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但月间书院中却有一道光亮。

    玉诗澜皱了皱眉,迅速读完手中的书信,趁势用烛火烧得一干二净,片刻,灰烬顺势而下,她盯着案上陷入了沉思。

    冷不防,几声梆子响了起来,赶在宵禁前,她匆忙离开书院。

    这个时候的东市最为安静,城中的百姓在宵禁前早早关紧了自家的大门,街头街尾无一人,几点烛火忽明忽暗。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她听不到其他声音,越走越快,她心里揣着事,恍神间差点左脚绊倒右脚。

    玉诗澜边走边向后望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异动,脚步声像是越来越多。她心里一慌,两腿有些发软。

    她猛地停下脚步,周围却突然寂静下来。前后一片黑暗,瞬间而来的恐惧感袭满全身。偌大的街市,远远看不到头,她瞄了一眼街边门廊下的几盏烛灯,倏地灭了一盏,更是加剧了心里的恐怖。

    忽的一声,两边的房檐上传来疾步声,感觉离她越来越近。

    疾走的脚尖踏着瓦片,虽轻但还是发出了声响。玉诗澜猛地看向一侧,瓦片竟突的掉落一片,瞬间像炸开了锅一样,上面有人高喊打破了夜市的静谧,“上!”

    玉诗澜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见数道身影从房顶上飞了下来,她惊呼一声:“救命!”紧接着向前逃去。

    没几步的工夫,身后的人追了上来,手持长刀,三两下就砍了过去。她堪堪躲过一个来回,瞬间滚落在地,心里想着是完了,只得抱头痛哭:“救命!”

    那人覆黑面,黑衣隐在夜里,只有手中的刀身光亮,蹭蹭地上下波动发出声响。面前的人踱步紧逼,她两腿在地上拼命地向后蹬。

    “你,你们是谁!”

    对方不回答,只抽刀向她砍去。玉诗澜心想着要死了要死了!蹭着地向后退,屁股火辣辣地疼,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先保住命再说。

    “东西呢?”那人想起什么来,倏地放慢脚步,将刀抵在了她的肩膀上。玉诗澜竟觉她问得有些荒唐,心思一转不答反问:“什么东西?”

    黑衣人见她装傻,提刀就砍。

    玉诗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痛苦。下一刻,她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的人突然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一股鲜血缓缓从黑衣人身侧涌出。

    她没死!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黑衣人身后,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穿的是一袭白狰衫。

    竟是执卫司的人!

    那人同样覆面,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的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白狰衫左右踢腿而去,三下五除二将围上来的人踢开,众人一散,并未死心,提着刀直冲向那人身后的玉诗澜。

    “啊!”她大声喊叫,抱头乱窜。

    “找个地方躲着!”那人冷声道,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她。

    玉诗澜磕巴了嗯,啊应了两声,趁乱躲在了一旁,觉得这下可算是老天保佑了。从前她并不信这个,现下不得不躲在一处默默念着阿弥陀佛。

    没了这个拖油瓶,白狰衫彻底放开了手脚。场上总共十三人,她左右开弓,先是一个一个的都卸了她们的胳膊,顺带挑断了她们的脚筋,紧接着看见几个人跪倒在地,不断哀嚎惨叫。

    片刻之后,连这嚎叫声也没了,只剩下呜咽声。

    白狰衫也不废话,只说了一句,“韦大人好手段。”她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来回逡巡,这些所谓的死士最终只留了一个,其余的人一剑割喉,瞬间没了声息。

    剩下的那个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当下觉得不好,舌头一舔,把藏在牙根处的毒药弄了出来,两齿正要咬,却被白狰衫捏住了下巴!

    咔的一声。

    那人想叫叫不出,下巴脱了臼,彻底合不上嘴。

    这一招虽然狠辣,但确实是执卫司的一贯手段。

    玉诗澜躲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战战兢兢地打量那人。直到安全了,她才慢慢踱步到那人身边。

    “都,都死了?”她一连磕巴了几声,前面的人回头看她,眉梢一扬,“嗯。”

    白狰衫脚尖一踢,将一侧的长刀提到手上,递给她,“拿着。”

    玉诗澜蒙了,她可从未拿过这东西,哆哆嗦嗦地摆手不想接。可白狰衫不以为意,重复一遍,“拿着。”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响动,人未到,声先至。

    “是何人?”那人像是摸黑的瞎子,走了几步,玉诗澜都瞧见那人的影子了,许是那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疾走过来。

    玉诗澜生怕来人是这些人的余党,手心都冒汗了,心想这还有完没完了。

    “废物。”冷冽的声音响起,玉诗澜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等她再回头,白狰衫已经消失不见了,满地的尸体只留了那个下巴脱臼的黑衣人半死不活。

