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去看抱在一起的两人,上前几步将那只猫抱在怀中。这猫被吓得没看清路,一头撞到了石头上,此时还晕着。
谢怀安看她去抱猫,眉心下意识就是一皱。他喜洁,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些动物的毛。
眉心皱的拧成一个川字,脚步也停了下来:“你如何来了?”他有些心虚,放在袖子里的手情不自禁的蜷在一起。
他不仅想,她刚刚是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叶重雪头一次见他露出这番模样,谢怀安这样子,像是不敢面对她?
“母亲让我来找兰慧。”
叶重雪说着忍不住朝他身后看了看,那女子果真是生的极好,如丁香花一样惹人娇怜。
白生生的脸上哭的通红,眼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的确是惹得人心动。
原来谢怀安喜欢这种的。
见她的目光一直看向身后,谢怀安上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她的目光:“这是……我一远房表妹,她遇到了一些事,我宽慰她几句。”
表妹——叶重雪嘴里嚼弄着这几个字,有些微微的苦涩。
既是表妹,又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也没人规定,宽慰人的时候手要放在表妹的腰上。
叶重雪没说话,谢怀安瞧见她这样子有些想解释,手才刚伸出去,一侧的孟月如却是冲了出来。
她跪叶重雪的脚下:“表嫂,你原谅表哥,一切都是我的错。”
叶重雪:“……”
“我与表哥当真是没什么,只是我家世贫寒,表哥对我有几分怜惜而已。”孟月如知道自己美,哭起来后更是惹人心动。她自幼就知道自己的优势,哭的越发梨花带雨。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去瞄眼前的人。
谢怀安去了临安三年,回来后却要娶个商户女作为妻子,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子到底生的是何模样。
可就在目光对上的那刹那,孟月如一下子就哭不出来了。泪水挂在脸颊上,她看着面前的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怀安说要娶他这位妻子是因为父命不得不从。谈论起来也是飞快的略过去,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她便以为这人生的貌若无盐,定然是万万比不上自己。
可眼前这个人,一袭黛绿色的长裙楚楚可人,面上粉黛未施却冰肌玉骨。
无一不精致,无一不美丽。
狭长的眼睫微微垂着,就连眼帘都美的教人挪不开。
这怎么可能……孟月如一下子僵硬住,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在她面前却是抵不过三分。
怎会如此?孟月如看向跪在地上的自己,只觉得脸又红又肿,像是无形中被人扇了一巴掌。
“表妹若是与二爷情投意合,是纳是娶禀明了母亲将进门便是。”那女子眼中的得意叶重雪不是没有看见,她强定自若道:“只是这朗朗乾坤,二爷未娶,我也还未嫁。日后这种话还是莫要说了,免得惹出笑话。”
叶重雪说完再也不愿意多待,抱着怀中的猫就走了。谢怀安想伸手去拉,可到底没有开口。
看着前方的背影消失之后,他才上前去伏地上的人:“郡主。”
他看着地上的人有些责怪:“你这又是何必?”何必要去骗她?
