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打发所有下人出去,一个人,在家里的书房门口欣赏落日的四爷,迎来大郡王。

    大郡王一只手拎着一坛子酒,踏着夕阳裹着落日的余晖,大步流星地走来。

    依照四爷对美酒的挚爱,一眼认出来这是绍兴大户人家埋在地底下十八年的女儿红,眉眼一起笑了开来。

    “大哥有好酒想着弟弟,弟弟不胜荣幸。”

    “这天底下,配和大哥喝酒的人不多,四弟算一个。”

    两个差不多自恋的兄弟相视而笑,大郡王递给他一个酒坛子,四爷拍开上面的封泥,闻了闻,更是乐。

    “梅花树下的泥巴味道。”

    “就你鼻子灵。”

    “谢谢大哥的夸奖。”

    “人只要活着,就难免要做一些自己本不愿做的事!”

    “……”四爷咳嗽出来,正要打开封口的动作顿住,无语地望着大哥。“喝美酒那,大哥。”

    “大哥倒是好奇,什么事情能影响你喝美酒的好心情?”

    “那是。”四爷笑了。“再大的烦恼,遇到美酒也没有了。”他打开封口,举着酒坛子对嘴用一口,享受地眯了眯眼,连连夸赞:“好酒好酒。”

    这模样,倒有几分魏晋的不羁风流了。

    大郡王望着他长开后的俊脸,这般宽袍大袖居家休闲的懒散模样,也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精致贵气。一张懒懒的笑脸,连两道修长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

    看得大郡王轻轻摇头,随意坐到一张板凳上,大郡王随意的坐姿也是大马金刀的,两下拍下封泥打开封口,举起来对嘴一气儿猛灌。大郡王喝酒一直是武人豪爽的。

    “果然是好酒!”金黄的液体有几滴顺着嘴角流下来,在落日的余晖下熠熠生光,如同大郡王的一双眼睛,遇到美酒的惊喜、和喜欢的四弟一起饮酒的痛快。

    四爷因为大哥那藏而不露的英雄气概欣喜,欢声道:“谢谢大哥送来如此好酒。”举起酒坛子,和大哥的酒坛子碰一下,一仰脖子,也是一气。

    大郡王望着他孩子气的动作,只笑。

    “我记得,康熙二十九年的驼城大战,我腿上中了一箭,偏军中的麻服散不够了,你也是给我一坛子美酒,趁我喝酒的时候不注意,猛地ba出来断箭。”

    “大哥好耐力!关羽刮骨疗毒想来也是如此吧。”

    “我哪里比得上关羽大英雄?”大郡王矜持地笑笑,脸上有一抹受到生活打击后的成熟稳重。“大哥如今进了兵部,也是一个俗人罢了。人人羡慕的兵部大郡王,其实是一只被卸去了盔甲,收回了兵权,关进笼子里的海东青罢了。”

    四爷眼眸一闪,微微一笑:“大哥,飞鸟尽良弓藏,也是对弓的爱护。”

    “是啊。”大郡王苦涩一笑,举起来酒坛子,又是一气猛灌。

    仗没得打了,难道要这个占据长子名分的儿子,继续掌握兵权?万一他是李世民来一个玄武门那?就算这个长子对老父亲孝顺,老父亲年龄大了不知道哪一天百年了,难道要皇太子登基后第一个打杀了他夺权?不若老父亲自己下这个狠手。

    坐拥江山的皇家兄弟父子啊。兄弟两个相视一笑,再碰一下,继续饮酒。

    大郡王半醉了,举目望着天边火红的晚霞,只剩下一个小角的红太阳,对四弟醉醺醺地一笑:“有时候,人真的该多喝喝酒,喝一个醉。酒最大的好处,就是它能让你忘记很多想也没有用的事。”

    同样半醉的四爷,迷瞪瞪地一眨眼,朗声笑道:“我们来喝酒。”

    “喝酒!”

    人生在世,有一个知道你心烦要喝酒的兄弟,在家里坐好等着你拎酒而来,陪你大醉一场,这是多么大的幸福。

    此刻大郡王倍感幸福。

    仰着脖子突起的喉结滚动,大口大口地喝酒,一滴热泪无声无息地滴落到古铜色的面颊,流到酒坛子里,一起“咕咚咕咚”喝进肚子里。

    大郡王康熙十一年生人,现在奔三了,浑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成熟男子的性感魅力,西洋传教士们夸他是,大清国最英俊迷人的军人。

    四爷躺着他对面的躺椅上,看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大,眼里也浮现一抹笑意。

    黄金般的童年,甜蜜的往事,就连往日的痛苦,现在都己变得很甜蜜。原来生命竟是如此可爱,人们为什么偏偏总是要等到垂死时才知珍惜?

