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你想做什么?”

    “前几天,有个叫天煞的人来到幻神宫,毁了神像,白公子可知那神像刻得是谁?”

    天机老人这么一说,白云生倒真想起来,他第一次登上幻神宫时,的确在殿前见过一尊神像。

    接着他摇头表示不知。

    “呵。”天机苦笑一声,缓缓道来,“天一学院的设立,起于妖人两族之争,那座神像取巫云山万年青蓝玉玉髓筑成,不坏不减。自从神像建成之日起,当代不老树便曾立下死誓,神像存则存,神像亡必亡。”

    白云生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波澜,毫无兴趣。

    天机也不尴尬,继续说道:“当年创立学院的先祖有三位,两位来自妖族中的龙与凤,一位来自人族中的项家,那神像刻得便是那位项家人。”

    石子落湖起波澜。

    白云生终于起了一点兴趣,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那石像刻的是项无间的先祖?”

    天机老人神秘一笑,并未解释,转而道:“世人皆知不老树与南荒鹊山天眼齐名,其实两者沿自一祖,不老树妖也曾与失界山有过渊源。”

    白云生无趣道:“你是在跟我套近乎?”

    天机老人笑得云淡风轻,全无紧张和怯意,道:“非也,老夫寿时已到,只想和白公子做个交易。”

    “说。”

    天机突然收起笑容,正襟危色道:“老夫想用三条秘密,来换荆州一命。”

    白云生心中早有所料,但他对这个条件兴趣索然,冷冷道:“你觉的,你还有什么隐秘是我关心的吗?”

    天机老人却成竹在胸道:“老夫想,白公子一定会感兴趣的。”

    不知是出于对不老树妖的尊重还是忌惮,白云生沉吟片刻,松口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天机老人欣慰地点点头,接着双目合闭,双手合十于胸前,一层青光镀上全身,霎时间,浩瀚的业力波动在琼楼之顶波澜荡漾。

    “他想干什么?”

    白云生心生惊诧,他没想到一个未修成紫魄的天机竟有此等浑厚精纯的业力,这几乎已经超越了紫魄境大妖的层次!

    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只见天机老人背后青光大盛,一尊青色玄鉴缓缓升起!

    青鉴平躺于空,慢慢开启。

    刹那间,星月退避,灿烂的青光照得四面八方如同白昼,引得整个荆州的夜行人纷纷向东北方注目称奇。

    那青光直冲天际,穿过深邃的黑夜,在漆黑的星空中凝成一面硕大的白镜,宛如白日当空!

    澎湃的业力仍在源源不绝地从天机体内涌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化成业力的一部分,随着青光一同飞向白镜。

    白云生仰望高空,心中震撼无言。

    就在此时,那张白灿灿的镜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而他凝视的表情也在冷漠与沉重之间变幻不定。

    “呼”

    仅仅两盏茶的功夫,绚烂的白光倏地收尽,白云生眼前一黑,夜晚又恢复了它的本色。

    只是这清冷的幻神宫之巅,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人之影。

    不久之前,天机老人以陨落的代价强行窥视天机,用最后的不老树传承,向白云生讲述了三个关于项无间、萧风易和慕容尘的秘密。

    “呵……”

    白云生没有食言,静夜中留下了一声他饶有意味的笑,天一学院也在这笑声里逃过一劫。

    不过远在震风部洲的水云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就在离开荆州一天后,白云生便带领着天木卫驾临瑶池蜃海,摧枯拉朽一般推掉了白青设下的所有阻拦,踩着一串串青衣弟子的尸体踏上了白家山门。

    湖州。

    碧波荡漾的襄阳湖上船影交织,常年不散的木元气为湖州百姓驱散了秋凉。

    瑶池蜃海里更是温暖如春,花开四野,鸟兽成群。

    远山上,青葱郁郁,翠色不减,唯独群青中的水云天上急速漫上了一层黑色的煞气,让原本苍翠的山林为之一颤。

    此刻,水云天神木宫前,白青带着仅存的十余名弟子已退无可退。

    面前演武台上的尸体曝晒在血腥的阳光下,五彩缤纷。

    短短半个时辰,强大的震风部洲的江湖领袖就彻底失去了抵抗。

    此刻,白云生飘在殿前,俯视着水云天“余孽”,冷冷道:

    “白青,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哼!竖子休要猖狂!你作恶多端,杀孽太重,上天不会放过你的!”

