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君珂好怕他跟以前一样下一秒会说‘为什么要抢,你要便拿去。’

    但转念一想,此刻她已经重生了,萧恒不可能认识他更不可能跟她说同样的话。

    “你打不过梦魔,抢去也没用。”萧恒伸手摸了摸白枭的脑袋,像是陈述一件毫不起眼的小事,白枭被他摸得很舒服闭着眼睛蹭了蹭。

    他说的事实,如果按以前的算法,大成之境已是魔神,君珂是第一个修成魔神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但现在她什么也不是,能打过梦魔全靠沈玉淙,如果真贸然闯进去很有可能还没说话就被梦魔当做食物生吞掉。

    但作为萧恒曾经的魔尊又怎么可能这时候怂下来,她别扭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别管我打不打得过,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萧恒垂眸,嘴角微微翘了下,夸道:“不知说你是有胆量还是不怕死,但总归是仙门不放心我,既然如此,我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萧恒没入魔前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为了震慑敌人他不笑的时候总是很凶,但笑起来那点本就强装出来的严肃又散了大半,让人觉得也不是那么难接触。

    君珂不觉得他能想出什么令人满意的办法,敷衍道:“什么?”

    “让我和你一起进去。”萧恒抬眸,棕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格外蛊惑人,以至于君珂表情没由来的僵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萧恒又道:“既然仙门不放心,那我便带着你进去,我会帮你们问出余宗主的下落,但不保证你的安危。”

    君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萧恒居然在跟素未谋面的她打着商量,她半信半疑的道:“真的?为什么要帮我们?”

    萧恒道:“不过是去收拾下梦魔,欠姜掌门一个人情,帮个忙罢了。”

    “姜淮视你为洪水猛兽,怎么欠下的人情?”君珂还是不信。

    萧恒目光沉着的道:“杀了他门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至今有所愧疚。”

    敢情是强买强卖的还人情啊?

    君珂看了看时辰,担心余净月有事,也不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的道:“走吧。”

    ·

    沈玉淙黑着脸坐在堂中,朝之剑被他横摆在桌面,这一举动无疑给在座的人施加压力,小八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了眼张圻和轩辕宇珩,他们状态似乎比自己好点,但也不太敢大声说话。

    “····我看她也挺真诚的,所以就给她了”轩辕宇珩咳嗽了一声:“大致就是这样。”

    张圻手指在拂尘杆上无意识的戳了戳,又小心翼翼的在两人之间徘徊:“轩辕小宗主也是救余宗主心切,况且他已经给了我们交换的东西,想必也是诚心··”

    沈玉淙抬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张圻声音哑了下去。

    “他为何要帮?”沈玉淙不带温度的道:“除了带走锁魂锦,还带走了谁?”

    小八恍然大悟:“师尊您是说小··安宁是被魔尊抓走了?”

    沈玉淙依旧看着轩辕宇珩,盯得他后背发凉,他才道:“我怎么知道,我就只看到那个女子,谁知道她走的时候有没有顺手牵羊抓走谁啊。”

    他收回目光,不悦的道:“掌门呢?”

    朗华站上前道:“掌门头疾又犯了,吃了云祁长老的药方才入睡。”

    沈玉淙也不再多做废话,拿上朝之剑道:“若是天亮之前我未归,你们便先回。”

    小八道:“师尊,带我去吧,我也担心安宁。”

    他侧眸睨了小八一眼,小八立刻禁声,便见他抬脚就走了。

    轩辕宇珩看他身影消失在客栈后,才吐槽般跟小八唠嗑道:“你们师尊去哪儿啊?他有毛病吧,我们掌门之间的事轮得着他管吗?还质问我们?”

    转头又问张圻:“他一个小长老架子比咱们还大,你平时这么会说怎么关键时刻就不能跟他讲两句啊?”

    小八想把桌上的茶杯塞进他嘴里,心道你这么不怕刚才眼神别这么怂啊,现在马后炮来骂人就很有出息了

    张圻自然不管他,握着拂尘上了楼,留下轩辕宇珩在身后见人一个就吐槽一个。

    ·

    入了魔以后君珂看事物的态度似乎都变了,觉得这世间没人值得信任也没人能给她安全感,人人见到她都会大喊大杀,只有不断的变强才能在这残酷的大千世界里觅得一线生机。

    但对于萧恒,君珂是无条件信任的,或许是因为他是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也或许她对萧恒还抱有愧疚。

    萧恒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把她带回魔族魂都,而是附近的一个废弃的祭坛,说是废弃也不完全,倒像是匆忙建设的一个营地。

    山道狭窄,茂密的芦苇盖住了建筑,让它很好的藏匿其中,但一路上都被人细心的点上了照明的灯笼,萧恒的影子就在这道路上拉长。

    君珂沉默的跟在身后,偶尔低头看看他的影子,不小心猜到由不自觉的放开。

    汀鹿时不时的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再说还真有胆量跟来?

