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汴城里稍微里玩点圈子的人谁不知道叶怜舟呢。
【1】
他喝得醉醺醺的倚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肩膀上,
先是拿指腹轻抚那人的脸颊，在看到对方激动得涨红脸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 咯咯咯笑起来。
他每一个眼神里挑逗意味十足, 若即若离、若有似无，像邀请又像拒绝，在精神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那个因为他几个动作而丑态百出的男人。
那天应该是叶怜舟第一次主动说要来接他。
向焱高兴得找不着北, 下班后一口气没歇, 从停车场出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他应该只是觉得无聊，所以随便找了个路人勾搭而已。
仿佛周身的血液被一瞬间凝固，向焱想他那时候的表情一定非常的难看。
舟半眯着眼睛看向自己，语气特别惋惜的附在那个男人的耳边说：
“…真不巧呢…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是故意的吧？当时向焱气得真想当场给那被他几句话就迷得三迷五道的混蛋一拳。
事后想了想, 那最应该揍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叶怜舟大概又喝了酒，步子有些不稳，那个路人想要搀扶他，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相处的怎么样，但向焱能看出那个路人很喜欢他, 看他不太稳下意识想扶他,
然后——被叶怜舟毫不留情甩开。
一点也看不出前一秒还和那人有说有笑。
【2】
出于某种心理，向焱赌着气也不想去看他，就看着叶怜舟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用极为巧合的缓慢摔倒在他身上。
真有那么一个瞬间, 向焱想着就让他摔地上算了…就摔死他算了。可身体还是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接住那人晃悠的身形。
主要吧，地上怪冷的，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他穿的又单薄…
他可怜巴巴扯向焱的袖子，口气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我冷，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向焱看着他那一身几乎不是漏这儿, 就是漏那儿的衣服，没好气的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大冬天的穿成这样，真他妈脑子有问题。
当时他还在生气，并不想理他，叶怜舟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他态度自然穿着向焱的衣服挽着向焱胳膊，
“都怪你迟到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得了，还是他的不是了。
【3】
下一秒向焱感受手掌里多了一双冰凉的手。
叶怜舟体质不是特别的好，夏天的时候都经常手脚冰凉，更别说冬天，几乎就和生铁一样。
幸好向焱体质好，每次睡前都会抱着他。
每次好不容易才把这小家伙整个身体都捂暖和，半夜他起来上个厕所，也就那么一两分钟时间，等他再此回来被窝时，每次都能把向焱冻醒。
因此他也养成了即使闭着眼睛，即便意识朦胧，还是会下意识把这块儿冰死命往怀里塞的条件反射。
叶怜舟是一个很聪明每次都能这样把向焱耍得团团转，每次都轻而易举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让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错…
正和以前的太多次一样，那一次他依旧觉得：
好像…的确是因为他让人家等很久了…
好像的确是他的问题…
那时候的向焱异常心疼的将叶怜舟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顺便给他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那个不管怎么喂都喂不圆他的脸，依旧是一个消尖的下巴，他皮肤又白，在冰天雪地里鼻尖有些微红。
向焱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气，
“你就真不怕我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
叶怜舟歪着头看向焱，“我又没有和他……安心啦，我已经答应你了，和你在一起以后就只和你做啊…”
对，只是因为答应了才不和别人做的。
而叶怜舟本人似乎并不觉得同时和几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是的，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4】
第一次见到叶怜舟的时候是在一家刚开业的酒吧，那家的老板和向焱算是有几分交情，也继续说意思意思也邀请了他…
本来像这样的地方，以前的向焱是肯定不会去的，他自认为不喜欢过分嘈杂的环境，但那天就是神使鬼差的去了。
大概想着也去看看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什么。
然后他的确不太适应那样的场面…
对于一个已经进入社会工作多年、出门都会被小朋友叫叔叔的成年人来说，酒吧现场的高分贝电音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刺激他的耳膜了。
再加上封闭空间中空气不流通而导致的挥之不去的胸闷感，让他不得不起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果然这边就要安静许多，虽然还是能隐约听到前厅的音乐，但对比起来，实在已经好太多了，
不像女厕门口的排起的长队，男厕面前几乎没有人，可能是那天脑子有些混沌，彼时的向焱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那个小小的故障告示。
刚踏进去时就听到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那时没反应过来那代表着什么，等反应过来后……
他已经来不及退出了。
两个浑身上下都是酒味的男人撞进向焱的视线内，两个人竟然在厕所大大咧咧就……其中有个人知道有人来了极为惊恐，“有…有人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
唯一醒的那个黑发少年，对，看身量应该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青年，
看上去体格也并不健壮，本身是属于那种极为养眼的清瘦型，身材单薄但又并不是那种骨瘦如柴，是恰到好处的那种，连带着那白皙的腰线流利带着清爽的少年感。
向焱估摸着对方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后面的事实证明他猜的也很准确…那会儿他还半敞着衬衫，哪怕知道有人来了依旧没什么反应…
并且脸上有着绝对不正常的红晕…
他朝向焱伸出手，“要来吗？大叔？”
【5】
