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爷一行人离开,曾乘风好久才敢喘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父亲。”曾无庸蹲下身,用力将父亲拖上太师椅,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曾乘风因刚才的表演太过用力,此时已身心俱疲,他望望满山坡的衣衫不整的人和一辆辆光秃秃的板车,内心突然涌起一股绝望。一个时辰前,他的美梦还是二品官,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名垂千古,何曾想过竟然会是如此结局。地库里空空荡荡,被景王爷抓住把柄,与高莽枝彻底翻脸,他要好好地想一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陈水深!”

    “奴才在!”听到老主人叫唤,正在忙着给小主人整理扯破的衣衫的陈水深忙躬身低头。

    “郑静石那老东西究竟去了哪里?是否已查实?”

    陈水深吓得额头直冒汗,他没想到老爷此时竟然会想起郑静石,“回老爷,郑静石一行人狡猾的很,老奴已安排了好几个兄弟出去探查,都一直未查到他的行踪,还请老爷再宽限些日子。”

    曾乘风已预料到是此说法,此时周围人员众多,也由不得他发怒,且顾不上发怒,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景王爷两次半夜出现在自己的重要现场,这绝非偶然,那么,是景王爷要对付自己吗?景王爷要对付自己,那就是要替高家出头,可如今高家连一个正常人都没有,为何他会要置曾家于死地了,除非是高家来人了。想至此处,曾乘风不禁一身冷汗。

    又想到刚才自己的一番精彩表演,虽说算是一时镇住了高莽枝,但也并非毫无漏洞,王爷若是想要对付自己,一条条去查证便是,夙夜借兵盗窃,王爷是有这个权力将自己送去见官的,但是他没有,这又是为何呢?高莽枝出现在现场,显然也和景王爷并非一路的,他们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又不约而同地来到这里呢?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秘密,足以令曾家致命的秘密,无论如何,曾家都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无庸,你现在立即到高宅,去找晚晚,问问她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高莽枝竟然会跑来。”

    “是,父亲。”曾无庸顺从地应答着,又小声建议道:“父亲,要不,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不,我还要再进一次地库。”曾乘风推开儿子的手,不顾任何人阻拦,大踏步又进了那道大铁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里为何只有一条石砌的甬道,难道高普沧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根本就未将钱财放至此处?或许里面还有更深层的机关,只是自己未曾找到?他也设计过地道,自己家中的地道曲曲折折,绵延几百米,所有的机关都是自己参与设计。可这光滑如镜的石头,根本无处设机关啊。那高普沧当初为何要设此迷局呢?

    曾乘风再一次疲累地走出洞口,瘫软在地时,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高普沧面前也有失算的时候。以前的每一次交手,都是以自己的胜利告终,今日却一败涂地,让这在场所有人都暗自看笑话的一败涂地。

    “回去吧。”他精疲力竭,轻轻吩咐一声。

    陈水深立马大声道:“所有人听好了,都穿好自己的衣服,怎么来怎么回去啊,队伍不要乱。。。”

    “打住!”曾乘风沉声道:“天都大亮了,还嫌不够打眼吗?军装都不要穿,板车以及各类工具能送人的都送给附近的人。大家各自分散回去,不要扎堆,不要引人注意。”

    “是,老爷。”

    在离开地库前,曾乘风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此时太阳已升起,万道金光透过树丛,投射到沉闷的地库石壁上,山中雾霭弥漫,将地库半遮半掩,使此处显得更为神秘。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然而此时,他却不能再在此地纠缠,不得不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了。

    回到家中已近午时,昨晚一夜未睡,此时尤为疲累,毕竟已年过半百,比不得正当壮年的小年轻。可刚进门,曾老五却失魂落魄地向他迎过来。自被攸乐割伤了舌头,他说话就不太利索,此时一着急,更是听不太清了。

    曾乘风不耐烦地向他挥挥手,让他向少爷汇报后,让少爷来告诉自己,曾老五却急得满面通红,连比带划,一字一顿,总算是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当曾乘风再三确认曾老五的意思后,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这噩耗接二连三,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原来,曾老五着急要表达的是:今天上午户部尚书张大人派人来悄悄传话,说今日早朝皇上明确表示曾乘风在百姓中口碑极差,绝不能晋升为二品,若此局面再不改善,恐目前的茶马御史都要拱手让人,并且,皇上还严厉批评了四大部的几位尚书,认为他们认人不清,有失察之过,每人减俸一个月。若以后再在朝堂上提起此人,必将会有更严厉的处罚。