    可这就是人啊。

    曾经一度他也纠结在里头,在临死之际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短短的五十八年没有浪费一天,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酒意渐浓,大郡王虎目里的雾也更浓。他朦胧醉眼望着四弟亮晶晶的双眼,一团雾地看不清。可能是因为他四弟这宅子修的太好,夜里水汽弥漫,夜雾上来,所以永远能保持它的神秘。

    四弟的人是不是也一样?要看到他风流不羁下的坦诚相待并不难,要看到他的心也许就很不容易了。

    又喝了杯酒,他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找办法,卸去郡王的身份?自污?失礼、不敬……多的是方法。”

    四爷道:“因为汗阿玛和皇太子会认为你也学会用心机了,更防备你了。”

    大郡王笑了:“每个人都这么想,众所周知大郡王是粗人一个。其实……我真正的想法有多么疯狂,只怕连你也想不到。”

    四爷道:“我也想不到。”

    大郡王道:“你也想不到。”

    四爷继续开始喝酒。

    大郡王的眼波却似已到了远方,远方有一张缥缈明黄的龙椅,他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过了很久,他才从梦中惊醒:“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想法?”

    四爷眨眼,醉醺醺的道:“我为什么要问?”

    大郡王又笑了,朦胧的醉眼迷瞪地望着对面的弟弟:“四弟,你这人果然很仗义,打小儿就不一样,会在要打架的时候,来找大哥要火铳。”他的笑容忽又消失:“汗阿玛曾经也很仗义,我打仗有了功劳,他给赏赐。我拼命练武打仗,为了大清,为了皇家,也是为了汗阿玛的赏识。”

    四爷道:“可是现在你变了!”

    大郡王道:“变的不是我,是汗阿玛。”声音居然是平静的。可是四爷知道,这样压抑的平静最是致命。

    他眼睛里的雾忽然被划开了一线,被一柄充满了权利争斗和悲痛的利剑划开的:“你永远不知道我在兵部受到的掣肘,你永远想象不到汗阿玛的手段有多么的可怕。”

    四爷道:“可怕?”

    大郡王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要争皇位?”他的手握紧了酒坛子,青筋暴露,眼中有泪珠滚下,“因为……因为我不服气,我不甘心。凭什么太子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太~祖皇帝的嫡长子常年征战功勋卓著,最后也是八旗议事认为他的性格不合适做汗王!太子有什么功劳!母亲好好的一个正经福晋,就因为进了关,就变成妾室。嫡出庶出……,呵呵!早知如此倒不如不进关的好!”

    四爷安静地听完,忽然一仰头,一口气饮尽了坛子里的酒,他忽然觉得胃部抽缩,疼的他的手要拿不稳这酒坛子。

    等他回过神来,大郡王已用袖子将面上泪痕擦干了。

    他也一口气喝干了坛子中的酒:“四弟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有这样的逆天的想法?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

    四爷并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一个人心里的痛苦和悲伤,若是已被隐藏抑制得太久,总是要找个人倾诉的。

    大阿哥的痛苦虽然有了发泄,酒意醉意却更浓:“他是一个老人了,却是个真正的英雄,也许我恨他,可是我还是最崇拜他,他担心我领兵做了李世民,我就做给他看,我不是。”

    他抬头,盯着自己的四弟:“你那?”

    四爷没明白:“你说的是……”

    大郡王死死地盯着他道:“我说的是你对皇位的看法。”

    四爷微微惊讶,一挑眉,笑了。他这般醉意,伸展两条大长腿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用他最舒服的姿势,这一笑,满天金色的夕阳光辉衬着,人如玉山将倾一般的风流潇洒顽皮不羁。

    “皇位?”

    大郡王点点头,道:“汗阿玛是我最敬仰的汗阿玛,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伤。我知道你一定想不到的。”他笑了笑,笑得很凄凉自嘲,吞了一肚子黄连的苦涩,“儿时我习武,我本来以为他会打压,可他没有。我要上战场,他还答应了,放手给我领兵。我很感激。”

    四爷道:“所以你要争皇位,却不会伤害汗阿玛?”

