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意晚向来对人命感到凉薄,不然他也不会自杀,抛弃整个世界。

    但当看到所谓的信仰变成将信徒杀死的刽子手时,他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丝不平,内心有些作呕。

    垒尸积顶。

    血流不止。

    鲜血从一个个尸体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红色的河流从上面一直往下喷流,流入树根的一条条脉络中,顺着树根从缝隙处流进去,仿佛流进了树的身体里,供成树的养分,难道……这棵树,就是月亮神?

    池意晚仰头看了一眼,觉得头晕目眩。

    身后的人迟迟不来,池意晚觉得奇怪,他在这里站着,一动不动,鬼婴好奇地抬头望着他,咬了一下池意晚的指尖,凉凉的,鬼婴抖了抖,又伸头去蹭蹭池意晚的手,手也是凉凉的,可自始至终,池意晚都没有理它,很突兀地在原地顿住,鬼婴咿咿呀呀地爬到他的肩膀上去亲他的脸颊,还是凉凉的。

    唉?鬼婴歪了歪头,想着:妈妈怎么不动啊。

    曜也发现了,但他此刻无暇去想池意晚异常举动的原因。

    正如辰白日里听到众人因为被泄愤杀死而生气的怨念而变得焦躁,吸收足够多的戾气一样,此时,仅仅是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尸体累积在一起,曜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问:

    “月亮神?月亮神究竟保护了我们什么?”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太阳神!我请求太阳神的庇护!太阳神,求您了,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无数的声音在曜的耳边回荡,里面掺杂着对信仰太阳神的意愿,甚至因为月亮神的背叛,祈祷的尸体越来越多,似乎有无数个灵魂在这里祷告太阳神的庇佑,他们信错了神明,此刻居然渴求另一个神明对他们产生庇护。

    何其可笑。

    当信仰不再时,他们唯一的心愿竟是信仰另一个神明。

    仿佛他们不信仰,就在这个世界存活不下去。

    难道这样的盲目的对于某种虚无的信仰是必须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他们灵魂的祷告声,曜的身体开始发热,如同辰一样,他闭上眼睛,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灼热,与力量,无数的心愿往他的身体里注输力量,很强,曜闷哼一声,从口袋里滚落出,仍由自己吸食所有灵魂的怨气。

    一瞬间,周围的黑暗不再,全部亮了起来,成为黑暗迷宫里的一个活靶子。

    池意晚被明光照耀到,忽而从僵直的状态中反应过来,像是参拜太阳神那样,他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那感觉一模一样,这将他彻底被唤醒。

    而后就看到身旁皮肤苍白,身着长袍,墨发简单地束起,神情薄淡的男人。男人蓦地将眼睛睁开,他的眼瞳是金色的,很漂亮,淡淡地瞥过来一眼,目光里满是毫不在意。

    不好!祭司和导演要来了!

    池意晚已经听到了脚步声,曜的目标太大,他只是思索一下便笑着说:“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吧?”而后不等曜回应,便向着下一个岔路口冲去。

    可惜刚刚被树迷住,药剂的作用时间和药效都大打折扣,池意晚的腿站麻了,略一踉跄,他猛地扶住旁边,却发现自己扶的竟然是曜,曜看上去比小人偶时更加冷漠,如果说小人偶的曜还有一丝圣洁和普渡众生的感觉,那么放大的曜则更多的是凉薄和漠视。

    曜未等他的反应,将他一把搂抱起来,抱在怀里,池意晚觉得这动作有点奇怪,但仍很乖地主动搂抱住曜的脖子,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

    温度源源不断地被池意晚汲取,他不由得像只小猫在曜的怀里蹭了一下。曜动作一僵,但他并不觉得暧昧,只是觉得心脏的地方有点痒。

    真奇怪。曜想:那个地方空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难受。

    池意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其他暧昧的意味。

    曜的速度比池意晚快了很多,很快,他们就到了另一个拐弯处,也听不见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了。

    “要直接出去吗?”

    虽然这里的岔路口不断,曲曲折折的,如同迷宫一般,但曜是可以直接打破屏障出去的,像一个隐形bug。

    池意晚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略微仰起头,问:“你可以出得去?”

    在敌对的地盘也能来去自如,这太阳神有点东西。

    曜只点头。

    池意晚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你先躲着他们,然后等他们跟丢时再反过来跟着他们,我想听听他们还说了什么。”

    池意晚在进这个寺庙之前,他能猜测到这里的祭司不是善者,寺庙里有问题,但他没想到在祭司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玩家们一一被他们的罪行的惩罚者杀死了,祭司杀的反而是那些良善甚至是本身就信仰月亮教之人。

    他觉得有些困惑,难道那些惩罚者被月亮教救了。

    但他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在所有人的描述中,包括池意晚自己的记忆,他们都是造成别人死亡的凶手,但在记忆里,不仅那个私生粉没有死,黎治也仅仅只是给女人堕胎钱,王雅欣偷了救老人的救命钱,林骁买了剧本,张璋造成了救援车的迟到,让受伤的人变成了重伤,郑鹿也是诅咒自己的亲生姐妹,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直接凶手。

    只有刘明,他亲手摔下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鬼婴。

    但鬼婴真的有能力杀人吗?

    如果它真的有能力,且不说它唯一能够造成伤害的幻象尖牙咬人的伤痕与刘明肚子处被划开缝合的伤口有很大出入。它既然恨刘明,那为什么将自己塞进刘明的肚子里,难道是渴望母爱?

