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真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垂下头,一点一点地,相当认真的将手里写了满满三大页纸张的检讨叠成方块,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其规整的放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一片死寂。
富冈真帅眼神很冷淡,他掀起眼皮视线在台下所有人身上巡视过一圈,最后只在同级的五个人聚集的地方停留。他朝着脸色古怪的灰原雄等人颔首,轻快的跳下了台子,正准备朝那个方向而去,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叫停了脚步。
“实在是嚣张,不何体统。”那声音耳熟,说出来的话像是愤怒,但声音里却没有透露出属于愤怒的情绪,富冈真帅茫然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说话的是乐岩寺校长。
但很显然,富冈真帅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人了,他眼神透出几分茫然,下意识地便问出了口,却不是去询问乐岩寺校长的。
“是谁?”富冈真帅头顶的花花弯出一个‘?’,俨然一副从头到脚陌生疑惑的模样,看的乐岩寺校长血压飙升。
{是京都食堂骗你取刀的家伙。}主人沉吟了片刻,突然笑出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明显的不怀好意:{真帅现在不是独身一人了呢。}主人不是想到了什么,笑声又大了些,那种藏在声音里的跃跃欲试便这么不加掩饰的显露了出来:{我可是很记仇的。}
随着时间的越来越久,这两个人都在成长。不,与其说是成长,倒更像是退化。
他们不再披着掩饰的盔甲,曾经的富冈真帅永远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对着他心目之中的‘神’,他的主人撒娇,也永远不会想象,一直以来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的‘神’,对记着这么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因为那个人算计富冈真帅,所以,即使过去许久,他的神明也依旧无法遗忘。即使富冈真帅本人几乎记不清这个人,可他的主人却始终将过去种种铭记,等着有朝一日的清算。
因为富冈真帅的心里只有他的神明,而他的神明记录着关于富冈真帅的所有。
他还盯着乐岩寺校长,那张已经进入衰老期的脸无法唤起富冈真帅的一丝记忆链条,有关这件事的,只有闭塞的京都厨房的窗口之下,主人冷静到冷漠的声线。
“不要偷袭,现在的你还打不过他。”
富冈真帅睫羽颤抖,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我从不是独身一人。”
他回答的是主人,而不是乐岩寺校长。
乐岩寺校长只挑眉,哼笑了一声:“看样子你的病症更加严重了。”
富冈真帅的神色变得更加的平静,乐岩寺校长的话无法在他的心上留下半分刻痕,就像曾经的他遗忘这个人一样。
但富冈真帅沉默,东京校那边却在乐岩寺校长的话音落下时,爆炸了。
五条悟第一个蹦了起来,他人长得高,跳起来更高,人高腿长几步便跨到了富冈真帅的身边,将还瘦削的富冈真帅彻底的挡在了身后:“我们家花花学弟可不能和你这种半截入土,小脑缺失大脑萎缩,对着枪口穿针都能认错针眼的老不死不一样。”五条家大少爷的嘴像机关枪,在很早之前经历过和富冈真帅语言对对碰失败之后,五条悟特意在祓除咒灵的间隙,去了日本大街小巷,学习了具有特殊风格的语言艺术,此刻便彻底派上了用场:“我们家花花学弟年轻又靓丽,脑子不好也能分清人与狗的区别……”
他话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啧了笑了一下:“不行不行不行,我们花花学弟倡导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五条悟嘴角咧得很大,故意对着乐岩寺校长呲出一口白牙:“算是人和苍蝇的区别吧,苍蝇嗡嗡嗡的叫,人就会忍不住一巴掌怕死苍蝇的哦!”
五条悟大大咧咧的将胳膊挂在了富冈真帅的肩膀上,墨镜下滑,露出这双让咒术界觊觎又忌惮的眼睛,果然下一刻,他便听到京都校校领导那边屏住的呼吸。
“对嘛——”灰原雄也蹿了过来,他是在场‘地位低下’的那一伙人,也许在这些老橘子眼里,仅次于富冈真帅,他总是快乐的不像个咒术师,此刻更是站在富冈真帅的身边,拍着手附和五条悟:“花花吸引昆虫也无法避免啦,毕竟花朵太香了。”
“那下次种植薄荷比较好。”七海建人冷淡的站在灰原雄的身边,道。
“原来还可以移植吗?”夏油杰不知何时走到了富冈真帅的身边,低下头惊奇的看着颤巍巍的花:“那我比较喜欢百合。”
家入硝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不是战斗人员,也无需像那几个人一样走进预备战斗场,团体赛她是不用上场的,她便在原地吹了吹指甲,抬起眼漫不经心的扫了对面面色奇差的乐岩寺校长一眼,勾唇笑了笑:“我觉得我医术还行?真帅倒是没什么毛病,我看你倒是病的不轻。”
乐岩寺校长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来这么多人的语言刀子,他目光沉沉的看向被包围在最中心的富冈真帅,却只看见对方墨绿色的发尾微翘,他干巴巴的扯出假笑:“看样子小怪物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么。”
又在阴阳怪气。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富冈真帅眨了眨眼睛,有些惊愕的看着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人们,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主人便轻笑:{我的真帅永远都不会孤身一人的。}
富冈真帅轻轻嗯了一声,下一秒,他便听到脑海里主人有些快的语速叙述着什么,富冈真帅眼睛一扎都不敢眨的飞速记着,他被五条悟挡在身后,被朋友们包围着,脑内主人的声音不停,这一刻仿佛回到了羊水之中温温暖暖的安全感环绕着富冈真帅,紧绷的肌肉在他本人也无意识的情况下,放松了。
乐岩寺校长眼神阴沉的盯了对面的几人一会儿,勉力笑了笑:“……和那种精神有问题的人呆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你们会被他害死。”
五条悟嗤笑:“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狗……虫子命吧。”
乐岩寺校长脸色铁青,他重重的敲了下拐杖,领着身后的学生老师就要离开,却在此刻被人从后方叫住。
是富冈真帅。
仿佛刚才的情景重现,不过演员调换。
富冈真帅从五条悟的身后探出个头来,只露出头,连头顶的花花都拐着弯的藏在了五条悟的身后:“乐岩寺先生,”
他轻声询问:“您说的埋藏在校长门口的那柄刀要送给我。”他表现的很害怕,甚至往五条悟的身后又缩了缩,这一次露出来的只有金色的,不染尘埃的眸子:“但是我没有看到……”
乐岩寺校长倏地回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富冈真帅,就听他继续道:“您说那柄刀可以帮助我杀掉校长先生,我不敢,校长先生现在还好吗?”