    大郡王道:“我是臣、是子,我做我该做的一切,可是……可是……”他很快地又捧起来酒坛子要喝酒,空空再空空,只有最后一滴,“可是我也恨他,我……我……”

    他没有说下去,这种情感本就是无法叙说的,他知道四弟一定能了解。

    四爷的确能了解,不但能了解这种感情,也了解汗阿玛这个人。

    “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样做的。”他懒怠醉意的声音称得上温和甚至是温柔,“汗阿玛是大皇帝,是千古一帝。身为一个英雄,应该去尊重一个年老的英雄。”

    大郡王长长吐出口气,放下手里的酒坛子,就好像刚放下副很重的担子。

    ——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能了解自己的情怀和悲痛,无论对谁说来,都是件很不错的事。

    他看着自己的四弟,眼睛里充满了欣慰和感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自从从宫外回到宫里,我最开心的就是遇到四弟,——今天最开心。来,大哥再敬你三坛。”

    “再喝只怕就要醉倒了。”你上辈子告诉我了,四爷眯眼,醉醺醺地弯着眉眼。

    “醉倒了又何妨?”身为大哥的大马金刀地坐着,大手晃荡空空的酒坛子,“假如真的能醉倒下,我更感激你。”

    四爷定定地看他半响,蓦然大笑:“老实告诉大哥,弟弟也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大醉一次。”举起空空的酒坛子空空再空空,空出来最后一滴,空酒坛子飞出去院子,四爷用内力大喊:“苏培盛,拿爷收藏的好酒来。”

    于是他们都醉了,醉倒在青砖铺就的月台上。

    兄弟两个互相骂着,拳打脚踢打架,说些别人永远都听不懂的醉话,因为他们心里都太孤单,都有太多解不开的结。

    兄弟两个虽然打骂的鼻青脸肿,一颗心却纯洁得像是个孩子,也许在他们这一生中都没有这么纯洁坦然过。

    这又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三十而立,人生已经过去一半。而往事不堪回首。一个受尽了排挤打压的长子、一个几百年不能投胎的流浪老鬼,这世上又有谁能了解他们的感情?他们既然同是沦落在皇家天涯的人,他们既然又是一辈子亲兄弟,又何必要别人来了解他们的感情?

    院子里夜深沉,雾也深沉。苏培盛给两位爷盖好毯子,守门的小厮关紧了院门,墙边的冷雾中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眼睛里充满惊惧和恐慌。

    然后畅春园的清溪书屋里,一扇没有关紧的窗户里出现一个人影,无声地跪在帝王明黄的床幔边。

    一只手伸出来打开帷幔拢到两边,康熙一身亵衣亵裤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无奈地笑:“你们四爷设计的这床啊,躺下去就爬不起来。”

    “主子爷,奴才能买一张吗?”声音嘶嘶的,宛若一条年轻强壮的蛇。

    “买。”康熙大力支持。“朕听说,那老头子克兴额的失眠好了?”

    “嘿嘿。托主子爷的福气,老头儿克兴额自打退休养老睡了新大床,现在天天红光满面的。”

    “朕都有点羡慕他啊。可是朕哪有他的福气?”康熙叹息一声。

    人影细细地汇报。

    康熙安静地听着。

    康熙对长子的性子有把握,因为他对大阿哥是真心的赏识,他用过太多大阿哥这样的英雄人物,每一个都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他的四儿子,好似永远是这样的孩子气,宛若一个看透了世事却选择真诚勇敢面对,这么大了还是天真,依旧赤子一般开开心心每一天,为大清为家人做好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认认真真地享受每一个日出日落。

    好似发现,这个世界上既然这样了,那也没事,我来做一束光吧一起来快乐吧的潇洒旷达随心任性。

    是的,任性。

    长子胤禔因为在兵部的不适应闹情绪。

    三子胤祉没做郡王之前眼珠子发绿地想做郡王,做了郡王又吓得要想办法退回去贝勒。

    四儿子?明知道老父亲试探的心思还这般高调,不是任性是什么?

    黑衣人影不见了。

    康熙没有了睡意,回头看一眼四儿子特意定做的大床,生怕躺下去又不想爬起来,起身拖着鞋子走到窗边,遥遥地望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原来是觉得儿子对于册封之事太淡定,奇怪了,怀疑了,封了他郡王看看他还能不能保持本心。

    看着他最近年少轻狂的表现,不加劝阻,反而帮忙,以为他果然是少年心性,哪知道他对他大哥、二哥和三哥的心思都明白着?

