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你若有难处,实话实说家里不会不帮你。”云嘉梨语气漫不经心。
“姑母,枉我如此敬重您,您为何要冤枉我?”云嘉梨未曾想云舒情绪如此激动,双眸含泪,眼底尽是哀伤。
见状,云父忽然有一丝慌乱。
“阿舒,你姑母没有其他意思,先坐下吃饭吧,是爸爸不好,说话太重。”云父其实很疼云舒,只是云舒前后四次弃考着实不争气,他无法继续溺爱云舒。
“父亲,我并无此意。”云舒趁热打铁。
她需要原主云舒在云家的身份地位,如果只是单纯变为云舒,那么她连云家都不会回。
但被迫接受他人人生与主动接受,差别巨大,她要利原主身份的便利完成任务,那么理应对原主的人生负责。
至少目前加注在原主身上的麻烦必须处理掉。
“阿舒。”云父语气无奈,带着些许恳求之意,看向云嘉梨的视线不免责怪,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好了,坐我身边吃饭吧。”
“哥,你这是溺爱。”可惜了,云嘉梨没能意识到问题严重性,闻言,云舒配合着低眉敛目,云父面色尴尬,下一秒—
“如果我句句属实呢?”云舒抬眸,猫眼直视着云嘉梨,神色倔强。
“那姑母会向你道歉,长辈也要做好榜样。”云嘉梨很会演戏,见状,云舒借着拭去眼泪的动作勾起一抹讥笑。
在云家,原主地位并不低,但坏就坏在云嘉梨成日在原主与云父之间和稀泥。
捧杀原主,却在原主沦为窝囊废之际踩上几脚,这些年,原主被云嘉梨pua手段玩得团团转,轻松离间了云父与原主的关系。
至于云望川,待遇还不及云舒,皆拜云嘉梨所赐。
“行了。”云父不耐,瞬时,众人不敢再言。
另一边,沈肆接到手下的电话,说是应下云舒明日约见云望川要用到的资料不全。
“去资料库调。”沈肆带着耳麦,嗓音微哑。
“首席,依照程序,您最好今晚亲自去见云望川,并且要拿到对方金赛所获的那枚奖牌。”
“她在哪儿?”良久,沈肆停车问道。
“啊?云舒小姐吗?”那头的手下懵逼,这大晚上的做什么?
“不要让我重复。”说罢,沈肆下颚线绷紧。
“云舒小姐就在云家,今夜貌似云家人都在。”话至尾端,手下吞咽着,这意味着云望川也在,而首席要拿到云望川所获奖牌,就必须拜访云家,还是会见到云舒啊。
少顷,沈肆忽地笑着:“云嘉梨也在?”
男人语中带着猫捉老鼠的胸有成竹,让人头皮寸寸发麻,好似只能成为他口中被捕的猎物。
“没错。”手下答道。
原来如此。
云嘉梨明面上宠溺云舒,实则是捧杀,沈肆对云舒并不关注,二人不混一个圈层,沈肆不会做低眼看人的事情。
若说对于云舒最大的不赞同,只在她四次弃考这件事上,沈肆对事不对人。
但今夜一见,沈肆能够确定,云舒,绝不如传言一般无用。
以云嘉梨的拙劣手段,同为女性,只要稍稍留心便可觉出不妥。
云父对云嘉梨有亲人滤镜,无法觉察为人之常情,可是现在的云舒则不同。
一个能压制他的人,岂会继续容忍云嘉梨的恶劣手段?
即便云嘉梨是云舒的姑母,而且云嘉梨捧杀云舒,这一动手,就是六年。
所以,沈肆笃定今夜云家家宴,云舒与云嘉梨必起冲突。
同时云望川也在场,说明云望川手中的那枚奖牌同样在场,那么沈肆拜访云家前的这通电话,定然会成为云舒的“保护伞”。
因为在球敢在沈肆面前找死的人,似乎还未出生。
至于怎么个保护法,沈肆暂且不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云舒离开现场前就已算到他必然要打这通电话了。
难怪走得利落。
半晌,沈肆打开车窗,新鲜空气注入也未驱散他心头的不适,说得世故些,他被利用了。
但严格意义上讲,没能注意到云望川,是他个人失误,与云舒无关,所以,被利用是实力不到位。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被误认是废材?
