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日:书剑不都为豪举,武侠也难保国宁。人在江湖虽为事,毕竟处处绊凡尘。
八月上旬,天气酷热,骄阳炙烤大地。。
“踢踢踏踏”,“踢踏踢踏”,官道上,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拐过一道弯,十余骑人马出现。马上的人个个头戴斗笠,风驰电掣。
一只猎狗跟随着,跑得甚是撒欢。
那马上之人有的腰上挎刀,有的背上竖剑,有的单手持枪。偶有一人回头道:“大家幸苦些,办完事,我在长沙最好的稻香村请弟兄们喝酒。”这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三四,长得白净斯文。
众人没有回答,只有马蹄声踏踏狂奔,溅出一路烟尘。
一群人马奔驰着,突然一个破雷噼哩啪啦滚过来。那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大声道:“大伙儿赶紧些啊,一下了雨,没了气味,咱们就是无头的苍蝇,这趟便白跑啦。”
炸雷过了一时,官道上一阵轻风拂过,叫人十分快意。一忽儿,两旁的庄稼地里,忽啦啦压出一排狂风。马儿们咴儿咴儿的叫起来,兴奋长嘶。
那男子心头却渐沉,知道狂风过后是暴雨。猎狗寻不到气味,大家便成了瞎子。那骄阳似乎也给狂风吓退,一片乌云飘来,躲了进去。
天空变得黯淡。
啪的一声响,一颗雨点打在斗笠上,紧接着毕毕剥剥。像千百只麻雀在檐下啄米。人们还来不及反应,瓢泼也似的大雨哗啦哗啦,扑天盖地跟着狂风抽打着人马。眨眼之间,天地一片迷濛。
在离官道二十余里前有一个小山村,村子在一处山湾,山前都是水田,种着金黄的稻谷,山湾背面有两三丈高的悬崖,崖下是高杆的玉米和高梁,放眼望去,青黄相接间,果实累累。
村子最东面靠悬崖有一家三合土房舍,三米高的青砖院墙合了一个院门。正房和院门顶上铺着黑灰的麦草,有些地方翻了新,想是曾经漏雨。
这时候房里传来婴儿哭声,一先一后,想来是有两个婴孩。接着听见一个妇人道:“思思,先把弟弟抱到屋檐下撒尿,仔细打湿了床。”一个小女孩儿哦了一声。一时堂屋的门打开,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儿抱着婴儿出来。那婴儿全身不着一缕,哭得正欢。小女孩儿光景十岁,她蹲在屋檐下,把着婴儿的两小腿,叉开来,便见婴儿两腿间一根水柱冲天而起,射向院中,和着扯天连地的雨水流去。
堂屋里跟着出来一个仍抱着婴儿的女人,同样蹲在屋檐下,让婴儿撒着尿。这婴儿却是个女婴,和那男婴想是一对龙凤胎。妇人三十左右,因是哺乳期,她穿得甚是随便,蓬松着汗衫,侧纽的扣子倒有两个未扣,一抹雪痕似隐似现。头上的发髻也蓬松着,若不是别着一根银钗,只怕散将下来。下身一件粗布短裙围在腰间,穿着缎青色灯笼绸裤。这妇人长得极美,鸭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番现英气,两个眸子漆黑精神。那小女孩儿的鼻翼和杏眼同她长得相像,却是比母亲多了些柔和。她抱着小弟,问向妇人道:“妈妈,弟弟和妹妹怎么长得不跟我们像?”妇人把了婴儿的尿,开始给孩子喂奶,一面道:“他们长得像你们爹。”小女孩听了,便没言语。
奶过婴儿后,将它们放回床,任其嬉戏。母女二人转到灶屋,大热的天,一面喝着稀粥,一面啃着锅里烙的饼子。吃着饭时,小女孩忽然道:“妈,前天我去城里抓药,有件事没跟你说。”妇人没在意,说道:“什么事?”小女孩似乎有点怕母亲,嗫嚅了半天没说一个字。
妇人瞪她一眼,说道:“你什么时候改掉这磨不死人急死人的性子。天塌下来你都不慌。让你去救命,人都死半天了。”小女孩给母亲一骂,眼泪便噙在眶里,饭也不吃,委委屈屈的低头落泪。妇人生气道:“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一说你就哭,那眼泪水恁不值钱?”又道:“倒是说啊。”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拭去眼泪,抬头看了一眼妇人。妇人喝着粥,没有理会她。小女孩这才道:“我抓药回来的路上,被一个叔叔拿着,后面很多官兵追他。他抱着我逃进一条河边的山洞,后来官兵把山洞围上。我们在那里呆了很久。”妇人听了,忙一把抱过小女孩儿,上下捏摸着,说道:“你身上有没有伤?”小女孩摇头。妇人道:“那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抓你?”小女孩道:“我不知道,他只说我跟二小姐长得很像。”妇人道:“就是城里那个人人都谈的二小姐吗?”小女孩嗯了一声。妇人道:“官兵为什么要抓那人?”小女孩道:“我不清楚。叔叔说抓他的人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是做官的。”妇人讶异道:“不是说那位二小姐三年前就消失了吗?”小女孩道:“那个叔叔说,二小姐三年前就没了。她的未婚夫婿一直寻找她的下落。那个叔叔说‘二小姐是他亲手埋的。’好像二小姐的未婚夫婿不认识那个叔叔,一直寻他。”