    “  那来人是否透露皇上为何突然有此决定?”曾乘风追问道。

    “小的,也,也不清楚,但,那,那来传话之人好像怕被人发现他来过,只,只停留了半刻,就走了。”曾老五磕磕巴巴,费了半天劲才说清。

    曾乘风无力地挥挥手让他闪到一边,自己则颓丧地滑坐在一根廊柱旁。百姓口碑不好?皇上态度坚决?这又是谁在从中作梗。这次,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景王爷了!他三番五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昨夜刚抓了自己一点把柄,今天就从朝堂上传来这一噩耗,不是此人那又是谁?

    好啊,从前我敬你是王爷,礼让你三分,可如今看来,你是要将我往绝路上逼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想至此处,他本来浑身的疲累顿时烟消云散了一般,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又找到了可以继续斗下去的目标,又要让自己满血复活了!

    “老五,把我的信鸽捉过来!”

    “是!”曾老五简短地回答之后就小跑开了。这人舌头是受了伤,但行动还是利索的很,不一会便将一只雪白的信鸽递到了曾老爷的手上。

    “磨墨,给歙州的清风二老爷写信,请他收到信后速到我府上来。”

    “是,老爷。”

    指令执行的非常顺畅,信很快写完,折成小纸团,绑在信鸽的小腿上,信鸽带着主人刻骨的仇恨扑棱棱地飞远了。曾乘风望着那逐渐消失在空中的小黑点,愣了一阵神,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精神抖擞地到了儿子的卧室,他要在那里等着儿子回来,听他汇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导致高莽枝成了一只发疯的公狗一般凶恶。

    果然,曾无庸很快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却更加扑朔迷离。据说,曾晚晚现正头缠绷带,面色惨白地昏睡在高家的床上,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昨晚正在和高莽枝说话,准备饮酒,可不知谁从后面给了她一闷棍,她便人事不省了,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果真如此?”曾乘风满脸惊疑,“真是活见鬼了!你看她是否在说谎?”

    曾无庸摇头,皱眉道:“她确实头部受重伤,后脑勺上都仍有血迹,脸白的像一张纸一般,连说话都毫无气力,不像是装的。”

    “你没问问她那忠仆魏忠,他不是时刻形影不离他的宝贝小姐的吗?”

    “问过了,他说就那么一会,他正好去厕所一趟,回来便发现小姐倒地上了,高莽枝不见了。”

    “那可真是见了鬼了啊。”曾乘风咬牙又重复了一遍,是啊,这两年见鬼的事不断发生,这个鬼到底是谁,他究竟躲在何处,又还会对曾家有何不利的举动。想到那鬼时刻躲在暗处,仔细琢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提前想好如何对付他们的相关对策,他便不寒而栗。

    他必须要反击,要将这隐藏在背后的鬼给捉出来!

    “义父,义父!”

    焦急而凄厉的声音此时刺耳地传来,随着这声音出现的,是披头散发的曾晚晚。她头上缠着白色绷带,隐约可见斑斑血迹,满脸憔悴,如生了一场大病一般,与平日里花枝招展妩媚动人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见曾氏父子二人都冷冷盯着她,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边重重磕了一个头边哀哀哭道:“义父啊,我,我实在是有罪,坏了您老的大事,我实在是不知,不知那高莽枝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也实在是不知是谁在背后给了我一闷棍啊,您。。。您老打我吧,罚我吧。。。”

    “好了好了,起来吧。”曾乘风有些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相信这事也并非是从你这走漏了风声,因为景王爷昨日也去了。还有,也并非就坏了什么大事,因为那地库。。。根本就不存在。”

    “啊,怎么会。。。”曾晚晚抬起头来,满面既是泪又是汗,没了往日的狐媚,反而显得有些丑陋,这更让曾乘风觉得一阵反感。

    “那地库里什么都没有。”曾乘风冷冰冰答了一句,又用更加冷冽的语气道:“还有,数月前,你为何派魏忠到柳弯月房中去行窃,你是准备盗取钥匙后独自去取地库中的金银财宝吗,说,到底是何居心?”

    “义父,我都是为了您考虑啊。”曾晚晚急道:“之所以一直未向您汇报,便是不想让您过多烦心,若是当时能找到那钥匙,我便一定会交到您老手上的。我,我怎么会私自盗取呢?”

