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柏岭从前留下的铺子着实不少,余氏没有打理的想法,便干脆全交到了陆晏清手上。
在京城里帮盛顾言打理铺子那段时光,着实让陆晏清在经商一道上大有提升,但拿到这些铺子的账簿,陆晏清却不禁心下有些无奈。
入不敷出倒还谈不上,但在萧家手里的这段日子,收益确实是越来越薄,下面的人糊弄了事,上面的人也没用心对待。
尤其是这清风楼,明明是处于上好地段的酒楼,却因经营不善,这几月来已经裁掉好几个人了,酒楼里也只剩下原本几个老人还留着。
“未央坊这一月来不开门,你既闲着没事,不如去别的地方历练一番?”陆晏清对面前之人询问道。
白三却懒洋洋地倒了一口酒,一条腿搁在旁边的凳子上:“你让我来清风楼,原来是这么打算的。”
陆晏清只是觉得恰好而已,白三既然玩骰子有一手,想来是对数字极为敏感的,让他来暂代这酒楼经营,陆晏清觉得也不算什么心血来潮之事。
但她也不会勉强人家,只是淡淡道:“你若是愿意那自然好,不愿意我另寻他人便是了。”
“哎,我可没说我不愿意。”听了这话,白三倒是一下子端正了身形,又刻意显出几分谄媚,“姑娘有吩咐,在下自然是在所不辞的。”之前未央坊从来没人管过,他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如今东家来了,给他机会他哪有不要的道理。
陆晏清干脆把手中的账簿丢给他,道:“不是愿意吗,看看有什么想法。”
白三利索地接了过去,也不推辞,当场便翻了开来,看了一会儿才抬头,缓缓道:“这清风楼也不是一开始就经营不善的,只是从今年六月开始才逐渐下滑,每日入账的收益逐渐减少,这样看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客源问题。”
陆晏清点点头,面上没什么神色变化,接着问:“还有呢?”
白三挠了挠头,随即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将这清风楼里还留着的伙计老李唤了进来。
陆晏清便看着白三朝老李问道:“老李啊,这六月起,楼里是不是来的客人越发少了啊。”
“哎呀可不是。”老李拍了下手,便一股脑儿地将事情倒了出来,“四月的时候就有传言,这隔壁五柳街上要开个什么醉月楼,那声势大的……六月的时候人家还真开了,每天都有人在那门口吆喝,这一吆喝便把咱楼里的人给吆喝走了……”
白三摆了摆手,示意老李打住。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两家竞争客源罢了,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关键就在于他有什么想法能把客人再揽回来。
但他心里便有那么些好赌的天性,越有挑战的事情,他反倒是更加愿意去做。
陆晏清看到白三这摩拳擦掌的模样,也看出来了他想做一番动作的想法,便道:“这清风楼,若是交予你手上,你可有把握经营好?”
“姑娘信我,我自然是会让姑娘放心的。”白三这会已经不见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真有些准备好即将上任的架势了。
“好,那接下来这一月便看你了。”陆晏清拍了拍桌上的账簿,站起身来。
她对白三倒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清风楼如今已是这样了,即便没什么起色也无妨,还不如看看交给他这段日子会不会好转。
陆晏清朝门外走去:“我这段时间住在南七巷,你若有事可以差人递信前来,或者是来南七巷找我。”
-
从萧家手中收回铺子的事情过去了,余氏终究还是和她算起了那一笔她夜不归宿的账。
余氏虽说不拦着她在外行商,也支持她做这些事情,只是还是免不了操心她的安危,耳提面命让她每天在外不要逗留太久。
陆晏清自然只得遵命,推开院门,却见到余氏蹲在地上,似在摆弄些什么。
“阿婆,在做什么呢?”陆晏清走进来道。
余氏这才转过身来看到她,刚想起身,却感觉一阵酸楚从双腿传来。陆晏清看到余氏这动作便急忙上前搀扶,将余氏扶到一旁的摇椅上坐下。
余氏坐下后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喘了口气才道:“也没做些什么,不过是想平日里自己种点东西罢了,不然这院子里看着总空落落的。”
陆晏清顺着余氏方才所在的位置看去,发现是株葡萄藤,再旁边还有些其他瓜果的幼苗。
阿婆平日里无聊,种些东西消遣也好,陆晏清自然是不反对的,只是还是忍不住提醒:“阿婆若是有哪里不方便的,可要记得及时告诉我。”
“好,好。”余氏满口答应,“你也不必这般操心,这不是还有弄墨在吗?”