乐岩寺校长:“…………”
五条悟当即大笑,他笑的前仰后合,几乎站不稳:“哈哈哈哈哈!!!对啊,校长先生现在还好吗?乐岩寺校长???”
这次交流会必将血雨腥风。
赛前的事故似乎让空气里都弥漫出了血腥气。
团体赛是混战,夏油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靠着树站着的富冈真帅,又看了眼大刺刺插着腰的五条悟,最后落在站姿有些紧张的灰原雄与七海建人身上,叹了口气。
“这一次京都主要的攻击点一定是真帅。”夏油杰托着下巴眯起了眼睛,像极了一个拨弄算盘的小狐狸:“但是他们一定找不到真帅。”
富冈真帅的战斗力相当之高,他在游走时是无声的,隐秘的,仿佛只是一粒尘埃,直至富冈真帅发动攻击的那一刻都是没有杀气的,他是一名合格的,乃至优秀的刺客。
五条悟也随着夏油杰的话看向了富冈真帅:“嘛,反正在我眼里那些人藏在树林里和裸/奔没什么区别,花花学弟想杀那个?”
灰原雄托腮:“交流会不允许对学生对学生的战斗出现死亡,所以真帅帅要注意四分之三死,比揍我的力气再大那么一丢丢就行!”说着,他伸手比了个一厘米的大小。
七海建人无语:“你们是不是忘了团体赛是击杀咒灵?”
五条悟:“……”
灰原雄:“……”
夏油杰:“……”
七海建人倒吸一口凉气,正要开口时,被富冈真帅打断了。
“我单独行动。”富冈真帅从角落里站直了身子,浅金色的眸子好像洒进树林里的光,轻飘飘的,又亮晶晶,比阳光之下的湖泊还要明亮:“我身上还挂着通缉令。”
他一个人站在最边缘的位置,那里是树的阴影,其余人都站在阳光之下,只有他被分割在黑暗之中,仿佛随时都可以旋身一个人再一次走进黑暗之中,“乐岩寺校长说的没错。”
富冈真帅垂下眸子:“……和我走的太近,会变得不幸。”
就像他的姐姐,就像那些村民。
只有主人,他的‘神明’,能够永远的陪伴在他的身板。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富冈真帅垂着眸子,脑海里也安静无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此刻沉寂了下来,他很熟悉这种感觉,发动术式之后,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没有声音,静止的,沉寂的时间之中,等待着寂静过后更加惨烈的哭嚎与悲剧。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压住。
富冈真帅愕然的抬起头,就看见那些站在阳光之下的人不知何时与他一起走进了阴影之中,灿烂的笑脸盈满了他的眸子。
“哈??你到底在说什么猖狂的大话啊?!”五条悟单手勾着富冈真帅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搭在夏油杰肩膀上,朝着同样站在富冈真帅身前的七海建人与灰原雄努了努嘴:“不管那两个小不点怎么样,反正老子可是最强的。”
“闭嘴吧悟。”夏油杰假笑着扒拉下五条悟的胳膊,冷静的微笑:“明明我才是最强的。”
两人很快就‘到底谁才是最强’这一话题又一次厮打起来,七海建人收回看向不靠谱学长的视线,看向沉默的富冈真帅,冷淡道:“我可不强,也不幸运。”
富冈真帅看向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直视着他:“但是,作为一个咒术师而言,你的言语确实涉及到了人身攻击。”他道:“和你待在一起确实会变得不幸。”
“喂!”灰原雄猛地扭头。
七海建人却继续道:“如果你能上课不睡觉,好好写检讨,且不会半夜给我打电话问我三角函数的话,我觉得和你做同学还是很幸运的。”
富冈真帅:“……”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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