妇人显是对这些不感兴趣,问道:“那人最后怎么样,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小女孩道:“那个叔叔死了。我们呆在洞里,他一直讲二小姐的事,他说我跟二小姐长得好像。他讲完了二小姐的事,然后就死了,还给我一本小册子,说是练功的书。他让我长大有能力后,可以去看那个二小姐。”
妇人没听明白似的,说道:“他疯了吗?他不是说那二小姐死了吗?”小女孩儿道:“他说把二小姐埋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他去皇宫偷了夜明珠放在二小姐的嘴里,还说二小姐还跟生前一个样,瞧上去就是睡着。”妇人道:“那个二小姐的未婚夫婿抓那人,一定也是想知道二小姐在哪里。思思,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说到最后,妇人的声音打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小女孩道:“那个叔叔死了,我很害怕,跑到洞口跟那些官兵说了,他们冲进来。那时没人注意我,都看那个死了的叔叔,我趁着天黑躲到一个地方,等那些官兵散了,然后才往家里走。在路上迷了方向,一路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回家的路。”
妇人听了,饭也不吃了,说道:“你这孩子,昨天回来就该跟我讲这事!”小女孩说道:“妈妈,怎么啦?”妇人道:“你去把弟弟妹妹穿上衣服,我去收拾一下,咱们娘儿几个得出去避一段时间。”小女孩儿虽不清楚为什么要离家,却也不敢问,一面走去了隔壁的房间,给弟弟妹妹穿衣裤。
妇人去了另一间屋,将衣物和银两收拾在一个包裹里。在堂屋的神龛上,墙壁中央挂着一张儒生画像,浓眉大眼,宽额倦脸,生得极是正气,只那双眼却是迷离,似乎隐示着主人命运多舛。妇人看着画中人,轻轻道:“相公,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儿女们平平安安。”呆了一时,她将画像卷上,一同放进包袱。
这边屋中,小女孩将弟弟用宽布带背在身后,手里抱着妹妹。两个婴儿嘴里呜啊呜啊,不知说着什么,瞧得出跟姐姐很亲近。姐弟三人来到屋檐下,只见妇人肩上搭着包袱,手里捏着一柄长枪,枪头上系着半截红绸。小女孩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妇人道:“别问那么多。”一面望着院中扯天连地的大雨,不知想着什么。呆了一时,她去将堂屋和灶间的门锁上,在屋檐里找到两个斗笠和蓑衣,披戴好后,小女孩道:“我们都走了,圈里的小猪会不会饿死?”妇人苦笑一下,说道:“你爹的聪明才智没有遗传上,倒是继承了他的宅心仁厚。傻孩子,做人该狠的时候也得狠。”小女孩似懂非懂。妇人给她整理了一下背上的蓑衣,捏了捏儿子的小脸,然后道:“我去开院门,你跟着来。”说罢往院里行去。小女孩看着母亲拉开院门,便要跟下,却听一只恶狗汪汪的狂吠。有人道:“看来是这里。”另一人道:“围起来。”
妇人正要喝问,只见几人从马背上跃至墙头,落在院中。她急忙退身回来,护在女儿身边,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些人不答话。这时听见一人哈哈大笑,从院外走进来,看到小女孩,说道:“小姑娘,还认识我吗?”说着,摘下头上的斗笠,便是那长得面如冠玉的男子。妇人见他年纪只在二十三四间,似个书生,不像有武。小女孩惊讶道:“你不是那个二小姐的夫婿吗?”那书生阴冷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还记得我,那就是找着人了。小姑娘,你跟那麻疯人呆了大半夜,只怕已过上麻疯了,我们特地来寻你到长沙府,让大夫给你瞧瞧。若有,咱们就治,若是没有,最好不过。”小女孩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那书生道:“那晚你虽偷偷溜走,可是我在你身上洒了一种药粉。你就算到天边,我也能找到。”
妇人冷冷的看着那书生,见他手一挥,便有两个汉子来拉小女孩,她将手里的长枪一拦,喝道:“退后。”那书生道:“你想造反?”妇人道:“朗朗乾坤,你们要抢人吗?”那书生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说道:“我奉朝廷的旨意,安置湖南一省的麻疯。夫人,你最好退后。”妇人道:“既然是朝廷的旨意,为什么不带官兵?你这手下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瞧不出一点人样,想带我闺女走,你把文书给我看。”书生道:“你是铁定阻碍差人办公了?”妇人冷哼道:“差人?只怕你们是强盗!”书生听了,不再言语,退后一步,说道:“带走小女孩儿,谁若阻挡,格杀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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