后面向焱才知道初次见面时怜舟的确状态非常不对劲，总结起来无非就是常在河边走，一朝着了道而已，不过就算他不着道儿，他日常的生活也差不多…
此时怜舟垂着脑袋趴在向焱胸口，向焱看着前者头顶的发旋儿，只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看，怎么能无一处不是自己喜欢的，简直就是按照自己心意长的。
两个人不知怎么聊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漂亮的黑发青年从鼻孔轻哼一声，带一点点轻蔑，“呵，当时你还说得那么义正言辞，还不是…………”
向焱闻言直接老脸一红。
是的，他当时带走了那个一看就不正常的叶怜舟。
尽管他过后可以想出千个万个理由来搪塞外人，说因为当时是多么多么情况紧急，说当时叶怜舟如何如何的…
可直面内心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是有私心的。
怜舟浑身发烫往向焱身上靠，后者的顿时呼吸急促起来。黑发少年的精神状态不是很不好，向焱甚至怀疑他是否还有保留清晰的自我意识。
他看上去很难受，因此胡乱在他身上摩擦。
很明显，向焱本该带他去医院的。
可那小截腰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黑发少年的手指一点点攀上向焱的胸膛，这样的举动让他有些怀疑是否眼前的小孩一直都是在装的，思绪还来不及集中…
那人又把耳朵贴在向焱的胸口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半晌：
“喂大叔，你心跳真的好快哦…是因为——”
他拖长了尾音。
“我…吗？”
他眼皮半眯着，说那句话时带一点点极为明显的得意，食指隔着衣服布料轻时重的在他胸膛划着圈圈，
“你想和我…做…的吧？”
向焱顿时心跳都慢了一拍，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异常奇妙的真空状态，而他本人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现在，又在做什么…
耳边唯一清晰的就是这个漂亮少年的气味声音。
他甚至都没注意自己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带我走吧，好不好？”
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刹那间断开了。
这就是初次见面，的确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开局。
【6】
向焱那天本该带他去医院的…本该如此的。
不然也不会在后面一次次纠缠不清那么久。
总想着凭他能改变怜舟，辍学没学上，他就找人开证明，为他的学籍各种奔波，他觉得叶怜舟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觉得他根本不适合那样鱼龙混杂地方…
据说他母亲就是靠那种职业谋生的，以至于后面不知道也染了什么病去世了，留下小小的怜舟没人管，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
小时候他就见惯了那种事，加上本身长大的环境也挺混乱的，长大以后好像自然而然就……初次是被另外一个男同性恋引诱的，说请他吃饭，就这样把他带回了家…
向焱知道他的过去以后，很心疼他，心疼他小小年纪识人不清吃了那么多苦…
心疼他以前遇到的混蛋都只教他怎么放纵，怎么沉浸声色，小小年纪沾上那么多不好的习惯，胃病那样严重还要天天喝酒…简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刚开始认识那几天，叶怜舟白日里昏昏欲睡，夜里精神得不行，有时候几天见不到人影，总是联系不上。
突然出现时整个人瘦上一圈儿，露出的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一种病态的苍白，都可以看到那层薄薄皮肤下的淡紫色血管。
因为过去的经历和成长环境导致叶怜舟的价值观乃至感情观念，或者说三观都很不正常，第一次见面时也并不去他想在厕所，也是那个人要求的。
问为什么会答应时，他语气平淡，“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的，因为厕所里面有味道，而且要一直站着，太累了，但是他给钱多呀…”
“…………”
“你那什么表情？”
向焱小心翼翼捧着叶怜舟的脸，向他承诺说我一定会对你很好，说我会把亏欠你的都补给你…
那个小家伙一脸无所谓，“其实之前他们每一个人都这样和我说的，可最后都会抛下我……”
他用一种讳莫如深的语气道，“你也会的。”
“小孩少装大人说话。”
向焱轻轻捏捏怜舟的脸。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向焱严肃提出要求由他出钱负责叶怜舟的生活，所以不需要他再去那边的酒吧一条街打工，另外还要戒掉酒精，要改掉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最重要的是
——以后绝对不可以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
“为什么啊？”
叶怜舟问为什么就只是字面意义的为什么，单纯的疑问，并没有任何的其他反讽的意思。
“因为我喜欢你…你之前答应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们就是恋人，就像我只会和你在一起一样，我当然希望你只是我一个人。”
“我们并不是你之前那种……你能明白吗？”
“……不太清楚诶。”漂亮的小家伙兀自思索了一会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你是想包我对不对？”
“好吧，我答应你了，不会接别人的！”
“…………”
【7】
刚开始几次见面他们好像只有那事，直到有一天叶怜舟主动过来找他，并没有提前告诉他要过来，所以那天他回家以后才看到叶怜舟蹲在他门口，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脑袋藏进胳膊里…
可怜巴巴得像个被雨淋湿的流浪小动物…
抬头时脸上还有往下滑落的透明雨滴，半湿的衣服帖在皮肤上，似乎有点冷，正在轻微的打颤。
“我没地方去了…
每一个动作都完美戳中向焱。
他连忙脱下外套罩住他，又给洗澡又给吹头发，最后叶怜舟穿着他的睡衣，两人相拥而眠，那一次他们什么都没做。
醒来后的叶怜舟很意外。
“为什么？”他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没有……也愿意给我钱呀。”
“因为这不是交易…”他问叶怜舟，“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他很疑惑：“唔……向，向焱？？”
叶怜舟基本上不记得以前那些和他有过关系的人的名字，却记住了他的名字…
向焱无数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哪一次让他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你还没告诉我呢…”
他拨开怜舟额前碎发，亲吻他的额头。
“没关系的，我可以慢慢等你明白。”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单元很多都不能写，干脆直接换背景了…）
当一个新故事看吧。（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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