    “哼,但愿如此。不过,现在才知道,那钥匙就顶个屁用,我们都被高普沧给骗了。”曾乘风在儿子的搀扶下坐到床沿上,又挥挥手让干女儿起来,重重叹了口气道:“唉,我们曾家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才能一致对外啊。晚晚,你也受苦了,这事也怪不得你,快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曾晚晚从地上起身,又蹲到了曾乘风身边:“义父,听曾哥说,我们家是想聘请无忧公子到各地收取茶叶是吧?”

    曾乘风瞪了儿子一眼,冷冷地道:“这事还未和那无忧公子提起,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曾无庸明白父亲是怪自己多嘴多舌,不该把无关的话说给曾晚晚听。

    “义父,此事必须抓紧了啊。”曾晚晚扯了扯曾乘风的衣袖,“据我得到的消息,高莽枝也准备动手了。”

    “动手做什么?”

    “收取茶叶,我听说他准备找那景王爷先借钱,要把高家的生意重新盘活。”曾晚晚神秘兮兮,压低音量道。

    “哼,他能有这个胆量?”曾乘风表面如此说,内心不禁又咯噔一下,果然这景王爷与高莽枝有勾结,看来他们真是准备联手对付曾家了。

    “义父,曾哥!”曾晚晚再次跪下,诚恳乞求道:“昨日之事,不论是否造成重大损失,都是晚晚的错,所以,请义父和曾哥一定给晚晚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那无忧公子答应替曾家收取茶叶,晚晚定要紧跟其后,监督其一举一动。义父,曾家如今被人构陷,深陷危机,收取茶叶这件事上绝不可以再生变数了啊。”

    “是啊,父亲,晚晚说的对,绝不可再节外生枝,曾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啊。”曾无庸也在一旁帮腔道。

    “好了好了,”曾乘风挥挥手示意二人不要再说了,“那无忧公子是什么态度都还不知呢,现在就说跟不跟的,不是太早了吗?”

    “义父,那无忧公子上次不是救了巩是新吗,我们就说巩是新是我家家奴,犯了重罪,依法当送官的,可我们怜他家有妻小,只是略作惩罚便放他走了。如今,我们可以再次去报官,告那无忧公子窝藏罪犯,以此逼他答应我们的请求,如何?”

    曾乘风像看怪物似的盯着曾晚晚看了好久,最终一言不发,起身就走。曾晚晚疑惑地盯着曾无庸,后者也满脸无奈地道:“晚妹,什么时候你这智商也沦为和陈水深一般水平了?”说完也起身拂袖离开了。

    曾无庸的卧室里,反倒只留了曾晚晚一个人,见二人先后走开,她满脸的疑惑开始变为满脸的冷笑,随即也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又轻抚了抚依旧疼痛的后脑勺,一摇一摆地离开了。

    因身心俱疲,此时的高莽枝懒懒地瘫倒在景王府客苑的软床上。从临川山上下来,景王爷并不曾和他有任何交谈,他也无心再去告状。想起曾乘风的狡猾与狠辣,他不寒而栗,怪只怪自己太鲁莽,在未保留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然就敢跳出来想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若他真的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吓唬住了,高家何至于这些年一落千丈。

    只是想到曾晚晚,他的胸口不禁一阵阵发疼,魏忠那高大的身影,时时在晚晚身边晃动的身影,像鬼魅一样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晚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真的和魏忠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吗,或许那只是曾乘风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而故意编出来的谎言?昨晚在家里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他不能相信,那个告知了自己真相的妻子,难道只是在利用自己吗?他将双手枕于脑后,又将昨夜所有的细节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月光温和,夏虫唧唧。昨晚,高莽枝独坐于高家宅院的湖心亭内,望着湖内含苞待放的荷花思忖着。高伯的那一番话,已经让他从震怒、绝望中挣扎出来了。高伯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联手马凌云和景王爷,让这二人支持他,不论是从政策上,人脉上,还是经费上,这二人都能给予鼎力支持。

    这些年,他一直不敢去和二人多交道,始终仍是源于那根横亘于心中的毒刺——是他害死了攸乐。他不敢去面对这二人,甚至不敢面对高伯,这个秘密,他只能永远埋藏在自己心里。多少次他自责内疚,多少个午夜梦回,梦里攸乐蹦蹦跳跳向他走来,醒来只有泪湿枕巾。

    他深深爱着攸乐,却深深恨着自己,时常将自己的一颗心置于烈火上炙烤,他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是他应得的惩罚。该如何减轻自己内心这份愧疚,还是只有振兴高家,完成攸乐的心愿啊!