陆晏清这几天没带上弄墨,便是让她留下来照顾余氏了,有弄墨在,她多少能够放心一些。
“弄墨这会是出去了?”陆晏清四处望了望,并未见到弄墨的身影。
余氏点点头,道:“让她出去买些饭菜来,不然总让你跟我吃那些菜,怕是嘴里没味。”
陆晏清想说她不在意这些,但看到阿婆为她着想的样子,还是接受了阿婆的好意。
“阿婆,你先进屋休息去罢,这剩下的果苗交给我就好。”她在昌陵侯府时也自己倒腾过葡萄藤,做这些事情还算应付得来。
然而就在陆晏清接过这莳花弄草的工作没多久后,就听到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进来吧。”陆晏清扬声朝门外道,随即又低下头来面对眼前的葡萄藤。
她本来以为是弄墨回来了,却没有听到意想之中的声音,这才转过身看去,却不期然看到了一个未曾相见的身影。
“你怎么过来了?”看到邵斐的面庞突然间在面前出现,陆晏清猛地站起身来,话语里尽是惊讶之色。
邵斐只是低眸看向她:“也没什么,上次你提过住在这里,今日得闲便正好过来一趟。”说完却心下自嘲,他这谎话也是越发张口就来了。
今日得闲?他怕是好不容易才抽出这么一段时间来,赶着过来看她。可看她这模样,怕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来,更别提什么期待了。
但邵斐很快调整好心情,用温和的语气朝这人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人都来了,陆晏清自然也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她迅速擦了擦手,处理好身下的葡萄藤,便把人往屋中引去。
余氏想来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屋中出来,恰好看到邵斐,试探般地问道:“这位是……?”
陆晏清还没想好该如何介绍他,邵斐却主动自报家门道:“家父乃昌陵侯,与表妹正是在京中相识。”
余氏这会也脑子转过弯来,陆晏清去京城,投奔的可不就是昌陵侯府。
虽说有些不解邵斐缘何会到这里来,但还是摆出了热情的态度:“原来是邵世子,快请进吧。”
昌陵侯府,这可是陆晏清需要仰仗的大树,自然得好好招待,甚至还感到有些惶恐。
“老夫人客气了。”嘴上说着客气,但邵斐的实际行动却半点看不出客气,极为自然地往里走去。
陆晏清给这人拿出茶水,余氏状似自然地开口问道:“世子原先既在京城,何故如今来了嘉州呢?”
邵斐便简单复述了自己来嘉州的缘由,当然是隐去了他对陆晏清的那些心思。
说着,邵斐又拿出自己提来的东西,朝余氏面前推去:“老夫人见谅,今日来得匆忙,未来得及备下什么厚礼,还望这两支野山参老夫人能够笑纳。”
昌陵侯世子,前来探望也就罢了,还备下了礼,这让余氏一时间反倒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收还是不该收。
邵斐却接着拿出自己带来的另一样东西,侧身望向陆晏清:“还有这两匹缎子是给表妹的,多日不见,区区一片心意罢了。”
陆晏清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自己不收下怕是不行的,只好笑了笑:“多谢表哥,表哥实在有心了。”
她真是没想到都来了嘉州,来了她外祖母处,还要和这人行面子上的往来之事。
恰在这时,又有敲门声传来,陆晏清急忙起身:“应当是弄墨回来了,我去看看。”
这下果然是弄墨,陆晏清帮她提过一部分买来的饭菜,一同往屋中走去。
而就在弄墨踏进屋中时,看到屋中那个好一段时间没见的人影,不由得惊讶出声:“世子?”
邵斐却淡定地颔首:“弄墨姑娘。”
弄墨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陆晏清,又看了眼邵斐,最终还是没当面问出声来。
看着屋中有些微妙的气氛,余氏笑了两声开口道:“今日世子前来,原该好好招待一番,世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便留下来用膳如何?”
“那便多谢老夫人款待了。”邵斐干脆地应下,而随着他声音响起的还有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又是谁?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前来?陆晏清不由得心下嘀咕,面上却还是道:“我前去看看。”
而当她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身影时,突然感觉今日实在不是一个好时间。
“怎么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盛顾言看到面前自己的心上人,语气里是掩不住的亲昵调侃之意。
陆晏清只好松开了手,任由这人往里走去。
然而就在盛顾言看清屋中的人影后,猛地顿住脚步,眉毛微微上挑,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今天可真是热闹……”
陆晏清听了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憷,只觉得气氛更加微妙起来。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