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第一天归队，同宿舍的室友就发现余倩的床铺和柜子都空了。
一打听才知道，余倩的退伍申请已获批，两天前就离开了文工团。
“过年啊，领导都不休息？”
“休不休息的，要分什么人什么事。”
“这速度，再没比这更快的了。”
“真就这么走了？我还以为有余团长护着，顶多背个处分。”
“是啊，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东西都空了，还有假。”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程首长也太严厉了，就是个误会，说清楚就好了，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这叫杀鸡儆猴。”
说着指了指办公室方向，“余团长，懂不。”
“你快闭嘴吧，让人知道你背后议论领导，你是不想在团里待了是不是。”
“这不明摆着么，就是余倩可惜了。”
“行了，人家靠着余团长，不在文工团也不会差的，倒是你，有工夫在这里说闲话，想想一会怎么跟团长解释吧，看看你这脸都圆成什么样了，这几天肯定没少吃。”
“还说我呢，你也圆了。”
“我已经很克制了，不行我要去练功房。”
“我也去……”
“走……”
“晶晶，你怎么才来，我们先去练功房了，你收拾完，快点过来。”
武晶晶应了声，刚进宿舍就看到余倩铺位空着。
她刚刚在门外就听到了几人谈论声。
余倩走了，真的走了，最大的绊脚石没了，她以后能当主角了。
余倩真是蠢，这样就断送了前途，她可不会像她一样。
——
离开了文工团的余倩，并没有回老家，被余美心留在了家里过年。
“放心，这事只有文工团里的人知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他们不敢到外面乱说。”
余倩神色缓和了些，又有些担心道：“那我以后怎么办？我，我不想回老家。”
余美心慈爱的摸了摸余倩的头，柔声劝慰：“傻孩子，怎么会，你就留在京市，过段时间，表姑再给你找个工作，不会比文工团差。”
余倩乖巧地点点头，“我听表姑的。”
事到如今，她不同意又能如何，只要别把她送回老家就好。
余美心脸上笑容更深，余倩单纯乖巧，再没有比她更合适，更容易拿捏。
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之后几天，余美心带着余倩逛逛街，给她买了不少东西，置办了好几身行头，那些美美的衣服让余倩心花怒放，心中最后一丝惶恐怨怼也都烟消云散了。
余美心串门也会带上余倩，程家去了几次，程老爷子待余倩也很是和气。
余美心走动的更勤，没过几日，大院便有人私下议论，那漂亮小姑娘得了程老爷子喜欢，是程老爷子看中的未来孙媳妇。
这事没人敢到程老爷子面前说，还是保姆张姨出门买菜，有好信的人向她打听，她才知道这消息大院都传遍了。
张姨在程家多年，深知主人脾气，就她看来，老首长并没有另眼相看的意思。
那天谷军来，她听了一耳朵，程首长另有意中人。
张姨皱眉道：“没有的事，可不好乱说。”
——
傍晚，余美心刚进家门，就见程伯年坐在客厅里。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等我换件衣服就走。”
程伯年冷声道：“不用换了。”
“就一会，很快的。”
“爸说他最近睡眠不好，怕吵，让你没事不用过去。”
余美心脚步一顿，“爸什么意思，过去吃顿饭，怎么就吵他了。”
程伯年嗤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嫌你烦，少自作聪明，懂了么？”
就在众人猜测程家什么时候公布喜讯时，两边突然没了动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
办公室内，谷军正与程晔说起此事。
“老爷子一招釜底抽薪，立竿见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原还想着老大要不要出面辟个谣。
“老爷子会这么痛快，也多亏我提前和他老人家透了口风，否则他指不定还要给你继续介绍相亲，不肯罢休。”
想想这可都是他的功劳。
“嗯。”任谷军在那里自吹自擂，程晔连个眼神都欠奉，只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
这是上面刚下达的一个重要的新任务，什么相亲、余倩的，他根本没心思搭理。
谷军瞄了瞄程晔手上的资料，“老大，这次任务真不打算带我去？”
“嗯。”
“不是，为什么啊？”明明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常林那小子论脑力论体力哪点比得上自己。
说起这个，程晔放下手中的资料，抬眼看向谷军，“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你。”
谷军眼睛一亮，“真的？什么任务？”
程晔面无表情道：“杜安16号的票，你去接一下，送他去报道，要保证杜葵在京市的安全。”
说起这事，程晔眉头微蹙，这么久了，疯子的事都没查出什么，这很不正常。
谷军：……
这也算任务？
程晔长眉微挑，“有问题？”
谷军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没，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回去好好消化一下。”
“嗯，去吧。”
——
谷军回到办公室，忙将门反锁，深吸几口气，待心情平复后，给杜葵打了个电话。
“找我有事？”
吃过午饭，杜葵正有些犯困，打算去楼上睡个午觉。
“杜安16号的票，要过来报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到时去火车站接他。”
“不用了，胡大哥会来接我们，带我哥和刘权去报道。”
胡深？那怎么行，自家大舅哥哪有让别人照顾的道理。
“还是我来接，上学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个自家人在，军大那些教官我都熟，我送他过去，那些人以后肯定不敢为难。”
