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江慕城正在问诊。
“肋骨骨折？”
胡深指了指心口下方，“这里两根。”
江慕城挑眉，“怎么伤的？”
胡深淡淡道：“一时大意。”没解释具体原因。
江慕城看了他一眼，没继续追问，道：“衣服脱了。”
杜葵跟着胡首长刚进门，听到江慕城的话，关门的手不由一顿，犹豫着要不要先回避。
胡深看了眼刚进来的一老一小，没有动作。
江慕城不耐烦催促道：“我要看下具体伤势才好判断。”
胡深抵唇轻咳了声，“小葵，你先出去。”
杜葵转身想走，却被江慕城叫住。
“你留下，在这里没有男女，只有医患，如果你连这点都克服不了，以后还想学医？”
杜葵停住脚步，江慕城什么眼神，她哪里尴尬了，后世信息发达，她什么没见过，明明是胡深……
胡首长开口道：“小葵，你留下。”
胡深无奈，再坚持就显得过分矫情，没再犹豫，动作利落地脱下衬衫。
江慕城无语道：“我没有透视眼。”
胡深脱下了背心，抬眼看向天花板，只当屋内没有其它人。
江慕城伸手在胡深胸下按了按。
“这里疼？还是这里？”
见胡深摇头，江慕城又扩大些范围。
胡深皱眉点头，道：“是这里。”
江慕城再三确认痛点，自言自语道：“不应该是这里。”
“呼吸会痛，还是碰触会痛。”
“呼吸比较痛，碰触还好。”
江慕城眉头皱的更紧。
思索片刻，转头看向杜葵，“你过来。”
胡深身形微动，有种想拉过衣服遮住自己的冲动。
见杜葵站着没动。
江慕城越发不耐烦：“快点，他这情况有问题，你过来看看。”
胡首长一听有问题，心不由揪了起来，看向杜葵，凭心而论，他还是更信任杜葵。
杜葵无奈上前，待走近，看清胡深身上多处新旧伤痕。
心道军人真是个高危职业，一不小心就要把命搭上。
杜葵视线落在胡深心口下方，那里淤血肿胀尚未完全消除。
看上去应该是外力撞击导致肋骨骨折，如果没有明显位移，固定好修养些日子问题不大。
但像胡深说的呼吸会痛，确实不应该。
杜葵正思索着。
江慕城指了指患处：“你摸摸这里。”
杜葵僵住，以为他在开玩笑，抬眼却见他一脸认真严肃，没半点玩笑的意思。
下一秒，右手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抓住，指尖触到胡深伤处，杜葵下意识想甩开。
江慕城喝止：“别动，这是骨折断裂处。”
杜葵不敢再乱动，怕让胡深伤上加伤。
指腹微向下用力，隐约感到有一处凹痕，并不明显，没有错位。
胡深眉头轻皱，倒不是有多疼，只是尴尬的不行。
杜葵很快收回了手。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骨折确实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影响，以胡深的体质，并不会如现在这般虚弱，应该另有原因，“你先穿上衣服，我看看你脉象。”
胡深如蒙大赦，捞起衣服速度穿上。
杜葵手指搭在胡深手腕上，问道：“你最近有胸闷、胸痛的感觉？”
胡深点头，“时常。”
医生开了止痛药，他感觉还能忍，没怎么吃过。
杜葵听了眉头皱的更紧。
胡深疑惑道：“会痛不是很正常么？”
杜葵摇头：“不对，你的痛点位置不对，从脉象上看，你肺气亏虚，面色发白，有这些症状，很大可能是气胸造成。”
胡首长一听，十分担心，“医院照过x光，没说有异常。”
杜葵收回手，道：“还需要再进一步检查。”
相比x光，ct是最好检测方法，只是她不确定这时候是否有。
抬头看向江慕城，问道：“有没有更精确诊断方式？”
江慕城眉梢微挑，“有是有。”
杜葵松了口气，“确诊才好治疗。”
江慕城瞥她一眼，道：“机器是有，不过没人会用，医生还在国外培训。”
杜葵：……
这人，说话怎么还大喘气。
胡首长：“小葵，很严重么？”
杜葵斟酌道：“要及时治疗，不是很严重，放任不管，会很麻烦。”
气胸严重，会危及生命，只是这话说出来会让老人更担心，还是等确诊再说。
“还好发现得早。”
一听暂时没有大碍，胡首长微松口气，“你刚说的那个仪器，那些人去学习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慕城摇头，“怕是来不及。”
杜葵建议道：“胡爷爷，尽快联系医院，这种情况最好入院观察，重拍个片子，重点看下肺部情况。”
胡首长听了深以为然，叫警卫员进来，“快去联系一下医院，送胡深过去。”
“是。”警卫员领命，却并没有马上离开，“报告首长，门外有个叫谷军的人，来找杜小姐。”
“谷军？”胡深眉头微蹙，疑惑地看向杜葵，这二人怎么会认识，而且还找到这里来。
杜葵：……
这人难道在她身上装了gps？这里都能找来。
——
客厅里，江慕晴死死攥着拳头，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凭什么，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比得上她，一个两个都瞎了眼不成。
不行，一定不能让她跟来京城，至少她嫁入胡家前，不能再出现。
心里正盘算着，书房门打开，几人走了出来。
江慕晴忙收敛神色，微笑着起身，关心道：“伤势没有大碍吧。”
江慕城一脸肃然，“伤势无碍，初步怀疑是气胸，具体要进一步检查。”
江慕晴整个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胡深，“怎么会？”
——