    白青此时被杀得披头散发,浑身破烂,沾满鲜血,样子狼狈至极,不过临死前的骂声还是如往日那般,雄赳赳,气昂昂。

    “呵,我只会杀人,从不做恶。”

    白云生骤然收起冷笑,猛喝一声:“白青!”

    霎时间,杀气穿心,吓得白掌门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弟子怀里。

    接着便听见白云生咬牙切齿、震若雷霆的声音:

    “汝衣冠楚楚,却生狼子之心、蛇蝎之肠!为得《易水经》屠戮同门,是为一罪!天池上逼死吾兄吾爱,是为二罪!贪生怕死欺师灭祖,是为三罪!勾结妖域肥遗,以无辜妖兽炼药,是为四罪!你这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无耻下流丧尽天良之辈还敢苟活在世上,上天才真是瞎了眼!”

    白云生句句融合业力的话仿佛一把把穿魂箭穿过白青的天灵,穿透他的灵魂。

    此时,白云生已将心中的所有杀气催发到极致,全部集中在白青身上,铺天盖地的恐惧正一点一寸地泯灭着白老头的生机。

    这老家伙也算倒霉,白云生这辈子还没对一个人有如此滔滔恨意,虽然暮成雪和萧风易都已“复生”,但他挚爱的爷爷白鹭洲却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

    夜,亥时,水云天后山。

    宁静的夜空下,层层叠叠的山像是层层叠叠的牌位。

    净世峰上,白家祖陵。

    月光里,层层叠叠的牌位又仿佛层层叠叠的山。

    白云生双膝跪在白鹭洲的墓碑前,一脸哀容,像个四岁的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礼物。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悲伤了。

    他的身份,他的使命,他的执念都不允许他脆弱。

    此刻,他身边摆着三坛酒,是他命人从金銮大泽的紫竹林下专门挖出来的。

    酒,是五十年的竹叶青。

    人,一个在碑里,一个在碑外。

    “爷爷,我回来了”

    低语如初,不觉之间,泪已奔流。

    想当年,紫竹金泽,彻夜痛饮,长啸“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怎如今,白山枯碑,长夜独酌,低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有的人这辈子都是孤独的,连喝酒都是如此。

    一直喝了一天一夜,白云生结束了这些年对白鹭洲的惦念——他要离开这里,继续他的征程,那些追不回的记忆只能牢牢收回心底。

    白云生命令天木卫永久封锁了水云天——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白鹭洲的休憩。

    而如此一来,水云天竟成了江湖上最安全、最清净之地。

    不过,中原五大部洲可是已经乱成一锅粥。

    五大世家全部覆灭的消息仿佛地震一般摧毁了中原江湖的平静。

    如今,领袖五大部洲多年的江湖领袖化作尘土,浮华飘散,让本就汹涌的暗流终于冲上海面。

    后起者宛如过江之鲫涌现,争抢领袖之位。门派纷争重现,江湖纷乱再启,就连一直和平共处的五大国也在修行门派的指使下重新兵戈相见。

    各方势力仿佛约好了似的,一夜之间,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种不可阻挡的动荡,再次开始祸乱天下。

    而曾经六极中唯一幸存的天一学院却异常平静,也所幸有它的余威震慑,荆州成了中原少有的太平地方。

    千百年的和平一朝瓦解,星星战火,已成燎原之势。而弑灵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向这片“火海”里狠狠地泼了一桶油。

    在五大弑灵卫的带领下,弑灵五部洲各大城市的弑灵分舵同时向烟雨楼分部发起攻击,以风过不及眨眼之势,杀得神秘低调的烟雨楼一时间鸡飞狗跳。

    短短十二个时辰,烟雨楼在各大主城苦心经营的分部便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但令江湖上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向凶狠残忍的烟雨楼竟然忍下了这口气,没有丝毫反击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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