    “到了。”

    萧恒把白枭放出去,眸光瞥了她一眼,孤身进入了神坛。汀鹿心领神会的朝着君珂道:“武器暂时不能带进阵法。”

    君珂蹙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簪子从头上取下来递给汀鹿。

    汀鹿狐疑的拿起来研究,不明白这小破桃木簪到底有什么玄机还能幻化成小匕首的,但看了许久也没参透玄机,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小姑娘不老实呢,叫你给武器你给我一支簪子,你的佩剑呢?”

    君珂:“没有。”

    “没有?”汀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蓬莱弟子会没佩剑?撒谎可不好啊小姑娘。”

    君珂笑了下:“我又不是什么受宠弟子,不然也不会只身跑过来送死了。”

    “·····”

    汀鹿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自觉把这笑容理解成了无奈的苦笑,连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

    直到她上了神坛,汀鹿才感觉哪里不对,现在仙门这么强了吗?不受宠的弟子都能凭一个酒坛把她压得无法动弹?

    魔族这几百年似乎被萧恒打理得还不错,单从现在神坛边戒备森严的挺拔身姿来看就和以前的魔军完全不同。

    君珂当年被迫匆忙即位,自然是没有整顿魔军的能力,说起来是个庞大不容小觑的种族,但在君珂的带领下更像是土匪的作风。

    也难怪当时的仙门如此轻敌,又惨遭重创。

    萧恒将锁魂锦至于咒法中,神坛渐渐泛出刺目的白光,汀鹿抬手挡了一下,待到白光减弱她放下手时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阵法中央的锁魂锦漂浮在空中幽幽的发着光。

    君珂回神时自己已经入了锁魂锦,好在她在蓬莱学习过锁魂锦的构造,为了能单独和梦魔说会儿话,她进来时做了点小手脚,把萧恒弄到了隔壁,也就是白面魔君的地方。

    锁魂锦的空间不算大,但能隔开数个空间,把人关押于不同的空间中,熔岩铁链会缠绕住囚犯的手脚,让他们失去逃跑的能力。

    君珂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链子,徒手跟链子搏斗了一番,把两条如蛇般灵活的链子绑在了一起,最终取得胜利。

    她一脚踩着还想要挣脱的锁链,一边看着正背对着她的身影。

    “没死吧?”君珂瞥了他一眼,“没死就回句话。”

    梦魔冷漠回了句:“滚。”

    君珂冷笑一声:“呵,怎么,不过几百年不见,就忘了我了?”

    梦魔身形一滞,仍是未转身,有气无力道:“你是何人?此番前来为何事?”

    “不认识我没关系,认识它就行了。”君珂说罢,手一台,一把黑色的剑泛着红光从锦囊外窜了进来,直立在梦魔面前。

    梦魔目光由涣散到震惊,伸手想触摸那剑柄上的尾巴图案却无奈被锁链钳制,他有些激动的转身,看到是在幻境用藤蔓攻击他的小弟子,当即又有些失望的道:“你不是····你不是苍冥,苍冥不会对青瑶动手··你不是她···”

    “那不是青瑶。”君珂打断他的喃喃自语:“那是个什么,我相信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梦魔双手捂脸,摇头不肯接受现实:“那就是青瑶,我明明已经跟她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你们为什么要来破坏,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青瑶?为什么?”

    君珂咬着牙,她不想再从梦魔口中听到青瑶的名字,所以有些不耐烦的道:“听着,梦魔,我知道你对我母亲有着很深的执念,我也同样,你知我如何入魔,也知我为何痛恨余净月,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可是···”

    说到这儿,她不禁有些说不下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余净月那时候才三岁能懂什么?余封之已死,大仇得报,就算我们杀了余净月又有什么意义呢?”

    “苍冥!”梦魔突然打断她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当年青瑶以命换命把你救下来,你怎么可以替杀她的人求情呢?”

    “我没求情。”君珂捏紧双手,颤着声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难受,但我想说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死了,余净月在我看来不过是我母亲的傀儡,只要她的心脏在跳动我就感觉她还活着,还在我身边,如果她死了,那这世间便真的没有青瑶了,你还不懂吗?”

    梦魔一愣,松开了手,布满泪痕的脸有些呆滞的看着她。

    “我来找你,一来是想问你余净月的下落,二来,是想问青瑶被葬在哪里?”君珂认真的道:“余封之死得早,我找了大半辈子都没找到我娘尸骨,如果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告知我。”

    音落,君珂又唤来离恨,挥手砍断了困在他身上的锁链:“你告诉我,我便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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