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钱吗,这个东西没有人可以真正的不在乎。不过,成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能让钱遭罪,总比让人遭罪要强得多了。
晚上八点整,昏暗的路灯恐惧的眨着眼睛,两伙儿手持钢管、片刀的人,气势汹汹的互相对峙着。邢四儿走前一步,脸上很轻松,他手指一指:“你们来个管事儿的和我唠唠!……”
“原来是”炮头”四哥呀。久仰!久仰!……”邢四儿的对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兄弟就是霍民……”众人一闪身,一个背着双手,满脸络腮胡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人群中缓缓踱出来。这人并不壮实,个头也很矮,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很难把这个人和名动哈尔滨黑道的“二牤子”联系在一起。“二牤子”虽貌不出众,却浑身爆发出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露出残忍的眼神,就像一只荒野中的饿狼看到一只绵羊。
“二牤子”的眼神咄咄逼人,这眼神分明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刀,不见血是决不会收回的。
邢四儿自然不甘人后,他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眼睛露出毒蛇一样的凶光,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崩出话来:“嘿嘿……霍哥也忒不仗义了。跑苟爷地盘儿上来发财,也不打个招呼,把我邢四儿当死人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霍哥想当死人呢,还是想当那只死鸟?……”
“四哥,做人也别太张狂了,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手下的这帮兄弟穷的现在就剩烂命一条了,也是没有办法了,就到处找饭吃,鸟为食亡嘛,还希望四哥行个方便……”“二牤子”看起来很平静,尽管自己的两个手下,早晨的时候还被“九饼”和“鹅五”打得跟尜儿似的。“二牤子”说到这里,回头向身后的手下吩咐道:“快!麻溜儿利索儿的给四哥拿一千块钱过来!……”
邢四儿面无表情,只是用手掂了掂“鹅五”递过来的一大捆“绵羊票子”,说道:“谢谢霍哥。不过我今儿个来不是来要饭的,农贸市场在苟爷地盘儿上,我们兄弟都穷的快尿血了,也想在这旮沓混口饭吃。这旮沓就这么点儿食儿,我寻思着霍哥也不差这点食儿,霍哥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这帮兄弟,上食儿多的地方去找食儿去吧!……”
饶是“二牤子”再有涵养,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变了。他的语气也变的冰冷无比,两只眼睛放出凶光盯着邢四儿,“四哥”也不叫了,阴森森的说道:“兄弟,凡事不可以太过分,我霍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啥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你别骑脖颈子屙屎!……”
邢四儿听到“二牤子”这句话突然笑了,他把“绵羊票子”扔到身后的“九并”怀中,说道:“自古一山难容二虎,谁英雄谁好汉还是刀头上见真章吧。我要是输了,就滚犊子!……”
说完,邢四儿又用手指了指自己脚下,接着说道:“要是你们输了,也滚出市场,别在这旮沓丢人现眼!……”
听到邢四儿这句狂妄的话,还没等“二牤子”有什么反映,他身后的几个人已经乱哄哄的骂起来。“二牤子”一个脾气暴躁的手下手提砍刀兜头就向邢四儿砍来。邢四儿冷冷一笑,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他的手已经伸到后腰上,握住插在皮带上的日本军刀。
邢四儿还没出手,他身后的一个人影迎了上去,刀光一闪,架住了这个家伙的砍刀,接着,一脚揣在他的小腹上,将他踢倒。这个人正是看似温文尔雅,出手却极其阴狠的“鹅五”。他一将“二牤子”的手下踹倒,手里的短刀立刻如毒蛇吐信一样,只奔他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二牤子”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农村用来轧草的铡刀。这把铡刀,长一米多,重十几斤,没有一定的臂力根本舞动不了。“二牤子”虽然想到了今个儿的事儿善罢的可能性不大,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的人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数,看来今天来的这二十几个人绝对是不要命的角色。铡刀本来是在他身后的手下手中,不得已才出手救了自己手下。
“鹅五”收回短刀,又默默退回到邢四儿身后。那个死里逃生的“二牤子”手下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下。他自然明白,要不是“二牤子”及时出手,他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个问题了。“二牤子”正想说几句什么,充充门面,邢四儿却抽出腰间锋利的日本军刀一举,高喊了一声:“杀呀!……”
