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臣的心被踩在了脚底,他作为一个从烂泥里爬出来的人,早就是个混不吝。
名不足惜。
利不足惜。
命也不足惜。
如今,荆棘一般的生命之中,却无端端长出一条软肋。
只可惜,天命如此,他居然是心中珍宝的天敌。
他自嘲似的轻轻笑了笑,松开了一直紧紧搂着她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玩弄着一支烟,乌黑深邃的眸子微微眯着,看起来,强大又漫不经心……
可惜,骨子里却全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不知所措……
傅幼栀将他痞子似的斜咬着的烟一手拔了下来,浅茶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声音闷闷的,却极其通透,
“我知道,”
“我昨日毁他衣冠冢的时候看到了,”
天道的眉毛轻挑,潋滟的紫眸带着几分惊讶和玩味。
顾砚臣也惊诧地看着她。
“穷鬼在财神身边,会消磨她最核心的神力:对凡人财运命格的判断力,”
她平静的说,仿佛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也就是说,我跟他在一起也没有多大关系,神力还在,神格也在,只不过,慢慢的,我就无法再辨别凡人的财运命格……”
傅幼栀语气轻挑,抱着顾砚臣的胳膊,略带着嫌弃地对天道说,
“我还当有什么伤害呢,就这点一时半会都不会显现出来的损伤,算个屁!”
“呵,”天道蹲在她面前,细细的指尖碰了碰她有些僵硬的笑脸,带着几分怜惜,
“那你寻找人间财运之子的终极任务呢?现在虽然大家都尊你一声财神殿,莫忘了,算起来,你还只是见习财神,最终的考验还没有完成呢。”
“神明寿数无限,何必急在一时半刻,我送他百年终老,陪他黄泉枯骨,那财运之子命格这么好,定然能活的比他长久,那时候我再去寻他不得了?”
“噗嗤”一声,天道忍不住笑了,不愧是磅铢必较的财神殿,傅幼栀这小算盘都算到他百年以后去了。
“你啊,”天道怜爱地揉了揉傅幼栀的长发,满眼的不忍和安慰,
“你一只浑圆娇憨的小金乌,非喜欢这么个穷鬼做什么?离了他,乖乖给我做个暖床小倌……”
天道的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还柔弱不能自理的顾砚臣飞起一脚,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天道何等身手,居然也险些被他踹中……
天道哭笑不得,多年不见,茶艺惊人,酿醋的本事也大了不少,她扔出几块破石头砸在他头上,凉嗖嗖的奚落,
“你个倒霉的穷鬼就偷着乐去吧,居然拐了我家小财神,还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真想直接砸死你得了!”
她语气中的尖酸怒意被温柔的笑意全部掩盖,下手却还是又狠又辣,两根手指微微一拂,顾砚臣便被一道力量推出了野苑的大门,
“既然神母已经宣布你们离婚了,就离我们人见人爱的小财神远一点,长夜漫漫自己渡过,今夜,我留小财神暖床……”
说完,衣袖轻挥,野苑的大门被彻底合上,顾砚臣简直要气绝身亡,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呸!
神!
呸!
天道!
天道不公,视他为刍狗!
太过分了,新婚第二晚,怎么就能扣了他的小新娘呢!
顾砚臣又急又气,飞起一脚就开始踹门,天道给关上的门,可不是他能轻易踹开的。
“歇歇吧……”一个同样无语的声音缓缓传来,随手给他递了一支烟,顾砚臣一看,居然是江导。
两个同样被赶出来的男人,两个同样敢怒不敢言的男人,两个相视一眼就更加愤恨的男人……
两个同样帅炸天的男人……
蹲在路灯旁边,欲求不满的吞云吐雾。
江导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睛看了看高绝的九层天,而顾砚臣则斜咬着一支烟,双手不停地摆弄着天道砸他的那几块石头。
野苑里。
天道褪去了往日厚重华美的神袍,懒懒地歪在床榻上,语气轻挑,
“栀栀,快过来给我暖暖床……”
傅幼栀以前十分怕她,现在却十分恼她!
人家才刚刚新婚呢!怎么就把人家老公给赶跑了嘛!
暖床这活,她小时候是老干!
毕竟小金乌其实成年了,就是个小太阳,那时候她身份低微,哪位老神仙嫌仙力维持的热风不自然了,就找她在床上滚一滚。
整张床就像是被太阳晒了一下午一样,散发着明媚又干净的懒意。
不过傅幼栀早就不干这种活了!
前代财神都舍不得让她去暖床,她当了财神殿以后,自然更不用给别人暖床了!
谁知道,被六界共主揪住了……
傅幼栀浅茶色的眸子冒着愤怒的小火苗,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她干脆真的往床上一躺,小身子来来回回的在天道的床榻上滚着……
烫!
嘶……
跟大火炉子似的!
她小时候本事小,温度刚刚好,现在本事大了,她也是可调节的暖床小倌了,让她暖床,
呵!
烧不化你!
傅幼栀拼了命似的在床上发光发热,本就是八月底,便是夜间,炎热的气浪也灼热的很。
中央空调狠狠地吹着凉风才勉强让人心静,傅幼栀这个小太阳却不停的在床上打滚,摩擦,眼看着,卧室温度已经飙到38度以上了。
天道无语冷笑,这个幼稚鬼!
“热死了,待我脱件衣服……”她缓缓地说,眼看着就要轻解罗裳……
傅幼栀“嗷”的一声,赶紧捂眼……
她要是看了天道赤果的样子,这还了得?
傅幼栀这不发光发热了,整个人委屈地往被子里一躲,彻底自闭了。
天道的笑容中带了几分疲惫,很快也熄灯躺下了。
此夜。
漫长。
不少人辗转难眠……
被赶到门外抽烟的两位大帅比就不用提了,连天道这几天劳心劳力的人,也没有睡踏实,毕竟……
“可爱的小财神”明明还在睡梦中,却撩起一条阴腿就踹在了天道的腰眼上,口中振振有词,
“砚臣哥哥,好怕怕,有鬼怪!”
没多久,她整个人都翻到了天道的身上,两只手隔着睡衣乱摸一通,最后砸吧两下嘴巴,
“砚臣哥哥,你胸肌更大了,栀栀好喜欢……”
又过了片刻,她的手,忽然摸到了天道大人的头上,海藻一般的青丝被她扯得乱七八糟就算了,傅幼栀还在轻轻呓语:
“砚臣哥哥,你头发长了,栀栀给你剪短一点,剪短了好,利落,好看,还凉快,你等着哈,我去拿刮刀给你剃了……”
“傅幼栀!”天道忍无可忍,刚要收拾她,她又调转了身子,撅着屁股呼呼大睡……
傅幼栀睡相极烂,很难说她不是故意的,但非要说是故意的,也很难找到证据。
堂堂天道被折磨了一整夜,天刚蒙蒙亮,就飚速开车把她扔进了星辰大厦,她怒气冲冲地说,
“小可爱,白天好好干活哦,为了让你专心,姓顾的蚊子都别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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