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天有事。”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杜葵有些不适应。
她这人其实比较慢热,与人交往习惯保持一定距离。
“哦,那也要注意身体。”杜安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头绪,这样的杜葵,让他感觉很陌生,一时也想不出要怎么开导安慰。
相比杜葵所受的苦楚,任何语言都显得很苍白无力。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地吃了早饭。
杜葵有些庆幸,还好杜安没跟她尬聊。
等杜葵喝完米汤,杜安将碗收了过来。
“我收拾就行,你回去休息。”不让杜葵沾手。
见杜葵站着没动,杜安又说了句,“以后我在家,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你只管把身体养好。”
嗯,她这个便宜大哥还挺勤快,也没什么大男子主义。
怪不得三姐妹对他很是推崇,被兄长照顾的感觉还不赖。
——
回到西屋,杜葵把师父送的药箱拎了出来。
这药箱她搬回家后,清理了一遍,才发现竟然是黄花梨木做的,仅剩的几处花纹来看,雕工也是十分精巧细致,是不是古董,她看不出来,但就这用料工艺,只要修复一下,必定价值不菲。
这可是师父给她的宝贝,平日里都是放在柜里舍不得拿出来,就怕磕了碰了。
药箱上有个小铜锁,杜葵打开药箱,里面一共三层,第一层摆了几个药瓶,她最近做的药都收在这里,常用物品也都收在这一层。
中间一层暂时空着。
最下面分了两格,左面是一套手术工具,右面是一个皮制针袋。
拿出自己要用的工具和药品,在屋里转了转,找到一个光线正好的位置。
——
这边,杜安刚收拾完厨房,就看见杜葵正在吃力地搬桌子,“你要搬哪里去?我来。”
杜葵只觉手上一空,桌子已经被杜安轻松抬了起来。
“哦,搬到我屋里,用完再送回来。”
杜安快走两步就给搬到了西屋。
杜葵拿了一把椅子跟在后面,指了指靠窗的位置,“放这边。”
杜安将桌子安放好,地面有些不平,他又给找了东西垫平,压压实。
“这回好了,还有什么要弄的?”
杜葵摇摇头,“不用了。”
她把要用的工具和药品、家里的几面镜子在桌子上摆摆好。
杜安一脸疑惑地看着杜葵动作,“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有些看不懂,三妹怎么感觉古古怪怪的。
“我要换药。”
原本她就是计划今天要试新药,在这之前要先把增生和坏死部分剔除。
平日上午,就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人打扰。
只是今天,她这个便宜哥哥好像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杜葵想了想说道:“我要处理一下伤口,时间会比较长,要一上午吧,换完我会自己出去。”
杜葵说的委婉,杜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换个药,要一上午这么久?杜安有些担心:“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可不敢让他帮忙,怕吓到他。
“那行,我不会让人进来打扰,你自己注意些,有问题就叫我,我在门口。”
“那个,我把门插上就好。”都说要一上午,难道他要一直在门外等不成。
这次,杜安的态度很坚决,“不行,我不放心,有事叫我。”
“好吧,谢谢。”虽然没必要,可杜安的好意,她心领了。
“不用为这种小事道谢,你是我妹,只要我能做的,都会为你去做。”
出了西屋,杜安深深叹了口气,三妹把他给忘了,才会那么生疏客气吧。
没关系,不论她变成什么样,他们始终是亲兄妹,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
屋内,杜葵再次检查了一遍工具和药品,所有工具都仔细反复消毒。
拆下脸上纱布,露出布满瘢痕的脸。
上了麻药,半小时后,脸已经没有知觉。
杜葵拿出手术刀,对着镜子,将脸上凸起的疤痕和灰白斑块,一点点清理掉,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手术刀划破皮肤的瞬间,还是让杜葵感觉头皮发麻。
只轻轻几下,原本已经快要愈合的疤痕,再次变得血肉模糊,清理好一部分,止血上药。
再下一处,如此反复。
不知过了多久,脸部传来刺痛感,麻药只能短暂麻痹神经,知觉慢慢恢复,痛感也会越来越强。
如果现在停手,就要重新再来一遍。
杜葵狠了狠心,继续,加快速度。
在梦里她练习过很多次,已经非常熟练。
但实际做起来,难的并不是技术,而是要克服心理恐惧。
亲手将皮肉破开,看到血从翻开的皮肉中流淌而下,饶是杜葵再好的定力,也不由冒出了层层冷汗。
麻药作用消失,伤口处疼痛难当,杜葵只能咬牙坚持。
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不断滑落,严重影响进度。
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变得僵硬。
门外,杜安眼看太阳升到正中,屋里还没有动静,他有些坐不住。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想进去看看,可想起杜葵的话,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杜蔓一进门就见到杜安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免有些奇怪:“大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嘘,小声点,小葵在屋里换药。”杜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杜蔓压低了声音,“哦,换药啊,那很快的,我去做饭了。”
杜葵三不五时就要换药,她早习以为常,并没放在心上。
杜安现在没心情说话,随便应了一声。
——
西屋。
杜葵终于强撑着把脸重新包扎好,整个人被汗水打湿,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
脸上火辣辣钻心的疼。
手指僵硬,半天才缓过来。
听到外面传来杜蔓的声音,应该是快中午了。
杜葵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整张脸红肿紫胀的厉害,刚换的纱布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
只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这一上午精神高度集中,体力严重透支,现在急需补充能量。
她打开房门,外面的强光有些刺眼,等她适应光线后就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杜安。
“换好了?”