还平白无故的做出这样卑微低下的姿态,哪里还有半分尊贵的样子。
而孟月如此时却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天生爱玩,性子又不拘小节,刚看谢怀安对着自己称呼为表妹,便想着他的妻子是小地方来的定然没见过世面,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本想着去吓唬吓唬她,哪里知道这回受到惊吓的反而是自己。
想到刚刚那那张脸,孟月如至今还觉得脸上犹如火烧一样的尴尬。
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生气,他从临安带回来的女子生的这样好看,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可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强行忍了下去。她瞧出谢怀安眼中的不满,心中咯噔一下。
立即换了个称呼:“谢兄,今日这事是我唐突了。”
谢怀安刚还冰冷的面上,一下子就柔和了许多。
他与孟月如是在书院认识的,孟月如胆子大的很,女扮男装去求学,彼此称兄道弟认识多年。
之前他一直以为她是男子,两人交往从不设防。知晓她是女子后,很是佩服她一个女子肯吃这样的苦。
若不是他父亲让他娶叶重雪,他心目中的妻子应该是她。她家世尊贵,人更是聪慧,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看着他温和下来的脸色,孟月如松了口气。又有几分得意,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让谢怀安这个冰块脸重展笑颜:“刚刚我不小心演了场戏,你这未过门的妻子好像当真了。”
“若是当真以为你有个两情相悦的表妹,要给你纳妾可如何是好?”她说着眨了眨眼,一脸俏皮。
她是堂堂郡主,自然不会这么自贱身份去给谢怀安做妾室。若是……正妻的话倒还不错。
孟月如羞红的耳尖谢怀安如何没有看见?他心口一痛,强迫自己挪开眼睛:“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他的话让她彻底放下心来,孟月如瞥了一眼谢怀安的脸。
她若是没猜错,之前谢怀安分明是对她有意的。只是可惜,却被一个商户女捷足先登。
好在……谢怀安对她并不喜爱。
“若是谢兄没有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的话,就好了……”这几个字飘在空中,周围似乎都缠绵起起来。
孟月如一脸羞涩,而谢怀安却是道:“郡主与我以后就莫要再见了。”
他已经答应了娶了叶重雪,今日已经对不起了她一次,以后都不想对不起她。
叶重雪抱着猫走了好久,她心中烦闷手上便失了轻重,怀中的猫不知何时醒了扭头咬了她一口。
她一时吃痛,松了手。猫从她怀中飞跃而下,跌跌撞撞的惊了人。
“哪里来的畜生!”那少年吓了一跳,手中的酒壶都差点儿飞了。
喝醉了的眼睛迷迷瞪瞪的,眼瞧着一团白色就想着下去踩上一脚。
“别!”眼看着他一脚就要踩下去,叶重雪赶忙开口。这小猫才两三个月大,这人一脚下去,怕是不死也残。
“你是谁,敢管爷的事。”喝醉后的人脾气大的厉害,少年一把砸了手中的酒壶,拧着眉心一脸不耐的抬起头。
目光在对上叶重雪的瞬间,一张脸忽然涨的通红。
“你……你!你……”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开口。脚步连连往身后退,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吓人的怪物。
直到退无可退,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叶重雪来回看了一圈,没见到身侧有旁的人。她也不至于觉得自己长得令人害怕。
她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人,少年穿着一袭紫色的长袍,头上带着紫玉冠,一眼就瞧出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娇贵公子,年岁不大,却生的精雕玉琢,很是可爱。
但就是好像脑子有些毛病?
叶重雪不想再招惹此人,往檀云那儿看了一眼。檀云小跑着从他身侧将猫抱走,拉着主子赶紧走了。
宋元朗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溢出来的汗。
他闭了闭眼,又将眼睛给睁开。前方那一抹黛青色的背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不是梦?”他嘴里喃喃了一句,又举起手,对着自己狠狠打了一巴掌。
“元朗兄!”几个少年结伴而来寻他,远远儿的就瞧见他举起手对着自己来上一巴掌。
吓得一群人站在原地:“元朗兄,你这是怎么了?”
宋元朗却是坐在原地傻傻笑着:“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笑的一脸痴傻样:“不是梦,我还疼呢。”
叶重雪心中慌的厉害,生怕那少年回头找她麻烦,好在直到宴席结束也没人闹,她这才松了口气。
站了一整日脚酸的厉害。回了院子檀云心疼的给她揉了揉肩:“主子站了一整日,怕是腿都站不直了。”
王氏故意让她站着,估计是把之前的气故意发到她头上。叶重雪喝了口茶,刚要说话门口就响起脚步声。
谢怀安走了进来。
他来她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就在书房睡。这会子来连伺候的婆子们都吃了一惊,愣了片刻才记得去奉茶。
谢怀安连茶盏都没接,目光落在叶重雪身上:“都出去。”
檀云几人不敢忤逆,看了叶重雪一眼,出去将门都关上。
叶重雪还当他是来解释的,平日里若非无事他从不会过来,便等着谢怀安开口。
男人站在原地纠结了几分,等了许久后才道:“今日之事并非你想的那样,你不要说出去。”
他当着她的面抱了别的女人,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来解释,而是让她不要说出去。
她脚疼的厉害,身子又泛,便道:“我怕是不能答应你。”谢兰慧这个大嘴巴知道了,只怕是今晚都瞒不住。
“你已经说过了?”谢怀安有些不满,脸色沉了下来:“我与她本就没有半分事,你偏要将事情闹大做什么?”