    这是返璞归真了吗?臭小子!康熙笑了笑骂一句,扪心自问,他这个快要知天命的岁数都远没有这样的心性。

    他不由地又想起太皇太后驾崩前嘱咐的话,第一次有点明白了,那份抗拒不甘的念头似乎也动摇了。

    夜色越来越深,雾气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梁九功悄悄地进来,给送上来披风披上。康熙站在窗边,烛火摇曳下,已然能看见一条条清晰皱纹的老去的龙脸陷入沉思。

    四爷和大郡王醒来时,已不在那硬邦邦的青砖月台上。

    大床上宽敞且柔软,他们就躺在这大床的两边,太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温柔地照的他们不得不醒来。四爷迷瞪瞪地揉揉眼睛,睁开一点点,太阳光要惺忪睡眼有点不适应,他又闭上。

    “爷,窗帘拉上了。”苏培盛的声音响起。

    “今天请假不上班。”四爷模糊嘟囔一声,困意朦胧地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下一秒就睡熟。玩着布老鼠的小猫儿发现他的动静“瞄”一声,灵活地跳上床,跳到他的怀里,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搂住了,也没有醒来。

    大郡王因为四弟随意请假的姿势无奈,他试图控制睡意爬起来,可床太软了啊,实在爬不动。“爷也想请假!”他默默地想着,赶紧晃一晃脑袋甩出去。双手捂着脑袋,不疼,倒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谁给灌醒酒汤了?”一出口嗓子沙哑。

    “回大爷,福晋吩咐的,八爷给灌的。”

    “四弟妹一贯周全的。八弟来了?”大郡王眼睛一眯。

    苏培盛点点头,面上同样是纳闷的表情:“八爷夜里睡不着,拎着酒壶爬梯子过来来找爷说话儿,发现大爷和我们爷都睡觉了,恰好奴才们端来醒酒汤,八爷就亲自灌下去了。”

    大郡王点点头。

    略动动身体,身下一弹一弹的宛若躺在云彩上,无奈道:“怪不得你们爷天天睡懒觉,这床也太软了。”

    苏培盛接过来小厮端上来水盆,自己拿毛巾绞了,递给大郡王,脸上陪着笑儿:“大爷,您说反了。”

    “嘿嘿。”大郡王瞅着他乐了。接过来毛巾擦把脸,精神一点点了,蜗牛爬一般艰难地从这“温柔乡”里坐起来,拍着床铺颇有感触地感叹:“你小子说的对。是你们爷喜欢睡懒觉才有这张床,床是无辜的。”

    苏培盛讨巧地笑。

    然后大郡王的双脚一落地,嘿,脚差点陷进去抬不起来了。就发现,四弟这不光床软的要人犯懒,整个寝室铺设的地毯都是。

    地面上厚毛的羊毛地毯,白白的一看就是柔柔入心,几脚下去,嘿,真跟踩在棉花上一般飘飘然。

    惯于设计的四弟亲自设计的寝室,要他站起来打量的第一眼就深深陷入其中,非常之温暖舒适且让人心生向往,怎么看怎么舒服。

    他知道四弟喜欢和大自然有关的一切,整个宅子的花木绿化极好,此刻窗外的风景看着就非常放松,绿油油一片。地方不算很大,布置也并不复杂,一个大床,两个还算大的储物橱柜,剩余的就是一些活动空间了,墙壁是简简单单的原木色,除了床头稍加装饰的墙饰之外,就是一些绿植的点缀。

    阳光充沛,还不像一般的卧室阳光直接照进来,由于窗外繁茂的树木,洒进寝室里的阳光,好像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再加上斑驳的树影,鸟语花香围绕……

    大郡王望着床上,搂着猫儿呼呼大睡的四弟,真心有一股冲动,自己也想在这张床上躺到海枯石烂!

    “怪道弟弟们天天闹着来住。”大郡王去隔间洗漱,苏培盛抱上来大福晋送来的衣服,他洗漱沐浴换了,出来寝室,眼见小狗狗在阳光间嬉戏,懒猫儿跟着主人摊着四肢呼呼大睡,情不自禁地微笑。

    今天有个好心情。难得大郡王面带微笑来到兵部,还不谈公事而是和兵部同僚们说起家常,大方地分享自己的感受:“那寝室,和那宅子一样,说不上具体哪里舒服,但就是哪哪都舒服!”

    众人齐齐竖大拇指,双眼发亮:“大爷,这才是最高明的园林山水大家。我们四爷有大才。大爷,您有去过四爷的庄子吗?”

    “爷哪有时间?大福晋去过几次,每次都拖着时间不舍得回来。”大郡王磨牙,福晋不回来,一个府邸谁来打理?每次都要他派人去催。不过他现在有点理解了。“你们不知道,工部新出的大床,就你们四爷书房的那张,嘿,爷今儿差点没爬起来。”

    同僚们哈哈哈大笑。

    “大爷,工部的大床,我们都想买。但是买不起。有人说可以分期付款,不要利息,真的吗?”

    “大爷,那大床,哪天您带我们去工部体验一下?我听说李光地大人买了大床后,失眠都好了。”

    “大爷您不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岁数,要睡一个好觉多难?”