“嗯。”杜葵低低应了一声。
杜安竟然真的在门口守了一上午。
他这样子,真是傻的有点可爱。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杜安在看到杜葵脸上那染血的纱布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就换个药么,怎么出了这么多血?要不要找医生看看。”杜安心里有些慌,这明显比昨日情况要严重很多。
“不用,原本结痂破掉了,出血是正常的。”杜葵可不敢说她到底干了什么,否则大家肯定以为她疯了。
出这么多血也能叫正常?三妹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杜安只觉得脑袋两侧太阳穴突突的跳。
还是跟爹娘商量一下,带三妹去县城,做个全面检查。
杜安担忧纠结,心中各种五味杂陈。
杜葵饿的头晕眼花,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我饿了,能吃饭了么?”
刚还在纠结的杜安,成功被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我去看看,大妹正在煮。”
杜蔓以最快的速度给杜葵做了米汤。
“累了吧,吃完饭就好好休息。”
杜葵点点头,她确实累了,吃完饭就躺倒在床上。
脸已经痛的麻木。
一个下午,杜葵都昏昏沉沉的。
半睡半醒间,听到赵月梅的声音。
“小葵这样,真的没事么?”
“没事,刚已经给她喝了米汤,我们别吵她,让她先休息。”是杜安,把母亲劝走了。
杜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觉得身边时不时有各种熟悉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人给自己喂了米汤,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只感觉脸上的伤在一丝一缕的慢慢修复,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让时间无限延长,总之很慢很慢。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甚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
等杜葵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照镜子,脸上肿胀消退了些,也没有出现其它不好的反应。
姑且算成功一半吧,剩下就要看药效如何,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查验完伤势,这才感觉饥肠辘辘。
杜葵刚一出房门,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杜安就快步从房间走了出来。
“饿了吧,我给你把粥热了。”说完就一头钻进了厨房。
没多会,杜葵手里就多了碗粥,真的是粥。
杜葵看着粥有些犯愁,这个杜安不会把家里仅剩的那点余粮都给煮了吧。
“快喝,一天没吃东西了,光看能饱么。”
“有点热,我一会吃。”
“嗯,那就晾一下。”说完又仔细看了看杜葵的脸,“看样子,没那么肿了。”他昨天着实被杜葵的样子给吓到了。
“几天就会消的。”这比她刚受伤那会可强上太多了。
杜安没再开口,只静静地陪在一旁。
杜葵喝完粥,碗就被杜安拿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杜葵有些头大。
虽然吃了顿饱饭,她胃里很舒服,但一次吃了几顿的口粮,让她有些肉疼。
杜安回来时,看到杜葵情绪有些不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没吃饱?”
“饱了。”杜葵可不敢说没饱,就怕他对仅剩的那点粮食下手。
“那就再回去躺会。”
杜葵有些无语,这个便宜大哥莫不是把自己当猪养,除了吃就是睡,难道这就是直男表达关心的方式?
她上一世认识的异性屈指可数,对这个也不是很有概念。
可这吃完睡、睡完吃的节奏,她有些吃不消。
“不了,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杜安点点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就在杜葵打算回屋看会书时,杜安才又开口问道:“我听爹说你想去采药。”
“嗯,家里给我治病花了不少钱。”要不是她,杜家也不至于这么惨。
“你说的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
难怪娘要让他劝劝三妹,一家人就该有难同当。
杜葵这样,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像是要和家里人划清界限一样。
“我不想让爹娘一直为钱的事发愁。”在她心里也早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
但也许是性格使然,她不是很善于表达,也不喜欢亏欠别人。
“小葵长大了,知道为父母分忧这很好,只是你不要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杜安只觉得这样的杜葵,懂事乖巧的让人心疼。
“不管什么事情,有大哥在呢,你说说要怎么做,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既然杜葵有想法,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全力支持。
嗯,这个哥哥还挺上道。
她还真有事需要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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