杜葵：……
谷军什么时候变成自家人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军大的人，胡大哥应该也熟吧。”
“那怎么一样，胡深带过去，人家肯定更看重刘权，咱们不就弱了一筹，我带去就不一样了。”
杜葵：……
教官这么势利的么。
见杜葵不言语，谷军再接再厉道：“你听我说，这里水深着呢，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不会坑你。”
“那就麻烦你了。”算了，这事没什么好争的，他有时间愿意送就送吧。
谷军笑道：“不麻烦，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嗯，谢谢。”谷军做事靠谱，还救过她，说起来，两人关系倒是比胡深还更近些。
“不用客气，那个，其实我也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杜葵眉梢微挑，恐怕这才是谷军打电话给她的目标。
“杜安我肯定给你安排妥妥的，你看来回这么远，天又挺冷的，你就别折腾了。”
安顿杜安不过一两天的事，耽误不了什么事，他还是能赶上。
“再有疯子的事还没查清，你来京市多危险。”
“这是你老大的意思？”两人昨日才通过电话，程晔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
“师父，如果我去不了京市……”几个月都没见师父了，原想着借着送大哥去上学的机会，留在京市陪师父几天。
“你还是在家安心准备考试，我挺好的，你来我也没时间陪你。”袁世杰也想念小徒弟，但更担心她的安全，上次的事，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杜葵闷闷道：“那您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等暑假我就可以去京市看您了。”
袁世杰笑道：“好，好，到时我也许不会这么忙了。”
杜葵打完电话，回到房间找出存放钱票的布包，数了数，拿了500块钱和工业券，穿戴严实出了门。
直到傍晚才回家。
“你这是去哪了？”
“去买点东西。”杜葵脱下外套挂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杜安。
“大哥，这个送你。”
杜萱好奇道：“什么东西，包装这么好，快拆开看看。”
不等杜安开口，杜芩迫不及待的拿过盒子，“我来拆。”
盒子里是一块男士手表。
杜芩惊呼，“是手表，梅花牌的，真好看，大哥你快带上看看。”
杜安看到那手表，忙推拒道：“这太贵重，我不要，小葵哪里买的，我跟你退了去。”
杜葵摇头，“收据我扔了，退不了。”
杜葵拉过杜安左手，给他带上，“原打算去京市给你选块喜欢的。”
谁知道计划没有变化快，这小县城东西少没得选，就这个看着还算过得去。
“现在去不了了，只能等暑假再去看你。”
杜安不在意摆手道：“早就和你说了，不用送，我这么大个人，还有刘权一起，你个小姑娘来回跑，我们都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多紧张。”
杜葵叹气，她还觉得自己计划很好，原来是她一厢情愿。
“好，知道了。”
“谷军到时去车站接你，送你去学校报到。”
杜安惊道：“啊？为啥？他为啥要送我？”
杜葵淡淡道：“说和你处的来，主动说起要送你去报道，还要介绍些人你认识。”
谷军原话说的是，大家都是自己人。
杜葵不明白这自己人要从何论起，自动加工了下。
杜安挠了挠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处得来？他跟你这么说的？”
他什么时候和谷军处得来，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不是么？”杜葵对男生间的友谊不是很懂，谷军大概这个意思，她也没深想。
这时，杜萱一脸认真道：“谷大哥对大哥是挺好的。”
杜安怀疑地看向小妹，“有么？”她从哪里看出来的。
杜萱肯定道：“有的，他对你没那么凶，对刘权哥都是下狠手的。”
杜芩思索片刻道：“你这么说还真是。”
“这是好事，多认识些人好，到时有什么事也有人帮衬。”赵月梅不关心这些，谁和谁好不好，儿子去那么远上学，读的又是军校，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杜葵嘱咐道：“有什么事去医大找师父，电话和地址都给你了，还有胡大哥。”
“行行行，你们就别担心了，我这么大人，会照顾自己的。”杜安忙打断道，这几天只要提起上学的话题，这些人的关心叮嘱就止不住，他这耳朵听的都快起茧子了。
——
谷军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才推门进了办公室，“老大，找我。”
“你送杜安报完道，安顿好，去云市与我们汇合。”
谷军强压下向上翘起的嘴角，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程晔看着谷军，淡淡道：“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谷军强自镇定道：“有么？”见程晔面色如常，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轻咳一声道：“应该没有。”
“行了，出去吧。”
谷军心里一松，走出办公室，再按耐不住心中狂喜。
果然一物降一物，果然还是要多向老人家学习，釜底抽薪屡试不爽。
办公室里，程晔的心情也很不错，十分钟前，杜葵打电话过来，不知谷军是怎么和小丫头说的，让她打消了来京市的念头。
还主动关心起他，让他注意安全，带上谷军在身边，多个人照应保护。
不用问，肯定是谷军阴奉阳违，胡乱吹嘘，只是杜葵的这番话让他很受用。
他心情不错，也懒得和谷军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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