    不,这样的报复方式,更像是泄愤。

    比如……觉得自己的儿子被摔死,想让凶手将自己的儿子重新生产出来。

    池意晚想:或许鬼婴的妈妈真的存在。

    但其他玩家并未杀人,那些人要么是重伤,要么是受到了巨大伤害,但并未直接死亡,池意晚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些人,会不会是那些祭司杀死的?为了所谓的信仰?

    但这也说不通,既然如此,他们应该将仇恨的矛头对准祭司,对准寺庙,为什么反而会替这些祭司杀人呢?难道是先处置玩家,再杀死祭司?

    池意晚无法想通这些问题,他决定去问唯一的npc,也是惩罚他罪行的执行者——“陈小橙”。

    曜按照池意晚说的去做,先甩掉两个败类,再反过去跟踪他们两人。

    果然,都没发现。

    “找到了。”祭司咧了一下嘴,逮起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小黑猫,“刚刚就是你吧?”

    只是那光……

    导演司空见惯道:“每个月都来一次,你还没习惯?”

    也是,那棵树每个月都要亮一次光,闪得人眼疼,而且那光照在人身上时,又烫又疼,不一会儿便被烧出许多小红点,故而这里的祭司总在那一天避开这里躲在房间。

    “但这次时间似乎有点早。”

    “早就早了。”导演不在意道,“那棵树发疯也不是一两天了。”

    “也对。”

    池意晚听到他们的言语中对那棵树并无一点敬意,有些困惑。难道他猜错了,那棵树当真只是一个埋尸的地点,与月亮神无关?

    祭司继续说:“啧,那些女人怎么办?这次来的人太多了,有点烦。”

    “当然,我这次挑工作人员的时候特地挑了好几个漂亮女生,够你们玩一段时间了。”

    “好久没过瘾了。上次还是那个小脸很白的小姑娘,长得不大,身材怪好的,哭起来可怜巴巴的,漂亮死了,也蠢死了,跑来给她偶像说什么祝平安,要祈福。”

    “女学生啊,那确实不错。”

    “是不错,而且跟傻子似的,除了给她家偶像祈福,其他什么都不管,每次摸她,只要跟她说这是为了她哥哥,就一动不敢动了,妈的,那乖的,跟小猫崽似的。”祭司粗哑地从喉咙里发出两声笑声,“再没玩过这么嫩又这么傻的了。”

    “那怎么没可持续发展呢?”

    “妈的,一说到这我就来气,几个都喜欢她,天天往我这儿跑,草。”祭司狠狠呸了一口,“居然在我屋里自杀了,晦气。”

    女学生,偶像,祈福,池意晚在被挡住的墙角里,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耳熟。

    他不能理解那个女孩为什么这样做,但他更觉得这些人是一群禽兽不如的玩意。

    那个女孩崇拜的不是他,池意晚却觉得眼眶有点热,他捣捣曜,小声说,借我靠一下。

    他有点难过。

    祭司和导演还在聊着,就像是泄露信息一样,聊的人不外乎都是那几个,颠来倒去地聊,总也绕不开,比如小祭司其实已经死了,郑鹿的双胞胎姐姐死前还在被人往胃里塞食东西,她死后,胃切开全是不消化的食物,那个被当枪手的小伙子长途跋涉到了灵阴寺,却被洗脑成信徒,然后被虐杀,小婴尸的妈妈……也不例外。

    他们都在这里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祭司很自得地夸耀着自己一天能杀几个人的战绩,一边将手上刚逮到的小猫捏着背,手上一使狠劲,猫的脊背咔擦一声便被捏断,皮肉被祭司徒手撕开一大块,血汩汩地流出,然后浸染祭司的手,屠夫却舔了一下血,觉得这很光荣。

    小猫好像还在抖,导演抽完烟,将未燃尽的烟头按在小猫身上,小猫凄厉地喵呜一声,却怎么也挣扎不了,最终渐渐没了声音,被导演随意地扔进了尸体堆里。

    “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两人貌似走了。

    池意晚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准备探出头来看一眼,却被曜一把按在怀里,他疑惑地抬眼,曜摇摇头,用气音说:“没走。”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没让祭司和导演发现他们二人。

    果然——

    “你在等什么呢?”

    “看来是没有别的猫崽了,走吧。”

    而后二人才彻底离去。

    池意晚不放心,他近一米八,被遮挡的有大概一米九,他踮着脚去看,将好把自己的脖颈搭入眼前男人的唇前。

    曜不懂情爱,他只是看见了辰在吸食池意晚血液时沉迷的模样,有些好奇。

    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他将手环过去,像握把手,握住池意晚的腰,而后不等被挣脱,便稍微舔了两下,比辰多一下,尖牙犹豫地冒了出来,像是磨牙一样先蹭了几下,才用力地完全扎进去,这一系列操作过快,池意晚始料未及,身子便软了半分。

    曜的金色眼眸逐渐浮现出疑惑:不甜,是铁锈腥味的。

    但莫名地,很上瘾,有种很温暖的热。

    小黑猫死的那一刻,辰被困在绳子里的身体狠狠颤了一下,背脊处像被打断了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他咬着牙,没晕过去。那是他的□□,一直跟着池意晚和曜,当发现他们陷入困境便主动出来做诱饵。

    虽然□□的死亡对本体影响不大,但那一瞬的疼痛是完全真实的。

    过了许久,辰窝在床上的身体才逐渐伸展开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辰想:就当是给池意晚被他吸血的报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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