    来人正是从生辉楼出来的殷宁,途径附近,听到了响动。等她到时,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副场景,同时还有一个文弱的玉娘子费力的提着刀,在唯一的活口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玉娘子留了个心眼,没有提到执卫司的事。

    殷宁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想着也是被这场面吓傻了,便不再多问。

    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翌日一早,昨晚长街上的尸体全然不见,干干净净地像没发生过一样。

    韦府门前。

    韦瑞昕甩下缰绳,兴致勃勃地跑到书房。

    二话不说,直接推开房门,“娘!我”

    砰!屋子里的人都望向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韦徊率先反应过来,看向她吼道:“出去!”

    韦瑞昕听到她娘的吼声,这才注意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这瞬间不只面子没了,整个身体就像被谁兜头浇下,彻底熄灭了火焰。

    她不敢忤逆韦徊的命令,乖乖地退到门外。

    一刻钟后,那人才离开了书房,韦瑞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规矩的重新敲了两声门,“娘。”

    “进来。”韦徊拧着眉沉声道。

    经过刚才那么一吼,韦瑞昕兴致高昂的那点气焰就没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循规蹈矩,半步不敢出门。一想到那日的事情,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解了禁,她跑去找太女,还吃了个闭门羹。

    韦徊知道她有气,奈何执卫司毕竟是圣上的人,那日的事情明显是得到了陛下的许可,恨只恨她这女儿不成器,被太女牵着鼻子走,当了挡箭牌。

    韦瑞昕整理了下心情,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道:“娘,那人是谁?”

    “不该问的别问。”

    韦瑞昕被怼了回来,不敢再问,只好转了话题,“刚大理寺的人去了城郊,嚯!那阵仗!”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振振有词地描绘场景,“呵!这个殷宁,这么多天也没查到个头绪,简直就是”韦徊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她去了哪里?”

    “娘,怎么又让我出去?”韦瑞昕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今天已经被赶出去两次了。

    “滚!”这一声吼,吓坏了她,只好认命的离开了书房。

    韦徊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深觉得大理寺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城外去,一定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她想了想,朝门外喊道:“来人!备轿去庄子。”

    -

    早些年间,城郊的宅子庄子接连建起来。前些年赶上好时候,世家门阀喜欢在郊外建个自己的庄子,年根或是开春,惯会举办些宴会。尤其是喜欢拉帮结派的人,在这里收受一些贿赂的东西,都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自从靖煊帝登基以来,遵纪守法,提倡勤俭节约。没人再敢大张旗鼓地在那里办宴席。久而久之,大大小小的庄子也随之荒了下来。

    殷宁带一小队人马埋伏在某处,四周寂静的可怕,偶尔一两声刀鞘摩擦的声响,惊起了飞鸟。她瞥了一眼手脚多动的人,后者不敢在乱动。

    今日便是关键的一环了。殷宁想起昨晚事,心中瞬间有了几分把握。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小路上,一顶暗花轿子后跟着几名随从。她定睛一看,轿子不会出错,其他人开始紧张起来,她暗暗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暗花轿子穿过一块良田,最终停在一处幽静的庄子前。

    庄子前只有孤零零的一块牌匾,门前两边的铜狮子已经发旧,甚至有几处还脱皮漏出暗沉的色调来。一看就是很久无人居住,满处都是灰尘。

    轿帘一掀,韦徊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走到了门前。小仆左右看看,轻敲两声门环,随即便有人打开了门。

    殷宁抻头去看,只能看到韦徊的背影。她带着一名随从进去,剩下的人严阵以待的守在门口,看来是早有准备。待她们一走,殷宁正了正冠,命令其余人原地待命,她则从另一方向,悄悄向庄子靠近。

    转过两三个回廊,在厢房后的一处屋子,门口上了几把大锁。两边是灰衣仆人守着。

    见到韦徊来了,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跪下行礼。

    她招手其中一人,沉声问道:“招了吗?”

    “她的头脑一直不甚清醒,小的尝试了几次也没有效果。”

    韦徊冷冷瞥了她一眼,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开!”

    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子里没有任何阳光,一股腐臭味夹杂着药味扑面而来。

    韦徊紧皱眉头,缓缓的坐在桌前。瞄一眼床上的人,狠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杀意。

    “信、在、哪、里?”一字一顿,看她像看死人一般。

    床上的人睁着眼睛,侧头看向她的方向沉默不语。

    这人正是平霜!

    殷宁瞬间背过身体,躲在墙边。

    她确信不疑,刚才偷看到床上的人,是平霜!她竟然被韦徊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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