    “……”

    大郡王豪气地一挥手:“明儿就带你们去体验。先说好,体验了,买了,可不许睡懒觉爬不起来,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夜里做了什么那。”

    众人齐齐大笑,那可真是,不一定以为一夜混了几个美人儿腿软了。

    通过大郡王的嘴巴,不到三天,基本上四九城人人都知道了,四爷的宅子,四爷的寝室,这份暖暖从来不是直射的阳光,从日出到日落,不同的时间段有不同的感觉,那真是超级惬意啊,简直是梦想中的天堂啊。

    几个弟弟们知道后,忍不住都生气啊:大哥你原来是个大嘴巴,不知道有好处要藏着啊。这以后所有的弟弟们都知道了,都来抢四哥!

    兄弟中唯二买了大床的太子,气恼地和康熙告状:“大哥忒是过分。一张大嘴巴叭叭叭,一个早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儿子,要走后门快速买到工部的新床。”气恼中透着几分得意的矜持:四弟就是给人长面子!

    康熙刚用完午膳在湖边散步,闻言无语地看他一眼,淡淡的一句:“那你四弟不是要开心的跳起来?收银票收的手软?”

    “……”太子哭笑不得。“汗阿玛您也不管管?儿子听说,法兰西路易国王给他发来订单,他还接了。这不是从法兰西买来羊毛,造成大床毯子等等,再高价卖回去?”那模样,真有尾巴能翘上天。

    “……”

    “汗阿玛,法兰西传教士们来找儿子,询问能不能给个优惠价格那。”太子那脸上的得意都不掩饰了,浑身痒痒肉。

    “……”康熙不惯着他这毛病。“价格的事情,你推脱自己不了解具体情况有专人去谈。你四弟的操办才是做生意的道理。那小子,一心羡慕人家日本从别处买来铜,炼铜技艺好,转手卖给大清,就是价格翻倍。你们天天喊着大清铜铁矿少,要买买买。你看日本那岛国,有什么铜铁矿?”

    太子:“……”

    康熙背负双手,穿花拂柳,头也不回地走着。

    “一个当家人,管着一个家的吃喝拉撒。皇家的人,管着一个国家的人的吃喝拉撒。柴米油盐酱醋,哪样儿不要计较?”康熙觉得太子有点儿被宠的太过了,有点儿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

    “讲礼仪的大国面子要紧,但面子要有理子撑着。我们的矿产不能随意挖,朕一直控制着开采量,也是想着给后人留一点儿。可我们铸造铜钱要用铜,日常生活要用铜,盐和铁更不用说,铁锅、铁钗子、锄头、榔头……都是铁。现在还出来自行车、刮胡刀……那也是铁。难道我们一直就和其他国家买买买?地主家的日子也不能这样过啊。”

    “……”挨了一顿训斥,又要将西洋传教士们送来的礼物退回去,太子苦着脸,硬憋出来一句:“汗阿玛,儿子知道了。”

    “嗯。手里不缺银子了,还住在畅春园做什么?”康熙很嫌弃。以前巴不得太子黏糊自己,可经过几次伤心后,也不强求了。现在看他天天住着自己隔壁,烦得慌。

    太子哪里想得到老父亲的心理变化?发虚的目光飘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搓着手红着脸道:“儿子要和四弟再买三张床,银子不凑手。”

    康熙:“……”

    要说这世界上,能要康熙掏腰包给买新床的人,还真有。

    两个。

    皇太后和苏茉儿嬷嬷。

    不包括他认为已经长大成人的太子。

    更何况太子还要再买三个?这一听就不知道送给哪个美人儿的。

    “朕也没银子。滚回你的毓庆宫去。”康熙一挥手,就这么一句。

    太子傻眼了。

    没有银子,回去毓庆宫做什么?面对一张张芙蓉面、妩媚脸,光说甜言蜜语不给银子赏赐,这不是太子的体面啊。可是老父亲发话了,他只能卷着铺盖回来毓庆宫。

    新床住习惯了离不开了,怎么办?忍痛留着新床在畅春园,自己在毓庆宫不是夜夜失眠?干脆连床也搬走了。

    康熙听人说起来,太子爱惜新床自己亲自监督抬着的模样,一手捂脸,头疼,胃也疼。

    太子回来毓庆宫,收拾好自己的寝室,挺满意。太子妃好不容易抓住他的人,顾不得他忙碌地见这个见那个,拉住他的人进来书房一通汇报,重点:“爷,这几个月毓庆宫发生不少事情,几个孩子都病了一场刚好,你多关心关心。还有,大哥和三弟带着孩子来宫里见皇太后,几次请安。爷,我能带着孩子们去给皇太后请安,但您看看,您要不要哪天带着三格格和弘皙去畅春园见见皇上?”

