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那次赌场任务后, 波本和苏格兰在组织中的地位和知名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因为在摧毁赌场后,那个神秘黑客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再次回归如常。
而作为提供【赌场】这条信息的波本, 作为派出卧底的三人中唯一一个找到相关信息并且瞬间解决问题的人, 朗姆对此颇为赞赏,甚至产生了将他培养的心腹的想法。
至于苏格兰,则是因为他和波本两人在赌场即将倒坍之际冲进赌场,在一堆废墟中找到了一枚u盘,里面是和赌场有关联的各种事件,包括交易,高利贷,洗钱,保险等等。
其中不少甚至抢占了组织的利益,苏格兰舍命带回来的东西对于组织的发展来说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当然,这个u盘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东西,而是安室透来赌场之前三木志卓特意交给他的,里面的信息早已经过检查,就是为了防止这次潜入赌场没有获得任何信息而留下的后手。
毕竟,潜入一圈什么东西都没获得的话, 作为提出【赌场和神秘黑客有关】的安室透一定捞不着什么好。
u盘里面的各种详细事件, 看起来是赌场自己的重要文件,其实是为了让黑衣组织发现赌场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从而对其执行肃清特意准备的东西。
不过, 碰巧抬高了他和苏格兰的地位也是意外之喜。
至少现在, 作为成功解决黑客事件的最大功劳,即使是琴酒也无法轻易怀疑他们对组织的忠心。
顺利抬高波本的地位, 卧底的组织更加信任他, 这本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是现在的安室透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心里埋藏着一个心事。
那个荒唐的推测一直在他的心间萦绕着,他迫切的需要什么来反驳或者证实。
安室透回忆了一下那时的浅蓝色身影,眸色一暗,然后像是做好准备一样轻轻的敲响了面前陌生住宅的门。
“叩叩”随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里面正站着一个熟悉的金发男人。
是三木志卓。
“安室君,你来了啊,请进。”身着白衬衫的男人朝他点了点头,少了一份制服时的严肃整个人显得随和了一些。
“打扰您了,三木先生。”安室透说着,换鞋走进了这个他初次造访的地方。
不算大的客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皮质的沙发,玻璃茶几上的鲜花,未看完的书本朝上翻开,一杯泛着热气的黑咖啡摆在桌前,衣架上挂着熨得不带一丝褶皱的警察制服。
墙上还挂着一张三口的照片。
充满生活气息的摆设布局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里是三木志卓的家,在他从那个赌场回来后,因为语言助手消失的事情曾去找过三木志卓,那时男人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收回了已经碎成两半的手机,并且让安室透择日来到住宅,届时他会说明。
两人在客厅落座,三木志卓为他倒上了一杯咖啡,醇厚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像极了一切尘埃落定的沉寂和释然。
中年男人双手交叉,缓缓开口了:“安室君,你今天来是想问我小奈的事情对吗?”
“是的,小奈她不是单纯的语音助手吧?”安室透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道。
三木志卓沉吟了半晌,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蓝绿色的眸子看着纯黑色的咖啡,像是怀念往事般娓娓道来:“在我的女儿上小学时,曾经遇到了一起自杀坠亡事件,那时警方给出的结果是自杀。但是一个买好周末电影票,即将和恋人求婚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自杀呢?”
安室透听着,记忆顺着回到了那个夏日。
那时的他们找遍了所有的线索,问遍了全部可疑人士,然而没有一个人存在犯案时间,连监控也只拍到了被害人一个人。
即使自杀的动机存疑,但是负责的警察还是以【失足掉落自杀身亡】结了案。
他们那时只是刚刚进入警校的学生,无权也无法插手上面的决定。
“在那场事件发生后,我的女儿告诉我,在那位老师坠落身亡后,她清楚的看见一个长长的白色丝线从他的脑袋里窜了出来,而丝线的另一头连接的,正是被害者的手机。星奈也和警察说起了这件事情,因为她只是小孩子,所以没有人相信她,还告诉她,这一定是太阳光太刺眼产生的错觉。”
三木志卓说着,轻轻吐出一口气,交握在胸前的手又收紧了一分。
“但是我知道,星奈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说谎的孩子,我是她的父亲,我一定会相信我的女儿。所以我离开了鉴定课,加入了现在的部门,开始学习从未了解过的网络技术。”
男人说着,蓝绿色的眸子直视着他,面色严肃,一字一顿的说道:
“安室君,你知道吗?也许那人根本不是自杀,而是——”
“被人控制了。”
几个吐字音节瞬间让安室透回忆起了自己在那个赌场所见到的面色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曾经有科学家研究过,人类脑子里传达的信号和某种电流非常类似,通过操控这种讯息,就可能会让人产生错觉,幻听,甚至彻底操控人的思维。”说着,三木志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安室透听着,蓝色的眸子闪过了未明的光。
“您的意思是那个不知名的白色丝线操控了被害者的大脑,从而跳楼自杀?”
三木志卓点了点头,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嗓,叹了口气说道:“很恐怖吧?某一天,你的所有行为、生活都被其他人控制,你再也无法命令你的四肢,你的身体,甚至连抬一抬手指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你自己在他人的控制下走下死亡。”
安室透听着,脑海里回想起了夏依歌仁那时在纸张上写下的意义不明的文字,他眸色一凌,连忙开口问道:“三木先生,那个白色丝线到底是什么?难道说,夏依歌仁的突然死亡也和那个东西有关吗?”
