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檀云都将那书生说的天花乱坠。

    “当真儿有你说的那样好?”叶重雪发问。

    三月底春寒料峭,夜晚的寒气逼人。她刚梳洗过,身着一件雪白寝衣,领口与袖口上绣着几朵绿萼梅,漂亮又素雅。

    檀云站在窗棂前,正给主子擦着头发,闻言立即就道:“那是自然。”

    “那书生生的又好,人也吃苦上进。奴才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檀云说到这儿想到少年被磨破的袖口,叹了口气,语气里夹带着几分可惜:“这么晚的天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灯火昏黄估摸着字都瞧不清楚。怕是家世不好,唯有读书这一条道了。”

    叶重雪听到这儿倒是有几分怜悯。

    读书人最是辛苦,寒窗苦读只是为了一朝科举成名。哪怕是谢怀安这番有了才子之名的人,可读起书来依旧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足以见得读书人想出出人头地有多难。

    “被你说的这样好,我倒当真想见一见。”叶重雪本没什么心思,被她说的也有几分好奇来。

    檀云放下手里的帕子,吹了一晚上的头发已经干了:“姑娘别以为我在夸大,好与不好,到时候姑娘您瞧过就知晓了。”

    窗棂外的微风吹进来,叶重雪的长发随着风微微飘荡。

    她点了点头,从美人榻上下来转头去关窗。白生生的一张小脸在月色下,娇小雪白的一团,极为惹人怜爱。

    手刚放在窗棂上,却察到一股莫名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叶重雪拧着眉,探出身子往外看去。

    檀云拿起烛台上的灯罩,转身问:“姑娘瞧什么呢?”

    叶重雪张望了一圈却没瞧见什么,她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是被上次的事弄的草木皆兵,转头关上窗。

    院内的另一侧,几棵柳树随着风飘扬。徐鹤桥一直站在暗处。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看到那扇窗棂关上,屋内的灯火都熄灭了才收回目光。

    “陛下。”江胜手里拿着披风,瞧见那冰冷的眼神后,立即改了口:“主子这样也太明显了些。”

    离的这样近,早晚会被发现的。

    徐鹤桥转过身,斗篷披到身上,他低头咳嗽了一声:“让你查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江胜将手中的东西送上去:“当年替小主掩藏身份的人做得极为隐蔽,奴才派人连夜去了临州才查到这些。”

    徐鹤桥接过手里的信封却是迟迟都未打开。

    有些东西刚开始失而复得会很惊喜,可是紧接着便会产生不甘心与嫉妒。

    掌心紧紧地攥紧手中的信封,徐鹤桥闭上眼睛,眼眸里一片阴鸷。

    他不甘心,他嫉妒她这三年来是与另外一个男子在一起。

    更不甘心,明明人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只能远远儿看着。他分明想将人抱住,一把拥入怀中。

    想让她这个人,她的目光,她的喜怒哀乐都只有自己。让她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一步都不准离开。

    骨血交融,生生世世。

    翌日一早,叶重雪还未醒檀云便掀开被褥喊她起来。自打上次被人从床塌上抓去后她便一直睡不好,这几日总是嗜睡。

    迷迷糊糊的坐在梳妆台前,叶重雪打着哈欠:“你今日喊我这么早做什么?”

    早起的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着几分面绵软。檀云情不自禁的哄道:“姑娘快些起来,您昨夜不是说要看那书生?人一早就来了。”

    她那里说了?分明是她一催着自己要看。

    叶重雪眨了眨眼,过了会才记起自己像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只是她没想到人来的这样快。

    “人已经在屋外等了好一会儿了。”檀云手脚麻利已经给她收拾好了。

    叶重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去见见。”左右都是邻居,不好叫人多等。

    人在大厅等着,叶重雪远远儿便瞧见一个侧影站在鎏金狻猊香炉旁,身姿挺拔而立,一袭淡青色的长袍穿在身上,犹如翠竹一般。

    檀云夸赞的话在耳边响起,叶重雪握紧的手心,不知为何有了两分期待。

    香炉旁的人像是听见了脚步声,转身往她那看过来。于是那张熟悉的,面如冠玉的脸就映入她眼帘。

    那双眼睛里带着温和,眼角下依旧带着一点泪痣。

    叶重雪刚还满是笑意的脸瞬间僵硬,随即一点点惨白,她下意识的就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脚步都跟着停了下来。

    是……是寺庙中的那个男子。

    “姑娘。”檀云过去扶她:“您怎么了?”

    前方那个男子也立即上前,他就站在叶重雪面前,脸上带着担忧。

    “可是不舒服?”双手伸在半空中,似是想去扶她。

    那双手瘦长笔直,骨节分明。却十分宽大,实实在在是一双成年男子的手。

    叶重雪撇开眼神,深深吸了口气。心口处平稳的跳动着。

    她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多谢公子,我没事。”

    徐鹤桥看着她的脸,随后微微勾出一抹笑来。他本就生的俊美无涛,此时一笑越发温和:“在下贺乔,刚迁居此地,住在姑娘隔壁。”

    他眸若星辰,嗓音干净清润:“多谢姑娘昨日送来的瓜果,贺某没什么好回报的,拿了些糕点来感谢姑娘。”

    说这话的时候眼帘垂了下来,嗓音也暗沉了几分。叶重雪站在一侧,离他远远儿的,听到这声儿也忍不住往他那看了眼。

    少年站在背光处,下垂的眼帘里一片落寞。他身上的那件长袍已经是多年的料子了,身姿挺拔,却掩不住单薄消瘦。

    却如檀云所说,是个家世清贫的儒雅书生。

    将人送走,叶重雪靠在软塌上,身子还在微微发颤。檀云从内殿走上前,手里拿着食盒:“姑娘刚刚是怎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食盒打开,瞧见里面的东西后惊讶了一声。

    “姑娘快来看。”

    叶重雪撇过眼神,却见她捧着一碟糕点上前。碟子上摆着一排排小兔子,个个雪白,憨态可掬。

    “这是太可爱了,是如何做的?”檀云瞧的本挪不开眼,随后瞧见什么又惊讶的喊道:“每只兔子表情都不一样。

    叶重雪撇了一眼就赶快挪开:“快拿走,我不要!”

    她气的将海棠花迎枕扔在地上,心中却有一个猜测。那夜掳走她的男子,只怕就是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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