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犹今在这颠簸的路上,光是晕车呕吐,就让马车脚程慢了一天,心里满是愧疚。
到了安南与苗疆交界之地,这呕吐才终于有点好转。
安南,现代的云南东部,林犹今喜欢丽江古城的艳遇之名,去过好几次,除了每次失望而归之外,没有觉得当地的气候有何不可,这里的苗疆却是大不相同。
越往西走,天气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一会潮湿难忍,满是蚊虫,一会又干燥瘙痒,浑身难受,有几次她打开马车窗帘,映入眼帘的竟然有如同人一般高的植物。
哪怕是因为舅舅是植物学家,早早就见识过了世界上各种千奇百怪植物的林犹今,看到那些怪异的植物时,都不由得一愣。
真牛,不愧是书中世界。
这一日,他们要穿越的便是一片由无数奇怪的植物组成的地方,说是沼泽地,可是土壤却不似那么湿润,说是森林,却除了几株高耸入云的树木遮挡月光,便是一些和低矮的树木,最奇怪的是这里的杂草竟是和小树一般高。
马车刚驶入,便沉入突然中半尺,不得已,他们只能步行,小心翼翼的挑一些较为干燥的地方前行。
林犹今对着自己马车里的金银珠宝默哀了一下,才踏上了步行之旅。
四人谨慎前行,钟钰走在最前面探路,时不时一颗石子打过去,激起一排乌鸦。
虽然是皇家子,但是钟钰儿时也会有一些江湖上的师父来教他武功,这项听声便是其中一个。
他能够通过石子击打在物体上的声音,判断前方是什么样的路面。
“啊。”林犹今很积极的做着绿茶工作,躲在钟钰的身后。一直叫嚷着。
“钟钰哥哥,人家怕怕。”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女二有颜有钱,还和男主幼时相识,门当户对,却得不到男主的芳心了。
毕竟人家喜欢的是像华离心一样端庄有礼,能和他旗鼓相当的伴侣,而不是这种一到他面前便百般讨好的小白莲。
夜幕降临。黑夜中,四个人影,在植物从中如同夜猫一般的行走。
时不时的激起一番乌鸦啼叫,石头击落在地面没有半点声响,应当是沉了下去。
又一个石头击打在地面,是实体碰撞的声音,应当是干燥的地面。
下一个石头,又被钟钰向前用力投去,奇怪的是,没有激起乌鸦啼叫。
钟钰闭目屏息以听。
很不寻常。
石头没有击打在干燥的地面,也没有沉下去。
按照钟钰的计算,它在半空之中便已经停了下来。
发出十分闷的一声。
林犹今没有那么厉害,还能计算出距离,只是这声音听起来……
“像是击打在人的□□上。”阿七话语一出。林犹今顿悟,没错是□□。
前面钟钰像见了鬼一般的转过头来,四人面面相嘘,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开来。
丛中发出悉悉索索,愈加明显的声响,由点到面,周边好想汇聚了无数的活物。
“怎么。”小七刚说了两个字,嗖的一声,一道黑影从丛中飞出,直向众人飞来,然后是两道,三道。
阿七朝前疾走几步,抽出一把长剑,身形一跃,便于空中的几道人影扭打起来,华离心,林犹今紧随其后。
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配合得当,将钟钰围了起来。
来的人武功明显不高,既无法突破三人的阵法,也无法将其打伤。
一道身影欲从钟钰身后突袭,林犹今赶忙疾呼出声。
“小心。”
钟钰虽常年养在皇宫宫城之中,武功不高,但基本的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钟钰侧身一转,来人扑了个空,林犹今趁机打晕了偷袭的黑衣人。
她拿的是木剑,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光辉下长大的孩子,还是没有办法直接杀人。
林犹今又是一记上挑攻击之后,和阿七,华离心几人浮空,形成一圈逐渐缩小,阿七一记连突刺,将其中一人劈飞出去,又是接连好几剑,逐个击破。
来的黑衣人大多已经被打晕在地,不剩几人,就当林犹今几人放松下来时,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一波黑衣人。
金属刺进□□的声音格外刺耳,阿七和华离心已经放弃了将其打晕这般耗时耗力的作战攻略。
刀光剑影,血浸透了脚底上褐色的土壤。
林犹今心里一咯噔,空气里厚重的血腥气让她极为不适。
加上上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有余,她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价值观,哪怕就连系统也劝慰她,这些不过是纸片人。
她也还是没有办法跨出那一步。
一波波黑衣人倒下,又有新的一波黑衣人袭来,场面一度陷入焦灼,阿七动作极绝,一跃一闪,剑一挥,便斩杀了好几个黑衣人。
新来的一波黑衣人,武功明显高出前一波许多。
纵使三人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在体力消耗如此快的境地下,抵挡住一轮又一轮的攻击。
不过转瞬之间,三人身上皆多出了几道新的伤口。
来者究竟是何人,钟钰这些年身为王爷代替父君体察民情,勘查冤假错案,到过不少地方,也遭受过不少伏击,这般兴师动众,倒是少有。
新的一波,不仅武力更加高强,连招式也是愈加狠烈。
包围圈破了。三人的阵法也破了。
三人急速向后退去,退回空地中央的一颗大树下。
四面八方皆是敌人,无一可退。
三人身上均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穷途陌路,来人是存了杀心的。
“系统,系统,主角都快死了,还不快想办法。”
她可以死,大不了重开,要是主角在这里死掉,那整个世界就崩塌了。
