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何岁到处跑了两天回来以后, 许濛濛都瘦了点,其实在甘孜那会儿他都没觉得累,但是从他进到自己租住的小窝以后, 所有的疲惫才瞬间席卷而来。
随着之前拍的短视频带来了一点点热度,何岁回来后休息不到两天,又跟着忙了起来。毕竟他们刚起步没那么多钱, 也就没招几个人,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
而周六周末最忙的时候许濛濛还会去帮忙。
一次周六何岁他们要拍夜景, 这次的客人要拍的服装是她自带的汉服, 因为她白天没时间, 就连周六周日都很忙,只有晚上才有空。
哪怕外景夜拍的价格比其他的外拍更贵,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在乎钱的问题。
地方选在他们市里一个稍微冷门一点的景点, 是一个有点年头的古镇,白天的时候零零散散会有游客来玩,一到晚上人就比较少了。这样也好, 不用担心游客乱入, 他们也不用特意寻找空旷地方, 随便找个地方拍出来的效果都还不错。
就是夜晚光线不好, 打光就变得尤其重要, 其中一个动作没拍好就要重来,加上客人自己带了好几套衣服, 一套基本上就要拍一个多小时。
她还想要图片富有故事感一点,所以妆容造型也要跟着有不一样的变化的同时还要考虑图片之间的关联性, 还要帮忙拍视频,几乎从傍晚忙碌到凌晨。
不管是拍照的,还是被拍的都累得不行。
何岁更是忙得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等收工以后, 他看到他的濛濛蹲在墙角的位置等他,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头困得一点一点的。
那个样子给何岁看得心都揪到一起。
他走过去慢慢把人打横抱起来。
抱起来的瞬间许濛濛有点醒了,下意识想挣扎但好像感觉到是何岁以后也就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何岁肩膀上。
他下意识嘟囔着了几句什么,何岁没听清。
那会儿客人和助理走了,要修片也得明天再修了,剩下张庆良在收拾东西做收尾工作。
差不多等他把道具设备装好,一扭头何岁不见了,还想着那小子去哪儿了。
就看着他公主抱着许濛濛出来,刚欲开口问两句,被何岁无声制止。
何岁压低嗓子,“小声点。”
“诶。”张庆良瘪瘪嘴,翻了个白眼,之前的判断看来还是有误的,何岁应该没有说大话,许濛濛应该就是他男朋友。
毕竟之前张庆良只好心想扶一下许濛濛,都被他反应很快的躲开,这种好像叫什么来着,张庆良一时也想不起来那个形容词。
但是就他的观察,反正这小子看着很温和很好接近,其实都是一种假象,他对身边陌生的人和事都带着一种警觉。
现在能这样毫无防备的靠在何岁身上,起码也是极为信赖的程度了。
因为经常要拍外景,店里也买了一辆便宜的代步车。在何岁抱着许濛濛上车的时候,濛濛有点醒了,不过他也没睁眼。
“没事,濛濛睡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何岁把濛濛往怀里搂紧了点,伸手把头发给人捋顺,像哄小孩一样轻拍后背。
“睡吧,乖。”
经过上次的康定之旅后,张庆良已经不会惊讶何岁居然也有这样近乎温柔的一面了。
虽然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何岁这样说话的时候,张庆良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噫~好恶心。
一脸震惊的同时还在心里吐槽。
好家伙,也算认识这么多年了把?也没见你这么温柔的跟兄弟们说过一个字啊,别说什么温柔一点了,在一开始揍他都是往最痛的地方揍。
那是一点不带手软的。
那天怎么回去的许濛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抱着他的那双手臂特别有力,又很稳。
明明他自己也不轻啊,再怎么说,他一米七七的个子,体重怎么着也有个一百二十多斤,怎么何岁抱着他跟抱一团棉花一样。
在许濛濛潜意识里何岁的气味就代表着安全安心,所以他搂着何岁的脖子,很放心的连眼睛都没睁开。
何岁把他放在床上,又蹲下给他脱鞋,完了帮他脱外套。这样给脱衣服的动作让许濛濛一下警惕的睁眼,再看到是何岁以后又才放松下来。
何岁又帮他擦脸,等一切收拾好打算继续回他床边的地铺睡觉。刚往走出去一步,何岁感受许濛濛在拉着他,哪怕那力道轻微得几乎不易察觉。
可就是这样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却真就把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给拉住了。
许濛濛眯着眼睛,往床的里面挪了挪。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许濛濛又重新回答了关于之前何岁问他冷不冷的问题。
他回答:
“我冷,岁哥。”
何岁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间目光也有些晦涩。
他不是一个会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男人,愣了几秒后有点同手同脚爬上了许濛濛的床。
他一上去,许濛濛感觉床都往下陷了一点。
比起许濛濛,何岁身上的体温就要高得多了。
以前的高中同学说要办个聚会。这事是班长告诉许濛濛。
同时也是他牵线组织的,他自己说主要因为以后可能不会回国了,以后都定居外面,所以在离开之前想见一见老同学什么的。
他说:“濛濛啊,这次聚会你一定要来啊……有一件事这么多年一直让我很过意不去…”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这次见面我想着还是跟你说了吧。”
“什么事?”许濛濛冷静地问,其实他心里已经隐隐有点苗头了。
听到对方的沉默。
许濛濛试探性地问,“是和…高辉有关吗?”