    几个月的“单身”生活,更难得夜夜睡眠好,要太子养的神清气爽。回来毓庆宫看什么都亲切正心情好着,乍然见到太子妃,听她唠叨,也没有生气。而太子妃的话,听得太子一眯眼。

    皇太后不喜欢大动弹,一些妃嫔们年龄大了也不喜欢搬动,定下来七月份出发去盛京后,过完春节都住在宫里不来住畅春园,康熙自己住畅春园,只有几个年轻受宠的贵人妃嫔跟着。

    年轻妃嫔们、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围着康熙,太子不在意。可下一辈孩子讨他们祖父欢心是大事。

    “孩子小的时候,不好多带给汗阿玛看,孩子哭闹起来那劲头我们自己都烦。——现在孩子长大一些了,……还是四弟好。”太子喃喃自语。对于四弟一直不要孩子,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太子妃没听明白。太子提起来四郡王,她立即跟上:“爷,四弟妹上次进宫和我说起来新床的事情,建议我暂时不要给孩子们买,还说我们年轻也不需要。我觉得这话有道理。我们手里银子不少,但您要买,一定买最好的,最好的光成本也不低……”

    太子的耐心用完了,冷冷地看一眼太子妃:“孤本打算再买三张新床,孤在畅春园和毓庆宫各一张,太子妃一张,李佳侧妃一张,如今听来,太子妃要拦着孤了?”亏得自己还要做的不偏不厚的,特意给太子妃面子。

    “爷,我还年轻身体好着,不需要。”你为了给李佳侧妃买新床顺带给我买,我还要感激你?太子妃牡丹长袖下的手握紧掐的手心生疼,极力地压着火气。“爷,皇太后和苏茉儿嬷嬷有皇上给买,其他的母妃们包括皇额涅,都是每天早起散散步锻炼身体,都没买。我听说四弟妹进宫请安,特意问了皇额涅,皇额涅几次都说不要。”太子妃肃着脸看太子,皇额涅都不要,其他母妃们都不好要,你确定你要给你的侧妃买这份奢靡?

    太子对这份约束很是烦躁。

    对太子妃也没有了好脸色。

    “孤知道了。”

    端起茶盏品着,那意思,没事请离开。

    太子妃因为他的动作气得几个深呼吸,脂粉遮掩下的疲惫面容上几番变化,硬是忍住气继续说道:“前儿十七弟给宜母妃说,今年要和哥哥们一起收麦子,几个母妃都给年幼的弟弟妹妹做了干活的衣服,兄弟们家里长到三四岁的孩子们也都来。——爷,我打算要三格格和弘皙也去。”

    太子一愣。

    无逸斋菜地的活计,长大后他几乎不参与了。四弟搬出宫后将菜地交给十三阿哥,现在每年都是十三阿哥领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们汗流浃背地收割麦子,今年……

    “一眨眼,时间过得真快。”太子端着茶盏一动不动的,思及自己的童年时光,脸上露出来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儿:当时觉得辛苦万分,很是气恼四弟的折腾,现在一回忆,那是他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极少数的快乐之一。

    “要他们两个都去吧。……如果哭闹受不住吃苦回来找你,你也不要心疼,孤当年还和大哥一起挑粪施肥那。”

    本来以为太子会拒绝,自己要费好一番说辞。可是太子的笑容和回答,要太子妃听着一个愣神,好似不认识眼前这个养尊处优喝风饮露的太子一般。

    “太子妃!”太子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抬头一看,愣神做什么?不耐烦地喊一声。

    太子妃猛地一回神,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太子。

    “那我就去给安排了。爷,您这刚回来,万请收着性子,不要闹得谁伤着了。”

    太子妃利索地福身行礼,转身就走。

    太子因为她的话一噎,望着她的背影,手上的茶杯猛地放在茶桌上,“砰”的一声。

    孤怎么有这样一个木头无情的太子妃!太子气得脸色几度变化,当然,太子妃提出来的这些家事,其实都是小事。他一杯茶用完,冷静下来一琢磨大哥和三弟利用第三代孩子的举动,气得抬手就要摔了手里的茶杯,又猛地收回来动作。

    这要他一腔火气不好发作,就更气。

    堂堂一个皇太子,连摔打一个茶杯也不能了,太子心里窝火。可他真不敢了,实在是那次被他四弟罚银子罚的记忆太深刻了。

    太子气急败坏地在书房转圈圈。

    大哥和三弟要做什么?!难道一个郡王还不知足?!要做亲王不成?!

