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山谷中,脆生生的嫩绿一碧十里。
五颜六色的鲜花开在树下,野地,溪边。
水光清澈见底,鱼虫热闹缤纷。
很多花草就连白云生都说不上名字。
耳边不时传来悦耳的禽声,婉转悠扬,悦人心脾。
鸟鸣山更幽,水泛人初静。
没想到,在大雪终年覆盖的巫云山地底,竟然有一座如此生机盎然的世外之地。
不久,在蜿蜒的小径尽头,一座精致的茅屋映入白云生和暮成雪的眼帘。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背身弯腰坐在门前,挥动手中的钝斧,劈开木桩上的干柴。
在这不为人知的地底深处,居然还有人生活。
白云生边走边震惊,走到茅屋前,俯身行礼,恭敬道:“晚辈白云生,拜见弱水之神。”
老人好像没听见他的问候,仍旧自顾自地劈柴。
白云生沉了沉气,提高了几分嗓音,却没有降下半分敬意,说道:
“晚辈白云生,拜见……”
还没说完,一道苍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头也不回,手中的活儿也不停,背对着白云生,淡漠地回应道:“这里没有弱水,更没有弱水之神。你们来错地方了,回去吧。”
白云生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话,要不然谁会住在这大山地底。
遂接着道:“是薛冰姑娘带晚辈来的。”
这一回,老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仍旧一语不发,接着又干起活来。
白云生一看有门儿,当即双膝跪地,恳求道:
“晚辈身中碧魂花毒,无药可解,特来拜见弱水之神,准许晚辈进入古冰脉,延续生命。”
暮成雪站在他身后,一直盯着老人的背影不放。忽然低声自语道:“水本源的气息。”
老人显然听见了暮成雪的声音。
灰白色的布衣背后,安静的空气猛然震荡,一阵强劲的寒风冲着着暮成雪袭来。
白云生立刻起身挡在暮成雪前面,冷冽的气流直接将他抛飞。
失去业力的白云生跌落在地,痛苦地低吼着。
“白大哥!”
暮成雪飘然而至,扶起面色痛苦的白云生,业力融进他的身体,修复着被寒流冻伤的脏腑。
仅仅是一道风,没有业力,没有招式,已将白云生重伤在地。
所幸,老人似乎留情了,没有伤到白云生的心脉。
不久,白云生勉强站了起来,又走向茅屋。可是没走几步,一道血箭忽然从他的胸口射出。
白云生当即跪倒在地,双臂颤抖地支撑着身体。只见眼前飘着一滴墨珠,细细一看,里面赫然是他体内的碧魂花毒。
老人似乎料到白云生一定会挡在暮成雪身前,那阵寒风中藏着一滴冰水,水随风入体,在其血液中打了一圈,带出了一滴花毒。
暮成雪连忙赶来,帮他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院子里的华发老人,依旧不紧不慢地砍着柴火。
“你这碧魂花毒已经融入百骸,任谁也无力回天,你现在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老人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儿,说的话却让白云生感到了些许希望。
他强打了打虚弱的精神,恭敬道:“晚辈白云生,请前辈带我去古冰脉。”
就在此时,老人弯下的背影忽然直挺了起来,似游园惊梦,问道:“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白云生愣了一愣,再次恭敬道:
“晚辈,白云生。”
老人扔下斧头,转过身,一双蓝色的瞳孔里布满着冰渣子。
他指着白云生旁边的暮成雪,冷冷道:“那个女娃,你可是叫暮成雪?”
暮成雪愣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尘土,呲胡子瞪眼道:“暮观生何时生了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没等白云生和暮成雪回话,老人忽然朝屋里高声喊道:
“白鹭洲,别喝了,给老子留点!你的故人来了,还不出来相见!”
霎时间,白云生言色之间全是万分的诧异。
他万万没想到,这陌生老人竟喊出了白鹭洲的名字。
更想不到老人喊得如此随意。
那可是天下千岁排行第七的妙手医仙!
在两人的震惊和期待中,草屋的木门缓缓打开,一个青须成辫的老人走了出来,正是与白云生和暮成雪在金銮大泽中拜访过的白鹭洲!
白鹭洲一脸笑盈盈地走出来,和蔼道:“小兄弟,暮姑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再见了。”
说完,接着对那老人道:“薛老头,你这竹叶青还是我教给你酿的,凭什么不让我喝?”
劈柴老人寒着一张脸,冷冷道:“人人都知道你酒千斗的威名,我这点家当可不够你糟的。”
白鹭洲嘿嘿一笑,他方才在屋里已经喝了十三四斤,脸上已有点点醉意。
他对那老人道:“薛老头,怎么样?这青鸾鸟和白泽兽可般配?”
薛老头用余光扫了一眼,白云生浑身一颤,感觉到一缕恐怖的杀气透体而过。
仅仅是不经意的一瞥,已经杀得他丢盔卸甲。
薛老头不咸不淡道:“哼,白泽既是白泽,青鸾却非青鸾。”
此话说得白云生心惊肉跳,直接把目光转向白鹭洲,刚要开口请求,白鹭洲却一摆手,说道:
“你体内的碧魂花毒我也无能为力,不过至于古冰脉能不能封印它的毒性,还需要他带你们过去试一试。”
说完,白鹭洲走到白发老人身边,介绍道:“这位便是沧海阁的太上长老,薛炀!”
白鹭洲最后两个普普通通的字,传进白云生和暮成雪的耳朵里时,却宛如平地起惊雷。
暮成雪还好,她的冷漠为她做了完美的伪装。
但白云生却吓得寒毛竖起,口抽凉气。
身前不远的这位体态龙钟的老人,竟然就是天下千岁的头把交椅,唯一窥破七杀狱,打败杀神楚寒的杀上之杀,神中之神:薛炀!
扑通一声,白云生跪在了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身前。
他在七杀峰时,听楚寒懊恼过很多次,因为他此生的唯一一败,就是拜薛炀所赐。
这既是功勋,也是耻辱。
此刻亲见江湖第一人,白云生怎能不激动。
但要说薛炀这人,普通身高,普通相貌,普通衣裳,身上丝毫没有天下第一的派头,若是扔到人海里,几乎认不出来。
薛炀也一改刚刚的淡漠,缓声道:“起来吧,你能进入这里,说明冰儿和你的关系不浅。”
白云生起来再次行礼,接着道:“白前辈,您怎么会在这巫云山山底?”
白鹭洲笑容不改,就像这地底世界唯独缺少的阳光:“我是应邀而来,三天后的六合决战,我们几个老头子,是裁决。”
而一旁的薛炀一向做事雷厉风行,不等白云生再多言,他拂袖道:
“走吧,我带你们去弱水之滨,能不能进入古冰脉,还要看你的造化。”
白云生也不顾到了嘴边的许多话,当即感激道:“多谢前辈!”
即使无法化解碧魂花毒,只要能长时间压制,让他参加完天池决战,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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