高辉就是当年……那个老师。
电话那头的班长继续沉默了很久,他没有正面回答许濛濛的问题。
或者其实他已经回答了。
他说:“对不起,濛濛。对不起对不起。”
他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在电话里讲不清楚,等见面那天我当面和你说,好不?”
“我也很久很久没见你了,以后恐怕也就见不到了。”
这次轮到许濛濛沉默,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嗯。”
班长李兆以前总带着一副平平无奇的黑框眼镜,有一张一看成绩就特别好的学霸脸。
说白了就是其貌不扬。
因为经常需要帮班主任和其他科任老师传话、布置作业什么的,还负责偷偷记下违纪同学的名单交给老师,再加上还听说他背后给老师告状,所以也总被班上其他同学叫老师的狗腿子,叛徒什么的。
许濛濛没有参与到那样幼稚的阵营战中,他以前在班上如果说还有什么算得上朋友的同学的话,那么班长得算一个。
上学时候的许濛濛就是一个很守纪律的乖学生,虽然成绩有点偏科,但是从来都很听老师的话。
上课的时候就认真听课,从不在课上交头接耳,回去按时完成布置的作业,绝对不会有早上才去补作业的行为。
比起他,班长几乎哪一门功课都很好,他还给许濛濛辅导过功课。
而那天之所以他会去高辉那里,也是因为班长传话说高老师让他去的,所以……他才会没什么防备的自己把自己送上门。
怎么说呢…
挂完电话以后,许濛濛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
一直到同事问他都下班了怎么还不走,那时许濛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自然也没听到对方讲话,他依旧自顾自坐在工位前对着电脑屏幕。
“没想到小许如此热爱工作啊…”
许濛濛顶头上司正巧回来拿落下的东西,看到许濛濛还在加班,就稍微关心了下属一句,
“外头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啊?啊?啊?
下雨了吗?难怪啊,难怪他突然觉得好冷好冷好冷,冷得很,冷到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的那种冷。
许濛濛僵硬的走到窗边,透过玻璃往外看,外面的街景在水滴的折射下变得扭曲而变形。
看来的确是下雨了,这雨来得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了吧?许濛濛心理一点准备都没有,早上的时候还说晴空万里,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呢。
连天气预报也说今天不会下雨啊。
他也没带伞。
“要不…我送送你?”上司的话还没说完。
许濛濛的电话亮了。
是来自何岁的电话,屏幕上显示这已经是他打的第三个电话了,而之前那两通电话…可能是许濛濛没注意吧。
许濛濛眨了眨略干涩的眼,点下了接听键。
“……喂,岁哥…”
说话的许濛濛还稍微背过了身,以一种背对着上司的姿势接电话。
这是一种很明显的排斥。
电话那头的何岁果然是来接他的。
“濛濛还在公司吗?我现在在你公司附近,我记得你今天好像没带伞,我……”
“……岁哥,你在哪。”
何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完全只是凭着许濛濛几个字的语气,就很快察觉到许濛濛此刻情绪的不对劲。
不对不对不对。
濛濛平时心情好的时候说话绝对不是这个语调。
这个语调……
“濛濛怎么了怎么了,我马上上来。”
许濛濛听到他似乎听到那边呼呼的风声、脚步声、喘气声,何岁在跑,他在以很快的速度赶到自己身上。
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
何岁永远都是许濛濛的守护神。
好像只要有他在,许濛濛就什么都不用怕。
[检测到用户心情持续低落,是否需要为用户调解心情?]