    他越想越气,眼睛一眯就有了主意,抬脚去了自己前院的詹士府找幕僚们商议。

    晚上他习惯性地回来他的大床洗漱沐浴待要休息,小太监一个个的都来通报:

    “爷,李佳侧妃请爷过去那,说是商议二阿哥去干活的事情。”

    “爷,唐佳侧妃请爷过去看看三阿哥,说三阿哥想爷那。”

    “爷,……”

    太子困倦地打个哈欠,虽然没有精神,但他素了这么几个月,几句话就引得心思动了。

    贾应选忙提醒道:“爷,您第一天回来……”该去太子妃的住处。

    太子瞪他一眼,抬脚就朝李佳侧妃的住处而来。贾应选忙领着人跟着,苦哈哈地试图找机会劝说一二。

    太子一来到,就见到一室母子欢乐的温馨。和两个儿子说几句话,要人抱下去,瞧着李佳侧妃身上洋溢的母爱,成熟女子特有的温柔性感魅力,精心打扮出来的用心,刚沐浴完毕的水汽玲珑……不由地喉结上下滚动。

    李佳侧妃妩媚一笑,微微低了头,留出来自己最完美的一个侧颜。

    太子果然忍不住,本来只是来坐坐说说话的,此刻情意上来,将人打横抱起来就朝内室走去。

    贾应选呆住了,连忙喊着;“太子爷,太子爷……”

    可他因为李佳侧妃在太子怀里偷偷的一个瞪眼,嗓子被棉花堵住了。

    万一将来太子妃真没有子嗣,就算有子嗣,能不能和弘皙二阿哥一样养住了还另说,李佳侧妃……不能得罪啊。可是……贾应选小跑几步追到水晶珠帘门口,最后再努力喊一嗓子:“太子爷,奴才待会儿喊您起身。”

    您在这里尽兴一场可以,可您今晚上要是留宿,可闹大发了啊我的爷!

    太子这个时候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话?

    两场翻云覆雨,太子一身汗地从李佳侧妃的身上翻下来,人喘着粗气,身体累的一动不想动,一脸的餍足。

    李佳侧妃也是一身的汗水,但到底比太子轻松一点儿。她一手举着手帕给太子擦脑门上的汗,娇声软语滴的出水:“太子爷,您要起身吗?奴家知道……奴家只是心疼您,……舍不得。”

    发现太子爷闭眼没有说话,心底倒是生出来一股子闷气来,不蒸馒头争口气,人都到了自己的床上哪有再离开的道理?否则明天其他女人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那。

    水晶珠帘门口传来贾应选急切的呼唤声:“爷!爷!”太子动动眼皮,李佳侧妃眼里暗光一闪,青葱玉指轻轻地划着太子爷的胸口,哽咽道:“我知道我就是一个侧妃,我也想识大体,可我……我……”一颗晶莹的泪珠儿落下来,扑到太子爷的怀里委屈道:“是我妄想了,太子妃姐姐和您生气,就是奴家的罪过了。爷,奴家照顾您穿衣服。”说着话,作势起身地动动身体,其实是技巧地摩擦生热。

    温香软玉在怀,劳累的身体不想动弹,布置的暧昧要人情动的高床软枕和熏香,怀里佳人若有若无的勾引……无不要太子想要一直躺下去。而李佳侧妃的话也要他心生烦躁,搂着佳人摩挲着凝玉般的皮肤一脚踩油门,怒道:“不要管她!”但听李佳侧妃娇呼一声,身体瘫软的如同一汪春水,情动地喘息着。

    太子顿时又有了力气:太子妃那个木头,哪里有怀里人知情知趣地讨好着,什么动作都使得出来?

    李佳侧妃感受太子身上的变化,贴在太子爷胸口的芙蓉脸上,露出来一抹得意的笑儿:太子妃又怎么样?没有宠爱!没有儿子!

    一直不见太子爷动身,还隐约听到内室的动静,门口的贾应选真着急了。顾不得李佳侧妃的宫女拉着自己,大声喊着:“太子爷!爷!太子爷!时辰到了!”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这般任性地宠着一个妃子啊!要看着时辰啊!贾应选大声疾呼:“爷,时辰到了!时辰到了!”

    挣命的呼唤要太子的情动完全褪去,气煞着脸抬手扔一个枕头到水晶珠帘上。

    “喊什么喊!爷知道了!”

    太子爷到底是爬了起来。

    李佳侧妃哭着又不敢哭着地送他出门,他气得大步走着,到了正院门口,望着窗口透出来的那盏等候的橙黄灯光,胸口窝着的那股气更旺。

    太子妃就知道自己会回来!

    她是太子妃嘛!

    太子冷笑,转身离去。

    “去告诉你们的太子妃,孤今晚上自己休息。”太子的声音里有报复的快感。我去自己住,总行了吧!