邢四儿边喊着,边带头冲向“二牤子”那伙儿人。血腥的战斗迅速展开,邢四儿的军刀第一刀就切下了“二牤子”一个手下人整条胳膊,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身。他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不停的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军刀,带着对生命的漠视砍倒了一个个挡在他面前的人,没有人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邢四儿大呼小叫的,不要命般直奔“二牤子”杀去,“鹅五”和“九并”紧随其后,手中砍刀的寒光不断在月色下闪过,鲜血不时喷洒。
“二牤子”的名声自然也不是吹出来的,他指挥自己的手下,很快稳住了阵脚,也开始了疯狂的进攻。不断流出的鲜血刺激着双方几十个狂徒心灵深处隐藏的兽性,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变的血红。几十个人混战在一起,地上很快倒下了七、八个人。
邢四儿承受的压力最大,“二牤子”的手下显然对他极为优待,五六个凶悍的打手拼命的把砍刀向邢四儿身上招呼。这几个人出手狠毒,动作敏捷,一看就是练过的会家子。尤其是其中手执三节棍,消瘦的流氓,把手里的三节棍使的虎虎生风,招招直奔邢四儿要害。邢四儿回身横刀挡住了一个斜劈过来的砍刀,流氓的三节棍立刻抓住时机,乘虚而入,兜头向邢四儿砸来。而这时,“鹅五”和“九并”都已经被“二牤子”的手下缠住,早就等机会的“二牤子”趁机挺刀劈向邢四儿的后脑。
始终不离“三磕巴”身边的“鹅五”眼见“三磕巴”就要被“二牤子”的铡刀劈中,立刻不顾自己的安危,抛开围在身边的对手,飞身扑了过来,挡在邢四儿身前,三节棍的棍头狠狠砸在“鹅五”的肩膀上。邢四儿吃了一惊,急忙横刀去架铡刀。“鹅五”也急忙一歪头,“二牤子”的铡刀与邢四儿的军刀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二牤子”仗着力大刀沉,邢四儿的日本军刀居然没有拦住,“噗”的劈在“鹅五”的肩上。“鹅五”凶性大发,扔了手中的短刀,双手死死地抓住“二牤子”的铡刀。
邢四儿反手抱住摇摇欲倒的“鹅五”,右手的军刀猛力甩出,雪亮的军刀笔直的激射向偷袭得手的“二牤子”。“二牤子”正在奋力回夺铡刀,没想到邢四儿的动作如此之快,待要躲闪已经来不及,锋利的军刀直插进他的右胸。“二牤子”感到胸前一凉,一手仍不忘死死的抓着铡刀,一下子跪在地上。“二牤子”突然间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下。
邢四儿带来的打手一看“鹅五”被暗算,个个如出山的猛虎,瞪着血红的眼睛,开始疯狂的进攻,纷纷剁翻身边“二牤子”的手下。“二牤子”的手下边奋力抵挡邢四儿一伙儿疯狂的攻势,边抬起“二牤子”落荒而逃。两军对峙最怕输了气势,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旦有人逃之夭夭,剩下的人也立刻丧失了再斗下去的勇气,纷纷掉头四散逃命。
“二牤子”身受重伤,不由得恼羞成怒,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从怀中掏出“撅把子”,对准冲上来的邢四儿“呯”的就是一枪。邢四儿眼见整个人像从血里捞出来一样的“二牤子”垂死之际,手中握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一举,吃了一惊,急忙躲闪,可还是被“二牤子”打伤了肩头。邢四儿剧痛之下不由得勃然大怒,大叫道:“给我灭了他们!……”
就在这时,只听“叭勾”一声三八大盖儿的枪声,把正在混战的两伙儿流氓都震住了。众人转身望去,只见三个小日本鬼子宪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儿,散开成战斗队形正围了上来。一个小日本鬼子宪兵大叫道:“てめえら(你们这帮混蛋)!统统両手で頭を抱えてしゃがむ(双手抱头蹲下)!……命令的不听,死啦死啦地!……”
由几个胆小听明白了的流氓,乖乖的抱着脑袋蹲在原地不敢动弹,大多数流氓却像是炸了群的羊一哄而散。在“叭勾”、“叭勾”不断的枪声中,有人纷纷栽倒,可是苟府的几个打手抬着“鹅五”,架着邢四儿却趁乱逃了出来。
几个打手说到这里,何伟贵说道:“老爷,邢四儿回来之后,是我领着他去刘锡强外科诊所看的病。他哪儿有时间去刘珮珊的家?除非他是齐天大圣孙猴子,会法。……”
苟熙玖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嗯……江湖险恶呀!这指定是咱们的仇家不敢明着来,却暗中使绊子,想借日本人的刀来杀咱们的头。嘿嘿……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就是破点财吗?老何,你带上三十根”大黄鱼”,去宪兵队找”王胖子”王翻译官,请他打点好岛本敬二和横田正雄,务必保住邢四儿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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