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电影院内空荡无人,连阙根据剩余金币选择了几场连续包场,与景斯言一同进入影厅。

    这里的影厅只有一间,其他人也并未选择电影,是以包场消费顺利此刻影厅内只剩下两人。

    景斯言沉默跟在连阙身后,视线瞥过排排座椅,正欲开口时却发现连阙并未落座,反而在进门的空旷处蹲了下来。

    他似乎……并不是打算来看电影的。

    借着脚下微弱的光,连阙的视线自下层的座椅逐一扫过。

    三层的影厅与四层区别不大,连阙观察的视线认真而专注,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下层座椅的一角。

    只见三层座椅的最后一排,两个座椅的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并不清晰,连阙转而走向影厅的最后一排,顺着座椅的间隔看向下层。

    只见夹在两排座椅之间露出的东西似乎是商品条码的一角,连阙目光定在被藏在影厅沙发中的东西微蹙起眉。

    景斯言察觉了他的意图,重新正色在他身侧蹲下,观察着沙发夹缝中的东西。

    “草莓印花……空调毯。”

    连阙闻言将视线转而落在他身上,唇边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视力不错。”

    荧屏之上的光影变幻,是观影即将开始的提示,两人却谁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荧屏上。

    景斯言别开视线,再次看向座椅夹缝中的包装袋:

    “在床品区,第三排,价格是300金币……”

    “不需要这么详细。”连阙站起身,说罢又转而正色道:“你觉得她像是会买草莓图案毛毯的人?”

    景斯言因他突然的问话沉吟片刻,慎重摇了摇头。

    红唇女人无论从衣着还是品味都偏成熟职业,即便是在这里的餐厅也偏爱鸡尾酒这样小资情调的东西,确实与草莓图案的毛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事情无绝对,这或许无法完全代表什么,但是……”连阙垂眸间视线定在那露出的一角:

    “如果是她自己的东西,又为什么要藏在这种地方呢。”

    景斯言闻言心下一片明澈:“因为是别人的东西。”

    “别人赠予的东西,当晚只要她盖在身上就不算浪费,但第二天早上她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她害怕那条毛毯被人认出,所以只能藏在了电影院。她后来没有去取,也是因为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三层,即便丢弃……也不会有所影响。”

    景斯言再次回想起短发女人淘汰中年男人时无意瞥向上层的视线,和在赌场时求救的目光。

    “她的队友……是谁。”

    连阙没有回答,向着依旧蹲在地上研究着下层的景斯言伸出手:

    “电影快开场了。”

    景斯言诧异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手。

    他面上的神色未显半分,借着他的虚扶站起身,两人一同在就近的座位坐下。

    “假设牛头人昨天夜里因为白天的事去杀短发女人,那时候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都在沈逆门外。或许她在最后逼出了自己的异化,但牛头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放弃她来追杀我呢?除非……”

    连阙在沙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好:

    “杀我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比短发女人的死更为迫切的事。”

    景斯言锁眉未语。

    “假设短发女人有一位队友,在所有人回到房间后去搭救过她。”

    连阙的话锋一转:“从昨天白天的表现来看,她和四层两个男人不可能是一起的。并且她在今天对三层的那个男人产生了非常大的敌意……”

    “如果她猜到了金蝉和牛头是一起的,那就不奇怪了。”

    景斯言说到这里忽而转过头:“不对,他们对峙的时候金蝉还没有异化。”

    “或许是她那位神通广大的队友。”连阙转而问道:“在他们异化前,你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吗?”

    景斯言慎重摇了摇头。

    “那就非常有趣了。”连阙半拖着腮,虽然说着有趣的话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无:“你都看不出,她的那位‘队友’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的话说得自然,语气间却带着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笃定。

    轻缓的话如同无意抚过琴弦的指尖,景斯言垂下眼睑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话题终了,影院内只剩下屏幕中不断变换的画面将光影打在两人的身上。

    明明早已将安静作为彼此间的默契,此刻景斯言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安静让空气莫名也变得燥热难耐。

    他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

    “怎么忽然想来看电影?”

    连阙摩挲着手中清零的金币卡,卡面角落的02号序列若隐若现。

    “你觉得是巧合吗?”