黑衣人逐渐逼近,林犹今一跨步,冲到站在最前头的阿七前方。
身边传来一股鹅梨香,阿七感觉到一道身影绕过他,在他的面前站定,心里一动,未曾反应过来要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黑衣人们抓准机会,发起攻势。
林犹今和阿七同时反应,抵挡攻击。
黑衣人来时凶猛,人数上又占尽优势,几人明显不敌。
一把弯刀眼见就要狠狠落在林犹今的右肩之上,却在刀刃触肉之时突然顿住。
肩上还能够感觉到刀刃的锋利感,可它就是停在了那里,不曾再深入一分。
林犹今抬头,正对上眼前黑衣人人的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是对死亡,对深渊的恐惧。
由内而起,外化于形。
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顷刻间变得血红,从眼里流出血泪,然后那黑衣人在她面前爆体而亡。
血液温热,溅在林犹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心脏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食一般,呼吸不过来。
有一种无言的恐惧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
其余三人周边的黑衣人也是这种情况。三人脸上无一不是惊恐的表情,他们觉得应是来了另一波人,这拨人比起这些黑衣人,厉害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他们尚且不知道是敌是友。
林犹今知道,此般暴戾不给人留活路的手法,她见过。
后面的丛林里缓缓出来一个人影,从阴暗处慢慢地走到了阳光之下。
来人戴着苗□□有的银发饰,银冠高高束起,一袭红衣腰间束着一条镶金丝的黑色腰带,五官菱角分明,带着少年人的锐气,偏偏那狭长略微上挑地凤眼,平白给其增添了几分妖孽,眼眸黑若曜石,深沉若幽渊,眼眸最深处似乎藏着能够随时吞噬一切的黑暗。
她未曾见过这样的他。
她所见的只有那个幼时在苗疆那个令见过一次者闻风丧胆,却鲜为人知的地牢里,那个衣衫褴褛,满身伤痕,却眼中意气尚在的少年。
她看着他走近,像是在看来自地狱的恶鬼,又像是再看好久不见的故人。
朝暮走到她身边,经过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鹅梨香,林犹今心中一动。
他向来是讨厌香味了,更不用说这种昂贵又女孩子家气的熏香。
看来,这几年他过的不错。
朝暮的目的是钟钰。
他行至钟钰面前,却未作任何其它反应。
钟钰像朝暮行了个江湖礼,在他看来,眼前的人身份虽可疑,但却实在在刚才救了他们。
“感谢刚刚公子地救命之恩,在下钟钰,不知公子名姓。”
“朝暮。”朝暮地表情是温和的,出口地声音却是冷的,钟钰不由得一震。
“我等来此游历,不料迷了路,请问公子可愿为我等指路。”
朝暮眼里闪过一丝计算,随即道:“各位想往哪去。”
“安南。”
钟钰没有直接言明他们的目的地是苗疆,一来此人来历尚且不明,二来他们此次皆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前往安南安护府,稍作休整,再行出发才是万全之策。
朝暮听到这句安南,嘴边闪过一丝笑意,但其稍纵即逝,钟钰没有半分察觉。朝暮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说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会有一条小溪,你们沿着小溪走便可。”
听完,钟钰面露喜色,随即向众人招手,几人重新整装待发。
临近出发,看朝暮仍留在原地不动,钟钰略带疑惑道:“公子不和我们一起走,也不离开这诡异的丛林吗。”
“不了,等各位到了苗疆,我们自会相见。”
说完,不过眨眼间,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七拧紧了眉头,“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苗疆。”
“或许是她认出了阿钰的身份,北平王领圣命前往苗疆,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不知是敌是友,我们接下来得更加小心了。”华离心在一旁搭话道。
从朝暮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林犹今就变得格外的安静,就连现在也是一个人独自站在一旁。
众人出发了,林犹今还在发着呆,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麻烦。
阿七走到林犹今的身边,用一个指头轻轻地戳了戳她,说了一句“走吧。”然后便自己走了。
林犹今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朝暮说的没错,走了不远便可以看见一条小溪。
溪水清澈,带着山间独有的清冽。
众人再次休息了一会,洗了洗伤口。
林犹今将外袍脱下,浅浅地清洗了一下身上地血污,血腥气一下便淡了许多。
露出身上原本的鹅梨香味。
“你身上真好闻,酥酥。”一旁的华离心出声道,“过了这么狼狈的一天,还能有此般程度的香味,酥酥这是用的什么香料熏的。”
“不是香料,是天生就有的。”
说来奇怪,她穿个书虽是魂穿,倒是把自己原本的体香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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