三木志卓闻言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褐色的液体在杯壁中晃动着,像极了名为不安的心绪,沉默半晌后,才轻轻启唇,然而说出的话并不是问题的回答,而是另一个问题。
“安室君,你曾经说过,想见见我的女儿对吧?”
安室透闻言愣了愣,虽然没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话题,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回答:“是的,现在的她应该已经上初中了?”
三木志卓微微敛眸,摩挲着马克杯的手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缓缓开口了:“是吗?那么,你跟我来,星奈她在楼上。”
说着便站起了身,如同带路一般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安室透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整理了一下出现褶皱的领口,抬步跟了上去。
踏上楼梯,来到二楼,这里比起一楼显得要狭窄一些,几个房间并排错落在走廊两侧。
三木志卓走到了最靠里的一间门口轻轻抬手敲了敲门,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就在安室透思考着要怎么和许久未见的少女打招呼时,面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房间不大,但是非常整齐,挂在墙壁上的照片,浅色的木桌,摆满书籍的木架,一瓶摆放在床头的花。
然而在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摆件里却混入了一些极具违和感、本应该属于医院的设施。
“滴、滴、滴。”
心电图上起伏的折线正记录着微弱的心跳。
高高挂起的输液管连接着这个房间的主人——三木星奈。
安室透看着比起年幼时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女孩现在正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没有一点生气的躺在床上,几乎是瞬间便让他回想起了在他面前死去的夏依歌仁。
那一根跟浮现在屏幕上的折线图仿佛是牵住女孩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跟井绳,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一般。
“三木先生这是?”
三木志卓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女儿,在一年前突然晕倒,之后便一直是这个样子。去医院检查也没有任何结果,她的身体机能完全正常,只是一直昏迷不醒。她的意识仿佛消失了一样,只剩下了□□。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勉强维持着她身体的活性。”
安室透看着面前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金发少女,眸色一黯:“难道说,这也是那个白色的所作所为?”
三木志卓肯定般的点了点头,:“你方才问我,那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至于夏依歌仁的死和它有关吗?是的,那个东西不仅能够操控人的意识,甚至能够将意识和身体完全剥离。”
安室透怔怔的听着,自己长久以来建立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在我女儿昏迷的那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一个巨大的蓝色星云,祂和我说:你的女儿被【它】盯上了,我只能保护她到成年的那一刻。”
身姿挺拔的男人沉声说了下去:“我必须在女儿成年前想办法找到那个白色的东西,找到让她苏醒过来的方法,最后到达的结果,便是那个赌场。”
三木志卓看着自己早晨刚刚换完水的百合花,眸色一暗。
他本来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没想到在一年后,他在安室透的手机里见到了她。
她似乎因为不明的原因变成了一个语音助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身上一定被下了某种限制,不仅无法与他相认,甚至必须要完成某些事情。
作为父亲,他必须得帮助她才行。
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在安室透面前配合着说那些拙劣的谎话,演他根本不擅长演的戏。
三木志卓回想起那时安室透递给他的已经碎成两半的手机,垂落在身侧的手又篡紧了几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星奈又离开了。
没错,不是消失,而是离开。
也许是作为血亲的心灵感印,三木志卓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他的女儿还活着,只是暂时离开了这里罢了。
她一定会回来的。
而他要做的,便是尽他一切所能去帮助她。
安室透看着陷入沉默,却依旧身姿挺拔的金发男人,回忆起方才的一系列对话,脑海里那个无比荒唐的答案似乎变成了现实。
那个帮助了他很多次的语音助手,消失在面前的蓝色身影,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答案。
安室透深呼吸了一下,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像是要求证一样开口问道:“三木先生,语音助手小奈真的是人工智能吗?”
三木志卓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看向了卧倒在床上的金发少女
他很清楚问题的答案,但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回答安室透。
一旦他回答小奈是人,以安室透的敏锐程度肯定立刻就能察觉到和他女儿的关系吧。
但是,万一星奈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假扮语音助手的这个经历呢?
这是属于他女儿的隐私,他必须予以尊重,他无法代越庖俎。
即使有一天安室透知道了,那也应该是由三木星奈自己决定告诉他的。
虽然对于安室透来说有些抱歉,但是没办法,他的心从来都更偏向自己的家人。
三木志卓想着,在内心轻轻叹了口气,又要演戏了啊,他可真是不擅长这个。
唉,希望这能是最后一场戏吧。
想到这里,他缓缓开口了:“安室君,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但是在我参与发明的时候,小奈她确实只是一个人工智能。”
安室透听着,视线一直落在沉睡的少女身上,看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下已经有了答案。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三木先生。”
安室透说着,蓝色的眸子染上一丝认真,从窗外吹来的风撩起他的发丝,略显黝黑的皮肤衬得整个人都柔和了些许,闻着鼻尖萦绕的百合香味,他开口说道:
“对了,之前给您的碎裂手机,您可以还给我吗?”
“我想要留一个纪念。”
纪念那年少相遇,危机时刻牺牲自己拯救他性命的小小身影。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给你带草莓硬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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