    景斯言顺着他的话看向卡上的序列,目光倏然变得肃穆。

    零二。

    就在两人目光交汇间,待机中的荧屏忽而转入了正片画面。

    “我还真是有点好奇,地狱影院……会播什么东西。”

    连阙将视线转回,认真观看起电影。

    电影开场后,画面中出现的是一片灰蒙的天空,随着镜头一转,高耸的城墙之下是尸横遍野的古战场。

    曾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被敌军围剿,苦苦支撑却始终没有等到援军到来。

    他的年纪不大,分明还带着少年的纤瘦,杀入敌军时周身却带着藏不住的煞气,所致之处便以最残忍的方式将敌军的头颅逐一割下。

    少年一战成名,却因惑人的红发赤瞳和仿佛与生俱来的戾气威压被视为异族,他的部下亦对他充满了恐惧。

    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法抵抗如海潮一般杀不尽的敌军。

    这样苦守七日,他们的援军却始终未到。

    援军不会到来,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敌军传信,只要他们交出主帅首级便可以放将士们一条生路。

    这样的消息让本就对主帅畏惧的人心生动摇。

    年轻的主帅却在这时斩杀了有此念想的老将,震慑军心后欲与敌军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他们苦等的援军终于抵达。

    众将士重整了士气,两军再次交战。

    令众人未料到的是,援军的数量比想象中少了太多,他们更是在所谓的敌军之中发现了自己国家的另一位老将军,这场苦战依旧以失败告终,最终他们再次退回城内。

    这时众人方知,是将军的妹妹盗取帅令假传了圣旨才带来的这少量的援军。

    此刻城内已是一片兵心涣散。

    少年将军第二次斩杀了煽动军心的人,令所有将士整装,宣告将于当晚杀出重围。

    然而就在当晚,有人看到少年将军孤身一人登上城楼,在巡视后回到房间引了一把火将一切付之一炬。

    大火烧了一整晚,屋外将士却无一人灭火。

    在第二日清晨火焰渐熄后,他们将主帅已死的消息传到了城外。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至此已经结束。

    就在他们于灰烬中遍寻尸骨时,那位他们所有人亲见已经葬身火海的少年将军却踏着燃尽的枯木而来。

    他如同地狱中走出的罗刹,将士们只觉得周身不受控制的颤栗,甚至提不起手中的兵刃。

    那一日,少年只身一人几乎屠尽曾经背叛的部下、来检验是否是他诡计的敌军……天空也被染上了一片赤红。

    他最终倒在万箭之下,却也成为了无数人闻之色变的梦魇。

    影片的最后定格在身中数箭的将军身上,他未穿铠甲,只着一袭被血污染得暗红的白衣。

    他的尸体僵立于尸山之上,任由萧索的寒风吹乱他如血的长发。

    他就在这时重新睁开了眼睛。

    ……

    影片至此结束。

    景斯言神色紧绷地看向身侧。

    连阙的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察觉到身侧的目光,他才转过头:“地狱里放歌颂地狱之主的电影,其实想想也很正常,至少……在地狱中这算是歌颂吧?”

    “或许吧。”景斯言见他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或许在恶灵的眼中,恐惧才是最美好的东西。”

    可就是这样看似合理的规则,才是真正食人骨血的原罪。

    连阙的目光依旧定在巨型荧屏之上,尽管面上未显半分,另一侧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

    这个故事虽然拍摄得很笼统,却也不难猜出这就是晏知微与晏若紫进入地狱的前因。

    瞳发异色、身怀异能又嗜杀戮的晏知微被众人忌惮,设计将其围杀,只有晏若紫盗取帅令来援却杯水车薪。

    看着兄长将被围杀、自己带来的将士也因她而死,晏若紫或许设局迷晕送走了晏知微,并穿着他的铠甲假意巡查,最后回到他的房间一把火作为了解。

    她本想以自己的牺牲换来两全,却没有想到晏知微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一场电影过后,连阙也已困意翻涌。

    他找到舒服的位置窝进沙发里,朦朦胧胧等待着下一场电影开场。

    “困了就睡吧。”

    连阙掀起一只眼皮:“既然是地狱之主的故事,说不定这些电影里会有副本的线索呢?”

    “我来看,等你醒了讲给你听。”

    “真的?”连阙想象着他顶着这副模样讲故事,不觉间笑道:“你,讲故事?”

    “……”

    两人说话间荧屏熄灭后重新亮起,只是这一次,屏幕之中依旧是相同的开场。

    “这家影院该不会是……只有一部电影吧?!”

    连阙翻出口袋中的电影票,每一张上都没有电影的名字。

    他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庆幸有了名正言顺睡觉的理由,还是该失望景斯言失去了讲故事的机会。

    连阙将票收好,正再次闭目准备休息,忽听头顶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一声刀器的争鸣声——

    连阙倏地再次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

    景斯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头顶的黑暗,但敏锐如他也依旧没有察觉半分异样。

    连阙的眉心缓缓收紧,依旧凝视着头顶仿佛要将人卷入的无尽黑暗。

    “五层有人。”

    半晌,他才终于收回目光,再次闭上了眼睛。

    “万象之镰……已经不在五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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