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杜葵早早来到小院。
家中早餐是杜蔓负责，馒头、鸡蛋饼和粥，很快就上了桌。
杜芩穿着缝补好的校服，一脸纠结地吃着早餐，平日里香喷喷的鸡蛋饼，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杜萱以为她担心打人的事，开口道：“没事，你又没做错，使她们先动的手。”
杜蔓有些担忧道：“可把人打坏了，这事恐怕有些麻烦，要不找肖斌帮忙？”
杜葵闻言多看了杜蔓几眼，“你怎么会想到他？”
杜蔓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我，我就是想上次在医院，不就是他帮忙，他人挺好的。”
杜萱附和道：“对啊，可以找肖斌。”
杜葵摇头，“这事闹到警局会比较麻烦，没事，我有办法解决。”
杜芩小声道：“你去不合适吧，邱主任说是让家长去。”
杜葵看了她一眼，“家长？你想让爹娘特意为这事过来？”
杜芩：“不是。”
当然不能让爹娘知道她这刚进学校还没一个月，就惹祸。
杜芩：“我想着家中长辈也作数，让袁爷爷……”
杜葵：“打住，师父年纪大了，不能折腾他。”
“那，那至少也该是大哥去。”学校找家长，结果妹妹去，她不要面子的么。
杜葵再次拒绝，“大哥功课要紧，不能为这些事分神。”
杜安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背上书包，对杜芩道：“别挣扎了，杜葵去，她有经验。”说完，拎起一旁的杜萱出了门。
这是杜葵第二次进邱主任办公室，上一次不过王浩夫妇2人，这一次，办公室里站了10来号人，一个个气势汹汹。
这么多人，还好没让杜芩过来。
杜葵走上前和邱主任打了个招呼。
邱主任见是杜葵，心情无比复杂。
杜葵现在可是县中的活招牌，闻校长眼中的宝贝疙瘩，就指望她能拿个奖回来。
要是因为这事闹掰，他们损失就大了。
可成慧是校长的外甥女，现在也被揍进了医院，成家人说一定要追究到底，这次的事恐怕不能善了。
邱主任眉头紧皱，“不是说了让家长来么。”
杜葵淡淡道：“家里大人忙，我来说的更清楚一些。”
邱主任不想她参合进这事，“你不要管这些，回去快叫家里大人来。”
屋内众人等半天只来了个小姑娘，已十分不耐，偏这丫头油盐不进，让她请家长，推三阻四。
一个中年男人开口道：“邱主任，我看学校是没办法给我们个满意交代，对方这么不配合，算了，我们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
杜葵看向那人，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报警。”
另个中年妇人不客气道：“呦，小丫头，口气不小，我女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凭什么不能报警，让你们家长来，是给你们机会，既然这么不上道，行，那就让警察来处理。”
杜葵：“我父母来不了，有什么跟我说也一样。”
中年妇人：“开什么玩笑，一个丫头片子，口气不小，你来顶个屁用。”
杜葵往后退了一步，怕被女人唾沫星子喷到。“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无非就是道歉、退学、赔偿，三个要求。”
众人面面相觑，呃，确实，他们几家一早碰头，就打算好了。
杜葵笑了笑，“用不着惊讶，显而易见不是么。”
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上前，呼喝道：“没错，杜芩必须退学，赔偿少一毛钱都不行，快让你家大人来。”
杜葵淡淡道：“我说我来处理，钱我带来了。”
说着，打开身上背的挎包，里面装了六捆大团结，年轻人眼睛都直了，这一捆目测有1000块，六捆，一家1000，这可比他想的要多得多。
年轻人立刻换了副面孔，“要我说，谁来都行，能解决问题就行，万事好商量。”说着就想伸手拿钱。
杜葵侧身躲开，很快将包合上，背在身侧，“现在，我们能说说这事要如何解决了么？”
年轻人没拿到钱也不恼，爽快道：“能，怎么不能，我们来就是要解决问题，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被杜葵那一兜子钱给震住，这什么家庭，一个半大孩子，随身背这么多钱出来。
这有些超出他们认知，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正不知该如何反应，中年人先开口道：“那么多钱，要是来路不明的话，我们可不敢收。”
屋内人此时也清醒了几分，审视的目光看向杜葵。
年轻人不在意摆手，“管他什么来路，给了我们就是我们的。”
一直站在中年人身旁的短发女人开口反驳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来路不明，有可能是赃款，收了会受牵连。”
这下年轻人也有些迟疑。
杜葵淡淡道：“这钱来路干净，你们不信，可以问她，贺记养生茶，我们家占股。”说着指了指成三婶。
贺记养生茶大家都知道，生意非常火爆，短发女人看向成三婶，“她说的是真的？”
成三婶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年轻人见状，立时跟打了鸡血一样，“钱没问题就行，跟谁谈不是谈，谁拿到钱就是谁的，你情我愿。”
这下众人没再提出异议，那可是1000块啊，自家闺女不过是些皮外伤，看着严重而已。能拿这么多钱，其他的也不重要。
杜葵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将他们脸上的贪婪看的分明，“可以开始谈了么？”
不意外的，没人再反对。
杜葵看向邱主任，“邱主任，解决问题是关键，什么身份不重要，他们也同意了，您看呢？”
邱主任：……
他能说什么，摆摆手示意，让杜葵赶紧早说早了。
杜葵看向众人，“这么多人，你们已经有共识？还是我们逐一谈？”
短发女人上前一步，主动站出来，“我是纺织厂办公室主任刘冬梅，我做代表，大家没有异议吧。”