    可如今,曾家父子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们将自己脸上最后一张面具都已经撕毁了,此时,他正站在悬崖边,若再不自救,他高莽枝连同整个高家,都会落入曾家父子之手了。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也绝不甘心自己沦为曾家的阶下囚。名义上他还是高家的长子,何况现在笼罩在高家之上的迷雾重重,高普沧究竟有没有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并未确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高家在自己手上毁掉!

    该如何去联合这二人呢?以他如此胆小懦弱的性格,以及内心无以平复的愧疚,他怎敢在两位至尊之人面前开口,真的要去找那个阿丑吗?这些年,那两位尊者不是没向他投过橄榄枝,但是都被他婉言拒绝了。如今,要将这根几欲断掉的线重新连接起来,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了佳人的陪伴呢?”一句娇滴滴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高莽枝的思绪,随之飘入鼻息的,是曾晚晚身上特有的体香。这香味,曾让高莽枝欲罢不能,为了这个女人,他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可如今,同样的香味闻之却令人作呕。

    高莽枝牙根紧咬,若是大白天自己震怒的时候,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非把她那张柔媚如狐狸般的脸打成肉饼不可,但现在不一样了。此时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他需要的是反击的策略,而不是一时的冲动和泄愤。

    曾晚晚身后跟了个小丫头,低眉顺眼的将一个琥珀色酒壶和两个银质酒杯放于亭内的石桌上,躬身静静退下了。那个酒壶一下子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太熟悉这个酒壶了,五年前,就是它,曾经将自己的兄弟高革登推向了未知的深渊。当时,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将这个酒壶收起来,藏到了最隐蔽的地方。五年过去了,他从未想起过这个酒壶,就像从未想起过他那失踪的兄弟一样。今晚,这个女人将它重新拿出来,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面前,意欲何为?

    曾晚晚见高莽枝的视线久久落在酒壶上,便知道他已经想起了五年前的往事,也想起了这个酒壶的双重功效。不错,这便是能杀人于无形的鸳鸯壶,此壶有上下两个注口,可以注入两种不同的液体,使用者可以单手操作,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随意控制壶中倒出的到底是哪种液体。有人将美酒和毒酒同时倒于壶中,通过控制,给自己和对方倒出不同的酒,达到神不知鬼不觉便将对方杀死的目的。

    曾晚晚伸出如凝脂般细嫩的双手,从壶中倒出两杯酒,一杯递给高莽枝,笑盈盈道:“敢喝吗?”

    高莽枝从容接过酒杯,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连眼睛都不眨,一仰脖便一饮而尽。

    这举动倒是大出曾晚晚意料之外。她心目中的这个丈夫,从来都是无能,胆小,懦弱的代名词,她从未真正将他看在眼里。不过,这两日他的举动倒是不失血性,竟然敢公开与曾乘风撕破脸,此时又如此有胆量,敢将来历不明的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而高莽枝却料到曾晚晚拿出此酒壶必有深意,绝不至于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毒死,所以才敢大胆一赌。当然,若真是自己赌输了,一下子死了倒也干净,一了百了免却诸多烦恼。

    “你就不好奇,今晚我为什么会拿出这个酒壶吗?”曾晚晚一改往日的狐媚妖冶,一本正经地问自己的丈夫。昔日红袖坊的头牌姑娘,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柔和宁静了许多。

    “无非作奸犯科之类丑事,你若不说,我便不奉陪了。”高莽枝将酒杯重重掷在石桌上,银器与顽石碰撞的“哧哧“声在这静夜里尤为刺耳。

    “看来相公是笃定了我曾晚晚满腹坏水,只会干作奸犯科之事?“

    “哼!“高莽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乜斜着眼道:”难道我还高估了你不成?你们曾家三口,这些年来活的太辛苦了吧,人前道貌岸然,  人后卑鄙龌龊,装的不累吗?“

    “那在你眼里,我便是曾乘风父子专门派到你枕边来的奸细?“曾晚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口酒却迟迟不肯喝下去。

    高莽枝都懒得再和她再多说一句话,站起来准备离开,“你还有什么事,若不快快说明,我便到书房去了。”

    曾晚晚嘴角轻咧,露出一丝苦笑道:“若说我和曾氏父子并非一条心,你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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