藏拙、还是单纯享受扮猪吃老虎的反转?
衬衫领口微开,上面两颗纽扣被扯开,沈肆咬住烟,他很衬白衬衫,宽肩细腰,黄金比例,偏生上苍偏宠他,许了他俊逸硬朗的容貌。
“呼--”呼出烟雾,沈肆看着手机上云望川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喂,您好。”云望川接听了电话,此刻,云嘉梨与云舒依旧在对峙,场面硝烟弥漫。
“我是沈肆。”
极具张力感的男声传来,富有磁性,带着些许不明显的播音腔,道满了风流绅士之韵,话语短小精悍,干练果敢。
话落,云望川心惊。
“不知沈首席深夜来电,所为何事?”云望川在云家存在感极弱,与云舒的关系这几年仅为点头之交,生疏得很。
接这通电话之际,除去云舒微表情有些许变化外,所有人都没在意。
但我是沈肆这句话,却让云望川的存在感飙升。
“沈某稍后就到,很抱歉,深夜叨扰。”通话声音不小,沈肆的每个字云家人都听得清晰。
正当云望川欲再问,沈肆继续道:“还是要多谢云小姐引荐,忽视了您的成绩,是指挥院的失职,沈某深感抱歉。”
随后,云嘉梨双眸睁大,云舒这种废物怎么配与沈肆交谈?
笑话!
扫过云嘉梨不敢置信的眼神,云舒心思几转,方才沈肆那番话是在变相抬她的地位,等于帮了她渡过今夜在云家的难关。
可是,为什么?
“哥。”云嘉梨声音微颤,那眼神明显是怀疑云舒动了其他手段。
“姑母,还请您向我道歉。”云舒说道,云父对着云嘉梨点头,示意她快些兑现诺言。
“爸爸先向你道歉,对不起,阿舒。”云父言辞恳挚,见状,云舒暗中扬眉,看来整个家中最不应该存在的,只有原主姑母云嘉梨。
“姑母?”云舒欲言又止,闻言,云嘉梨眸色微凝,明显是不愿道歉。
她扫过云舒的面孔,意思明显:见好就收。
然而,云舒只顾着打理发皱的衣角,没有赏她一记眼神,云嘉梨心底焦躁。
“无事,若姑母不舒服,便早些用晚餐然后休息吧。”话落,云嘉梨松下一口气,心觉云舒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云舒面色澹然。
“这像什么话!给阿舒道个歉。”云父不同意。
云父观念古板,更是指挥院前教授,面对四次弃考的云舒能好言好语已是破格。
换言之,对女儿云舒教训时都没手下留情,云嘉梨觉得自己凭什么?
“父亲,姑母独自生活不易,听说姑母今日去ds商厦扫货心情不错,您也别较真儿了,我今后多注意。”云舒已落座,好巧不巧,占了云嘉梨的位置,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
“老爷,小姐说得没错,云姨的确约了人去ds,还为家里拍了副画回来,好像叫缠纱宫殿。”女佣忙着调和气氛,没注意到云嘉梨吃翔一般的表情。
她吃穿住行的资金皆源于云家,平素极好奢靡,云父便也罢了,但凡事都有底线,云嘉梨受恩于云家,却打算无视对晚辈云舒的承诺,云父心中自然不满。
耳闻,那副《缠纱宫殿》成交价为8亿。
餐桌气氛凝滞,云舒为云父盛了碗甜汤,云嘉梨孤身一人站在对面,重演了方才云舒的处境。
一旁的云望川眼神微变,绝掉了开口的念头,他妹妹
变聪明了。
以退为进,化攻为守,失信于晚辈这等事在父亲眼中是红线行为,万万碰不得。
他妹妹这是想要一举先干掉云嘉梨啊。
今夜是她离家三年后首次回家,下手很快。
“嘉梨,你做长辈的道歉没什么。”云父拧眉,教了一辈子书,阿舒与望川的母亲心脏病走得早,他对两个孩子疏于管教,便让嘉梨帮忙照看一二,想来也是为难嘉梨了。
也罢。
“今后阿舒与望川学业的事情你不必费心了。”云父只当云嘉梨不满此事,云舒浅浅勾唇,云嘉梨自丧夫后便盼着通过原主父亲再寻一门婚事。
二婚无妨,那是云嘉梨的私事,但算计她不行。
云嘉梨自觉是云父胞妹,所以云家的产业,她未来再婚产子也必须占份额。
这时候,云舒与云望川的存在就很碍眼了。
“坐下吃饭吧,姑母。”
“踏踏踏。”
“老爷,沈首席到了。”
沈肆?