许濛濛刚把上司应付走,因为何岁上他们的办公大楼需要刷卡,所以挂了电话以后,许濛濛先给底下的人打了电话。
加上他们这栋楼很高,有四十多层,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上来估计还要几分钟。
其实在听到何岁的声音以,许濛濛的心情就已经好很多了。
他在脑子里和那个系统对话。
[可是我记得,您第一次不是和我说,您不能对我提供任何的帮助吗?还让我自己努力来着。]
[可我并没有帮助您…]那个机械音瞬间有了点卡壳,[好吧,或许我帮助了。]
0159在经过几次自我清理,自我筛查以后,发现让他变得如此奇怪的应该他在进入这个世界以后新安装的情感模块。
而他随机所选用的样本,在经过庞大的数据对比后,发现它来自另外一个叫何岁的男人。
哪怕他只使用了对方不到百分之十的情感,却依旧像中了病毒一般。
人类的感情还真如传闻中一般可怕…0159想或许他应该自我卸载掉这个病毒模板。
何岁再一次见到许濛濛的时候,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濛濛,看着他即使穿着黑色西装外套也依旧略显单薄的背影。
“濛濛?”
何岁走到他身后从背后抱着他,比起许濛濛,何岁身形比他要高大太多。
有种他将许濛濛完全笼罩住的踏实感。而被完全抱住的许濛濛则扭过身,两只手也顺势抱着何岁的腰,将整个脸埋在何岁胸口。
许濛濛能感觉何岁身上的薄汗,以及肩膀的湿润,应该是淋雨了。
眼泪再也没忍住,刷的掉下来。
“岁哥,岁哥……怎么办?”
许濛濛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怎么他也活了二十多年了,不可能再像十几岁那样。他不停告诉自己,他是成年人就要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成熟、稳重、冷静、理智、顾大局。
然而所有的心里建设在见到何岁以后全部轰然倒塌。
这时候他才发现,什么狗屁的成年人,什么必须要做到的成熟稳重,他在何岁面前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屁孩!
在其他人面前许濛濛都必须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在他母亲面前,在他同事面前,在所有陌生人面前,许濛濛都必须要做得面面俱到。
他知道只有做到满分,才会被喜欢被接纳。
可是在何岁面前他可以不用做那么完美优秀的人,他可以当个只会哭鼻子的,一事无成的,懦弱的,胆小的,只会惹祸的小孩子。
何岁不会因为他哭而讨厌他,不会因为他懦弱总想逃避而指责他,他只会这样……
这样一下下安抚他。
“濛濛到底怎么了,和哥说说好不好呀。”
许濛濛吸了吸鼻子,这才把班长的事儿说了,在说到当时是李兆传话让他去找的高辉以后,何岁抱许濛濛更紧了一些。
“濛濛如果不想去就不去,濛濛如果想知道,那我陪你一起,好吗?”
他吻了吻许濛濛的发顶,爱惜又诚恳。
“没事的,我在的。”
同学聚会定在一个当地挺有名气的大酒店,属于稍微有一点门槛,但门槛也不是很高的档次。
的确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李兆了。
李兆真的是和高中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了,他摘下了黑框眼镜,脸上不知道是动了刀子还是怎么,看着有点……说不出的不协调。
说实话,一点都没有他以前顺眼。
李兆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常年的那几套,如果许濛濛没看错,他身上穿的外套应该还挺贵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隆重的活像在参加什么工作会议。
许濛濛看着他一身的打扮,只觉得莫名有点违和,他这样好像是迫切地向谁证明他自己现在过得很好一样?
可是如果真的过的很好的话,就不需要靠这些来表达吧。
反正许濛濛见到他的时候完全没认出来那是李兆。
不过李兆倒是一眼就看到了许濛濛,隔很远就冲他招手。
然后又把目光望向许濛濛身边的何岁,语气不清不楚的,
“我就知道你会跟着一起来。”
而被搭话的何岁一个眼神都没给李兆,他目光一直注意着许濛濛的情绪变化,他时不时轻轻捏捏濛濛的手,告诉他没事他在。
濛濛工作以后都会坐办公室,很少有机会接触什么体力活,因此他的手心也没什么茧,非常的柔软,捏起来很舒服。
许濛濛收到何岁的“捏捏”后,也会给他捏回去。
两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玩这种幼稚的小游戏。
而看着他们这样亲密互动的李兆,笑意僵在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挂上笑容,完全忽视掉许濛濛旁边的何岁
“濛濛,我们从毕业以后就没见过面了吧?”
“你现在还在之前那个广告公司上班吗?”
他想过来和许濛濛拥抱一下。
却只见许濛濛反应极快地躲到何岁身后,他从何岁背后探出半张脸,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濛濛……”
李兆邀请了他们班上的很多人,只要是留在本市发展的同学,他都打去了电话,来的人也挺多的。
但只有许濛濛,是李兆亲自楼下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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