胡深这边自有人打点安排，江慕城便要告辞离开。
江慕晴还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地不想离开，人病的时候最是脆弱，她要留下。
江慕城看出她的小心思，冷冷道：“走。”
谷军的车就停在门口，杜葵坐上副驾驶，“你怎么找到这里？”
谷军不答反问道：“你来胡家做什么？”
杜葵挑眉，“我不能来胡家？”
谷军轻咳了声，“那倒也不是，就是老大和胡家关系，咳咳，有些微妙，尤其是最近……”
杜葵狐疑地看向谷军，“最近？微妙？胡深受伤不会和你们有关吧？”
谷军神情有些不自在，“也不能这么说，演习么，受点伤很正常。”
杜葵：……
肋骨都断了，叫正常。
谷军清清嗓子道：“伤势很严重？”不应该，老大当时是收了手的。
“不严重，不过伤的不是地方。”
不然胡深早该察觉身体不适。
“除了这个，他们两不会还有其他恩怨吧。”
杜葵想起刚刚胡深那怪异的神情。
谷军：“应该……没有吧。”
杜葵：呵，那就是有了。
算了，这事跟她没关系，她不打算参合，只是胡深这病，她得留下。
便对谷军道：“我暂时走不了，你有事先去忙。”
——
杜葵回到公寓，和袁世杰说了胡深的病情。
“师父，据您了解，国内的技术条件，手术成功概率……”
袁世杰摇头叹息，“这十几年，恐怕好多人都和我一样的遭遇，医学发展也停滞不前，想要医治，怕是不太乐观。”
杜葵叹气，江慕城也是这样说，胸肺手术目前医疗条件下，成功率不高。
国外技术相对要成熟得多，只胡深身份特殊，出国医治并不现实。
现在别说医治，就是确诊都很难，搞清肺部受损情况都难，有机器没人会用，也是服了。
不清楚情况，如盲人摸象一般，这手术怕没人敢做。
——
“慕城，你在前面把我放下。”江慕晴开口道。
江慕城面无表情，车速丝毫未减，“你不会还想回去吧？”
江慕晴一脸郑重道：“我不能就这么走，赵家和胡家可是世交，现在胡家就老首长一个人。”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不知道的还以为胡家老弱病残，等她去解救一样。
江慕城眼底掠过一丝嘲讽，“你知不知道这手术就是我来做，成功率也只有三成，就算成功，大概率会对肺功能造成一定影响和伤害，你知道这对一个军人意味着什么？”
江慕晴抿了抿唇，没再言语。
江慕城冷哼一声，这就退缩了，喜欢的如此肤浅。
——
江家。
江寒松皱眉道：“这么严重？你没看错？”
江慕城摇头：“没有，我不可能看错，刚接到院长电话，明日专家会诊。”
江寒松眉头拧成了结，“那就等明日会诊结果再说吧。”
“嗯。”江慕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江慕晴，起身离开。
江慕晴现在心情十分复杂，手术风险极高，即使幸运医治好，很大可能留下后遗症，胡深的仕途很可能就止步于此。
如果是这样，她要好好想想。
——
第二日，军总医院7层特殊病房。
京市几个专家都被请了过来。
结合x光影像，初步判断是肺大泡破裂引起的气胸，想要一劳永逸，最好的办法就是切除。
但并不知晓受损程度，如果只表面还好说，如果是多发性，手术难度不亚于癌症，切除面过大，肺功能受损是一定的。
胡深还这么年轻，处于事业上升期，是胡家未来的接班人，这病来得太过突然。
一时间，病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好一会，胡深先开口道：“如果不动手术呢？”
江慕城摇头，“会死。”
院长脸不由抽了抽，忙出来打圆场，“我们开个会商议下治疗方案，你先好好休息。”
又安慰了几句，带着众人退出病房。
“小葵，你去听听。”胡首长道。
杜葵也想知道他们到底要如何治疗，便跟了上去，会议室里，这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果然像师父说的一样，明显断层。
老人家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只是亲自上阵操刀，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跟不上。
年轻一辈里，江慕城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几位专家发表完意见，纷纷看向他。
院长开口询问：“慕城，你看这要如何医治。”
江慕城面上一派轻松，手指十分灵活地转着笔，不紧不慢道：“军总前段时间不是进了台仪器，如果能确定肺大泡数目大小，手术风险会降低不少。”
院长有些犹豫，仪器可是他们花了大价钱从国外买来，还特地派人去国外学习，现在院里没有人会操作，就是会操作，不会看也是没用。
“如果不知道内里情况，盲目开刀，结果不用我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研究下机器。”
院长迟疑道：“我向上级请示下。”
这仪器太过重要，如有损坏，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慕城点头道：“机器相关资料先拿来，我们熟悉下。”
这回院长没再迟疑，痛快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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