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黎明已经到来。
寂暗的雪峰漫上了一层浅浅的暗银。
白云生和上官鸿没有回到灵泽宫,而是并肩站在后山的悬崖上,迎着料峭的寒风,欣赏着雪山的黎明盛景。
白云生重新戴上了风云面具,一头白发在风中飘起。
“上官前辈,贵族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上官鸿潇洒一笑,道:“祖先遗训,莫不敢忘。我青丘狐族会守护到支脉完全枯竭的那一天,绝不放弃。”
白云生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领主入局了。”
上官鸿道:“多谢妖王理解,妖王解决了我族大麻烦,属下却无以为报,实在万分惭愧。”
白云生笑道:“领主别急着惭愧,我还有事要找你帮忙。”
“妖王请讲。”
“暂时保密吧。”
白云生举起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畅快道:“清晨的雪山,真美。”
两个时辰后。
白云生迎着雪山暖暖的阳光,重新回到了青丘城中。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黄不斩的药铺。
推算着时日,这边应该也有消息了。
可是计划却好像发生了一点意外。
药店的门关的死死的,门外的白云生稍作思忖,破窗而入,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一个人影。
“不好!”
白云生顿觉不妙,招摇山距离这里慢则不过两天的行程,黄不斩此时未归,怕是在路上遭了什么意外。
“此地不宜久留。”
正当他准备离开再做打算时,一点蓝光从黑暗的屋里缓缓飘来,是一只传音鹤。
白云生认得这东西,在凉州时曾见人使用过。
他一把抓了过来,捏碎蓝光,一道蓝色人影接着出现在小屋中,竟然是青丘城主上官如龙。
“我已知你身份,本座府中相候。”
声音戛然而止,蓝色的虚影飘散消失,古老的药店里又沉入了层层黑暗。
一个时辰后。
城主府大牢。
白云生带着风云面具从昏暗的火光中显出身形。
他还是来了。
他必须来。即便没有想通黄不斩为何会暴露,他也必须来。
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从大门一路走来,路上宽敞得竟然没有一个妖兵拦阻。
回想自己第一次夜探城主府时,那些藏在风中的黑甲卫似乎都风一般消失了。
白云生知道敌人正在等他。
眼前的昏暗里,每隔五丈便有一根火把插在墙上,两点光之间就是一座牢房。
铁窗上映着寒光,没有半分生命的气息从牢里传来。
大牢里黑漆漆的,几根火把的光显然不足以撑起这里浓如泼墨的黑暗。
白云生的脚踩在阴森的黑石路上,发出“蹬蹬”的响声。
他将业力凝于掌心,背后的长生剑时刻准备出鞘。
“嗖嗖。”
突然,两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牢房的黑暗中射来。
两支冷箭带着逼人的杀气,寒光闪闪。
白云生面色沉着,身体轻轻一转,两支飞箭前后交错,留下两道暗光,消失在灯火下的黑暗。
就在飞箭消失的片刻,更多数不清的箭影穿梭而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白云生,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滚蛋!”
白云生不禁暗骂一声。自己在明,敌人在暗,这样下去只能任人摆布。
银色的飞箭映着火光划破粘稠的黑暗。
人影晃动。
长生剑舞出了一圈不透风的墙,挡住了所有的暗箭。
白云生怒吼道:“上官如龙!给老子出来!”
但回答他的,仍是无声的寂暗。
前面的石路幽幽深深,似乎看不到尽头。
忽然,一道蓝色的亮光在白云生不远处燃起,黑石路消失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钉在十字木架上,低着头,散着发,身上血痕遍布,还没有干涸的血顺着木架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白云生猜也没猜就知道,眼前伤痕累累、濒临死亡的人,正是替他传信的黄不斩。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黄不斩的残躯后传来,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笑声还没停止,上官如龙便一步步从阴森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小子,本座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看见还剩一口气的黄不斩和高傲轻狂的上官如龙,白云生紧张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寒着脸,冷冷道:“我来了,你可以放了他了。”
“放人?”
上官如龙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轻蔑地笑道:
“小子,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今天既然来了,就留下陪他一起上路吧!”
白云生一反常态地没有被激怒,反而对这位青丘城主莫名生出了几分可怜,他冷着脸道:
“上官静的事是你策划的吧?你也是青丘狐族,居然有此卑劣行径,真是丢尽了八大王族的脸!”
上官如龙闻言,脸色立刻着起火来,气焰愈发嚣张:“哼!你不必拿青丘来压我,我早就对这个无能的宗族失望了。”
“无能的人是你!”冷静的白云生忽然加重了语气,怒声道,“有些事,你这种人,到死都不会明白。”
上官如龙摊开双手,狰狞着五官,激动道:“你懂什么!我在族中天赋异禀,不到百年便达到了绿魄境,只因家族是宗族旁系,所以一直不得重用,才被发配到这小城当了两百年的城主。金图大人器重于我,答应与我上位者的尊严,你说我为何不投靠他?”
白云生冷冷一笑,不耻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明白,区区一介欺师灭祖之徒,还敢妄图上位,真是枉做春秋大梦!”
白云生话说半截,身影忽然消失在天牢中,剩下的半句话在打牢中回荡。
“哼,小小黄魄境,大言……”
上官如龙的话同样说了一半,可另一半却已经说不出口了。
血色的剑芒染着黑色的业力,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上官如龙的左肩,若非他躲得及时,恐怕整条左臂已经被卸了。
“哦?倒有些本事。可惜……”
上官如龙没在意伤势,藐视的话刚要说出口。
“唰唰。”
七个白云生,七柄长生剑,从前后左右杀向上官城主。
上官如龙面不改色,脚下不动,右肩微抖,一阵蓝色业力气浪扫出,生生震散了六个虚影。
此时,真正的白云生已将濒死的黄不斩救下。
“还撑得住吗?”
白云生扶着目光浑浊的黄不斩,他五脏六腑几乎被震碎,已是半个死妖。
满脸血污的黄不斩已说不清一个完整的字。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白云生的胸口,焦急着睁着眼,张着嘴,想极力说些什么。
可惜,黄不斩还是一个字没说。手落头垂,两只肿胀如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白云生冰冷的双眼中目光如刀,悄悄抬起右手,贴在黄不斩已冰凉的胸口,印出一道业力。
只见黄不斩灰暗的心脏骤然一亮,一枚黄色的小小玉笺被白云生攥在了手心里。这是荆昊的手下独有的传信方式,将绝密情报融在血肉里,很难被人发现。
上官如龙显然发现了白云生的小动作,仍旧蔑视着前面一生一死的二人,道:“小子,交出玉笺,我留你全尸。”
白云生小心地收好玉笺,轻轻放下黄不斩的尸体,拿起长生剑,冷冷道:
“我最近对武学刚有了些参悟,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好!本座就让你看看,绿魄境和黄魄境到底有多大差距,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上官如龙尖叫一声,率先发难。双手持着两把蓝色长钩,在神秘的火光下,放着淡淡的寒光。
他手中兵器名为铁画,是取自青丘山深处的千年寒铁所铸,挥刃起霜,威力巨大。
白云生暂时放下心中忧虑,将一身业力完全释放,长生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上官如龙的铁画银钩,丝毫不见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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