刘冬梅看着就是个精明强干、能说会道的，之前几家碰头，也是她最多主意，是以，众人早有默契。
年轻人欠欠道：“谁代表我不管，反正该我的一分不能少。”
杜葵：“行，你们的诉求，具体说说。”
刘冬梅：“我们6家的孩子，被杜芩打的现在还躺在医院，伤势严重，她这种行为已经构成犯罪，我们的诉求很简单，道歉、退学、赔偿，如果双方协商不成，就报警处理，到时就不只赔偿这么简单，还要加上一条，坐牢。”
刘冬梅双眼直视杜葵，说话时气场全开，想要在气势上压制住对方。
杜葵丝毫不为所动，轻扯嘴角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既然要解决问题，怎么能抛开起因经过，只说结果。”
“整个事件是成慧挑起，纠结了5人，上体育课时，把杜芩堵在厕所，结果反被教训了一顿，我说的没错吧。”
刘冬梅立刻反驳，“什么围殴，没这回事，你别乱说。”
杜葵冷笑，“那你说说体育课时间，这6人怎么和杜芩起的冲突。”
刘冬梅也早有准备，“杜芩要欺负成慧，其它人看不过，上去拉架，才被打的。”
杜葵嗤笑，“这话你们自己信么，分明是几人把杜芩骗到厕所，2人放风、4人施暴，有组织有预谋。”
女人冷笑，“这只是杜芩的一面之词，这么多人难道一起说谎诬赖她？”
杜葵：“当然不只杜芩，我们有不止一个证人，能证明当时有两人在门口把风。”不过几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小女生，大概以为几人统一口径就能过关，家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
“按你的说法，你们毫无过错，为什么昨天不第一时间报警。”
刘冬梅：“我们是想给杜芩一个机会，既然你们这样冥顽不灵，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报警处理。”
杜葵笑笑，“你确定要报警么？警察介入，事实前因后果和你们的算计，可都瞒不住。”
“几人伤势，我也打听过，并没多严重，都是些皮肉伤。”
“这6人挑起事端，也确实挨了揍，一旦定性为打架斗殴，到时这7人都会留下案底。”
“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呢有点小产业，杜芩不读书工作，也照样活的滋润。”
“就不知道你们几家被退学、留下案底，还能不能接班啊，刘主任。”
刘冬梅在厂里好歹是个小领导，女儿读完高中以后接自己班也是顺理成章，可一旦留有案底，别说接班，就是她在厂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杜葵最后一句刘主任就是在点她，值不值得堵上自己的名声和女儿的未来。
杜葵叹息一声，“以后也不知道要靠什么生活，我看八成也找不到什么好婆家。”
屋内众人陷入沉默。
成三婶见这些人被杜葵三言两语拿捏住，也坐不住了，上前两步，厉声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怕你不成。”
杜葵唇角微勾，“你肯定不怕，毕竟成慧不用担心这些，大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业，其他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好命。”
事实上和成慧混在一起的几人，学习都不怎么样，不过是工薪家庭出身。
普通人家的姑娘，没文凭、接不了班、找不到好婆家，在当下这个年代，一辈子就毁了。
杜葵的话犹如一记重锤，原本就不十分牢固的同盟，渐有分崩离析的迹象，原本就是随大流的几家萌生退意。
成三婶见众人动摇，心中越发恼恨，“哼，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杜芩打了我们成慧，想就这么轻飘飘的算了，不可能，我要找律师，非告到杜芩坐牢不可，我成家会怕你一个小姑娘。”
众人摇摆不定之时，冯岚推门率先走了进来，“成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成晖和成三叔紧随其后。
成三婶一见大嫂和丈夫，刚刚那气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嗫嚅道：“大，大嫂，你怎么来了？”
冯岚冷笑，“你当然不想我来，我平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明明是自家孩子主动挑事，没本事被人收拾，现在还想耍赖，以势压人？”
冯岚一点情面不留，摆明是站在杜葵这边。
成三婶连忙辩解，“我，我没有，是杜芩把成慧打了，成慧现在还医院躺着呢，大嫂，你怎么能帮着外人？”
成三叔看不下去，厉声喝道：“够了，我们刚从医院过来，事情成慧已经都认了，你还在这里狡辩。”
他今天才知道，这母女二人竟然私下找兄嫂想过继，嫌他拿不出手，想认别人当爹？
这次也是女儿主动挑惹闹事，成三叔心中恼火，这母女二人怎么会这么蠢，杜葵显然颇受大嫂看中，和成晖关系也不一般，不结交就算了，上门找茬是几个意思。
这女人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他真想一巴掌扇醒这个糊涂蛋。
“女儿就是被你惯坏的，我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账。”
训完媳妇，成三叔转头对杜葵道：“这事成慧有错在先，不怪杜芩。”
杜葵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邱主任，给学校添麻烦了，今后我们会好好管教成慧。”说完看向其他几位家长，“我问过医生，最多两三天就可以出院，已经跟院方打过招呼，各家医药费我们来出。”
这事由成慧而起，不过也仅限于此，受人教唆霸凌同学，也不是什么好的，受些教训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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