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叫做蔡满囤的工友却没护着解耀先撤走。蔡满囤双手掐腰,站在“工人夜校”地当腰,梗着脖子大叫道:“先生有王国志和那老七他们几个护着就足够了,多我蔡满囤一个不多,少我蔡满囤一个不少!还有没有站着撒尿的敢跟我俩把警察堵在大门外边?……”

    索三儿一拍胸脯,大叫道:“蔡满囤,就你是爷们儿咋的?我索三儿和你一块堆儿去大门外边挡着警察!谁他妈的要是尿裤兜子了,谁他妈的就让雷给劈死!……”

    张二邋遢目送王国志和那老七拖着解耀先跳出后窗户,在几个工友簇拥下消失在黑暗之中后,他并没有跟着跳出后窗。这时听蔡满囤叫板,心中不服气,紧随索三儿嚷道:“蔡满囤,你臭嘚瑟啥呀,咋哪儿都显着你呢?还有我张二邋遢呢!咋的,就你蔡满囤彰诚呀?……”

    “这谁呀?牛十三吹得当当响,啥彰诚不彰诚的,吹牛十三不上税咋的?……”工友们转身望去,只见“工人夜校”的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警察制服,身配警佐警衔的人。这人中等身材,面如冠玉,俊眉朗目。只是背稍驼,栽楞个膀子,左手插在兜里,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拎着左手的白手套不住的摇晃着。这个人的身后站着两个犹如双胞胎兄弟,都是长得獐头鼠目的人。只不过长得黑不出溜,面无表情的人身配三等警监警衔。另外一个脸色白得吓人,要是五更半夜冷不丁遇到了非得吓个半死不可的人身配三等警正的警衔。

    蔡满囤说到做到,跨前几步把这些警察挡在房门外。索三儿和张二邋遢毫不示弱,一左一右站在蔡满囤身边。“老叔”认识打头这个人,这个人正是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特别行动队队长周毅普警佐。“老叔”咳嗽了一声,正想走向前搭话,却被几个工友一闪身挡在了身后。

    周毅普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撇了撇嘴说道:“我先向大家伙儿介绍一下!我左边拉这位是”大满洲帝国”警务部高级参事官,兼哈尔滨警察厅特派员三等警监余震铎余先生。右边这位是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副科长,三等警正昭仓树仁先生。我呢,大家伙儿可能有认识的,是哈尔滨警察厅特务科特别行动队队长,警佐周毅普!……”

    周毅普介绍余震铎的时候,他就像没听见,依然眯缝个眼睛站在那里。介绍昭仓树仁的时候,昭仓树仁跨前一步,颔首轻微点头,呈15度倾斜,向工友们行了一个“会釈礼”,中气不足的说道:“我是昭仓树仁,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昭仓太君问大家伙儿好呢!……”对于昭仓树仁这种“脚盆鸡”似的客套话,周毅普没有翻译,而是出门见山的接着说道:“余长官和昭仓太君今儿个不辞辛苦到你们这旮沓来,是想认识一下在你们”工人夜校”教书的穷教书匠战智湛!他人呢?别给脸不要脸,麻溜儿利索儿的出来和余长官、昭仓太君唠会儿嗑。……”

    蔡满囤双手抄在袖子里,走前一步,嬉皮笑脸,摇头晃脑的对周毅普说道:“这位长官说战智湛?……唉呀我的妈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个这个啊……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老话讲,好老师教人做人的道理;一般老师教人手艺;不咋地的师傅只能是混酒喝了!这个这个啊……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纷乱,有忠臣。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这个这个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为我师,也是长官之师也。长官对师不敬,岂不这个乱七八糟!……”

    蔡满囤这一穷拽,工友们都听明白了,蔡满囤这是在拖延时间,好让先生战智湛脱身。可是,蔡满囤当面这么骂警察厅特务科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就不怕被当做“反满抗日分子”抓进笆篱子?没想到蔡满囤平常前儿瞅着窝囊不膪的,到了紧关节要的关头这么硬气。工友们无不为蔡满囤捏了一把汗,生怕那个狗周队长一怒之下抓走蔡满囤。

    蔡满囤这么穷拽,昭仓树仁那是鸭子听雷,半句也没听懂。他瞅了瞅余震铎,想让余震铎帮着翻译一下这位满洲工人的宏篇大论,却见余震铎还是一脸的木然,只是嘴角微微了一下。昭仓树仁猛地想起来,余震铎的日语和他的汉语一样糟糕,不免有些气馁。昭仓树仁心里边却暗暗的对蔡满囤滔滔不绝的话感到诧异:“满洲一个小小的工人,居然如此博学多才,出口成章,和周队长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他说的是什么呢?在赞颂”王道乐土”?……”

    余震铎却听明白了,蔡满囤穷拽的大部分内容都是老子的《道德真经》中的内容。余震铎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个战智湛本事还挺大的,居然把“北满铁路哈尔滨铁道工厂”大字不识一筐的工人都教会背老子的《道德真经》了。只不过,面前这个工人在老子的《道德真经》中又杂七杂八的掺杂一些骂人的话,倒也有趣。不知道周毅普会怎么应对?

    那周毅普不是心胸宽阔的君子,不屑与蔡满囤这样的工人一般见识。就是城府极深,另有更毒辣阴谋的小人。周毅普对蔡满囤这种作死的话未加理睬,只是冷哼了一声,对蔡满囤说道:“哼!……料你这种熊色的人也不是战智湛!你皮子紧了,想上特务科松一松咋的?麻溜儿利索儿的给老子滚开,把战智湛叫出来,否则的话,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索三儿本是个争强好胜之人,今儿个可是成名立万儿的时候,岂能让蔡满囤这个窝囊不膪,他平时看不起的人抢了风头?索三儿笑吟吟的对周毅普说道:“老子说过”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这位长官,老子的话你也听不懂吗?……”

    索三儿的话让他背后的工友们忘记了恐惧,勉强忍住笑,看那个什么特别行动队的周队长怎么对付索三儿。就在这时,“工人夜校”后窗户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喂!那是谁在这旮沓穷撒嘛?麻溜儿利索儿的滚蛋,这旮沓戒严了,再往前走老子就开枪了!……”

    昭仓树仁和周毅普都听出来了,这人是警察厅特务科情报股股长屠鑫铭警佐,是余震铎命令他带几个警察去堵“工人夜校”后窗户的,昭仓树仁本来想亲自带人去堵“工人夜校”的后窗户。自从警察厅庶务科科长白景山三等警正被“gru”的王牌特工“狄安娜”一枪打死之后,屠鑫铭这个原田菀尔亲自任命的余震铎的兼职秘书就应该时时刻刻守在余震铎身边才对。可余震铎偏说屠鑫铭重伤未愈,就干点配合的工作,不让他正面与“大妖山魈”硬钢了。昭仓树仁和周毅普对此十分不满,可是又不敢说什么。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是我呀!对面是屠股长吗?兄弟是”三十六棚”警署麻天福呀!……”原来是麻天福麻警长来了。可也对,余震铎亲自带着警察厅特务科的人来抓“大妖山魈”,怎么会少得了“三十六棚”警署的配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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