    贾应选惊了一张脸煞白。

    其他奴才们更是不敢说话。

    但见太子大步流星地朝自己前院的住处走去。

    正院里,太子妃的奶嬷嬷安静地听贾应选哆嗦着传话,脸上没有一丝变化,还伸手掏出来一个红包给他:“辛苦贾管事。”

    看着这红包,贾应选呆住了。

    太子妃的奶嬷嬷体贴理解地微笑:“……太子妃都知道,辛苦你了。为人奴才的,都是顾着主子们的体面,这是太子妃的赏赐,你拿着。”

    贾应选僵硬的眼珠子动了动,他收过无数人送上来的红包,可是这一个,红的好似是谁的鲜血,要他看一眼都刺目挖心。

    奶嬷嬷的话宛若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透心地凉。

    太子爷以为太子妃利用正室的身份要挟他过来,太子妃却是只顾着皇家和毓庆宫的体面了吗?奴才的太子爷啊,您都做了什么啊!

    “嬷嬷,请您告诉太子妃,太子爷念着太子妃的,太子爷真的去自己的住处住了,没有叫任何人。真的。”他突然急切地辩解着,手里的红包直直地塞回去给嬷嬷,哭着道:“嬷嬷,太子爷和太子妃是正经夫妻那,您多劝劝。嬷嬷。”

    太子妃的奶嬷嬷轻轻地一闭眼,收回来红包,叹息道:“天儿不早了,贾管事也早点休息吧。”

    “哎。”

    贾应选大声答应着,抹着眼泪出来正院,一回头,望着那盏橙黄灯光熄灭后的一团漆黑,泪流满面。

    伺候太子爷这么多年,再怎么样也有感情啊。他希望太子爷好好的,将来继承大统自己跟着鸡犬升天,可他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幕一幕,他即使没有根了,他还有心啊,他替他的太子爷伤心啊。

    贾应选一拳头一拳头地锤着闷闷憋着的胸口,一步一步踉跄着回来前面太子爷的住处,哭得眼睛红红的打嗝儿,可那胸口还是好似堵着千斤棉花。

    他进来太子的寝室的时候,太子已经收拾好准备睡觉了,一眼见到他的模样,怒容道:“平白无故的哭什么丧!”

    贾应选有这么一刻,突然不怕太子爷可能会有的惩罚了,他打一个嗝儿,快四十岁的奴才,哭得好似一个孩子。

    “太子爷,您去看看太子妃吧。她是您的正经妻子。”

    “这后院哪一个不是爷的女人!”太子爷怒了,他最讨厌“妻子侧妃”的名分划分,这要他想起自己不得不遵循大礼迎娶太子妃的一幕一幕。

    太子爷那红着眼睛的模样,要贾应选吓得上下牙齿打颤,扑通跪下来,哭道:“太子爷,夫妻啊,夫妻不一样的啊。”

    迎来的是太子抬起的一脚。

    贾应选一个摔倒在地,双手捂着疼痛的胸口,眼泪更多。

    太子看着厌烦,到底是伺候自己这么多年的人,刚一脚上没用大力气,此刻也克制着脾气,怒声道:“滚下去。”

    贾应选默默地磕头,默默地退下去了。

    太子将自己摔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不明白以前自己觉得毓庆宫样样都好顺心无比,这次回来怎么样样不顺心了!气得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

    在自己的房间里上药的贾应选模糊明白,打小儿被宠着金尊玉贵的太子爷,长大后受到了太多的约束,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他怨恨,他讨厌,偏偏他被宠出来的傲气要他无从弯腰接纳,每妥协一次心里积压的戾气越重,越是要和人对着干,即使他知道,别人说的都是对的。

    他的眼泪无声地流淌。

    而太子因为一晚上的折腾,思考一番,归结于大哥和三弟的不识趣,临睡前发誓要出了这口气,第二天和幕僚们一见面,直接吩咐下去。

    大郡王和三郡王不明白,怎么这些官员们和西洋传教士们都来找自己,要走后门先拿到工部的新床了?

    “太子爷说他不知道具体细节,要我们来找大爷和三爷先看看那。”

    官员们和西洋传教士们这样说。

    如此被下眼子使唤。

    三郡王的怒气还能忍得住。

    大郡王的怒气怎么忍得住?

    气得大郡王直直地冲到畅春园,正好康熙正在听几个西洋传教士说他们的技艺研究,大郡王面对众人的震惊自己行礼自己起身,大步走到里间找到康熙的刮胡刀冲出来,揪住一个西洋传教士的大胡子一刀一刀地刮。

    “法兰西的羊毛运过来需要时候,爷先刮你们的毛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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