孟月如是郡主之尊,若是让人知晓了,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叶重错不及防,吓得的面色泛白,袖子里的手抓的紧紧地。
谢怀安刚吼完就后悔了,语气放柔了些,刚想哄她。
门口却传来一阵敲门声:“二爷,夫人叫您二位过去。”
两人刚走进去,王氏的屋子里就传来一股哭声。叶重雪往前方看去,见谢兰慧正趴在王氏的膝头哭的正伤心。
瞧见叶重雪,王氏立即抬头瞪了她一眼,开口怒骂:“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欺负了我的兰慧?”
谢兰慧自幼不长在王氏身边,王氏自觉亏待她,宠的跟眼珠子一样。
此时不分青红皂白就道:“还不快快给她跪下认错!”
她没错,为何要跪?
何况她是谢怀安未过门的妻子,王氏却叫她给她女儿跪下,简直不可理喻。
叶重雪站了一整日,只觉得疲倦,无力道:“我倒是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欺负了她?”
“你!”谢兰慧怒气冲冲的转过头:“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能受这么大的侮辱?”
她作为谢家小姐平日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可今日欢欢喜喜去找她们时却听见她们在背后在嘲笑自己。
她们笑自己有个商户女做的嫂嫂。
“我因为你丢了脸。”谢兰慧气的脸都红了,拿起一边的枕塌就往她身上砸:“你为什么要来京都,你一辈子留在临安就好了!”
“你做什么?”谢怀安上前一把将枕塌给挥开:“闹到现在也够了!”
对于这个哥哥,谢兰慧平日很是喜欢,因为他哥哥年少出名,极有才华,她走到哪里说起哥哥来,都是一脸羡慕。
可今日也是因为他娶了个这么个女子,自己受到这番侮辱。谢兰慧这会气的有些神志不清,仰起脖子来顶嘴:“你还教训我,你不也不喜欢她?”
她抬手指着叶重雪:“你在林子里与别的女子搂搂抱抱的时候,我可是都看见了!”
这孝期才过了多久,就与别的女子搂搂抱抱。这要是让人知道……王氏吓得脸色铁青,立即让屋子里的奴才们出去。
等屋子里空下来,王氏才小心翼翼的问儿子:“你……兰慧说的可是真的?”
谢怀安说不出来,满是羞愧,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可当时孟月如哭的如此伤心,他实在是不忍。
“母亲……”这事并非他所愿。
王氏再不忍心去骂自己的儿子,可看着这样也有几分责怪:“你好歹也注意一些,宴席上人来人往,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如何是好?”
她又去问谢兰慧,可有别人看见。最后不放心,又道:“那女呢?那女子若是随意说出去可不得了。”
这才刚过三年孝期,身上又有婚约在。若被有心人利用只怕是科举都参加不了。
“刚回京都就纳妾有些不妥,你要是喜欢就在养在外面,等过一段时日再迎回府里。”
“够了!”谢怀安听的皱眉:“那人是郡主。”孟月如可是郡主之尊,妾室两个字是侮辱了她。
“郡主?”王氏一声喊,谢兰慧的眼下还带着泪呢,这会儿也忘了哭:“是宁远侯家的郡主?”
叶重雪低下头,她今日不止一次听说这位宁远侯郡主,所有人都说他们两个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而她却是谢怀安人生中的污点。
王氏瞧见谢怀安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本来有个郡主做儿媳,可如今却只能看着儿子娶个商户女。
看向叶重雪的目光越来越厌恶:“这一切都怪你……”
“你毁了我们怀安,让他被世人耻笑,就连郡主这样的好婚事都要因为你放弃。”
“你家世这样低微,脑子也不放聪明点,还整日一副妖娆做作的样子,这样低微的身份只够做一个妾室……”
叶重雪闭上眼睛,王氏嫌弃她身份低微她也知道,谢怀安不喜欢自己她也知晓。
她虽身份低微却也不会纠缠,没道理拿妾室两个字来侮辱她。
本以为这句话会是谢怀安开口,却从未想过是她先说。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道:“退婚吧。”
三个字说出来,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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