脚步声传来,云舒按住小心思,声音愈发接近,云父明显有些拘谨。
几秒后,一道硬朗矫健的身影出现,192的身高自带压迫感。
“云老师,云女士。”男人一席toord独家定制西装,藏蓝色缎面领带,金属领带夹在灯光线泛起白芒,这明显是正装。
发型微乱,却携着一种奔放的野性,西装暴徒,消沉风流。
经了上帝之手的宠儿,有着檀郎之貌,轩昂自若,皮囊、骨相,无不精致,狂肆之气藏匿于那身熨帖高雅的衣着下,好似这位的确不染凡尘。
对得起人族谪仙一名。
话音落下,云舒迅速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将空间让给云望川,怎知,现场第一个被点名之人,竟是她。
“云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把好嗓子带来的质感足够迷人,但云舒明白,这幅皮囊下的灵魂,绝对有着很多面。
且面面内藏锋刃,稍不留神便可削下你的皮肉。
曾经的云舒做过沈肆亲出的博弈仿真考题,的确算奇才,目前为止,云舒还未觉察沈肆对她有敌意。
相反,沈肆在向她兼容。
“沈首席请。”说罢,云舒略略颔首,明显是不愿入局,沈肆来拜访只为见云望川,与云舒无关。
“敢问首席,我拿出奖牌证明资质,就可以参选面试了么?”云望川足有187,但在沈肆面前依旧呼吸微窒。
话落,云家摒住呼吸,所有人的心跳声放大,唯云舒一人显得没心没肺。
“是。”沈肆扫过云舒的侧脸回答。
“有劳首席与我详谈。”云望川心中巨石落下,沈肆默认,但走到云舒耳侧却轻声说着:
“云小姐一起吧。”
“指挥院需要了解您的情况。”
距离并不近,但沈肆高阔的身影袭来那刹,云舒下意识竖起身上的刺,神色警惕。
做博弈分析这行的人,有个定律,不信同行会轻易失去理性。
这亦是开启博弈的基本假设。
一时兴起这种举动,本身就是不理智的,对于沈肆这类人,等于反人性行为,所以沈肆必有目的。
“报考的人不是我本人,而是我父亲,首席有疑问与我父亲对接即可。”云舒语气官方。
“见好就收,我耐性不多。”沈肆字字凉薄,声音寡淡细微,仅云舒一人听得见。
他明显是不接受云舒这套托词,既然云舒有胆利用他,这点小插曲对她绝不是问题。
整个过程,两人保持一定距离,只是沈肆背影太过朗拔伟岸,从后面看居然将168的云舒全部罩住了。
若单看这场面,引人心跳加速,莫名泛着绯色旖旎气息。
低哑微沉的男音入耳,云舒眉头微挑,索性不装了。
“请。”做出女主人姿态,落落大方,云望川是主角,沈肆为配角,云舒自觉走在两人稍后的位置,三人进了书房。
“我有事需要与云小姐详谈。”沈肆唇角微勾,云望川瞬间会意,博弈分析高材生,皆为人中龙虎,察言观色的本领很高。
书房最内侧有处暗室,云望川进去关好门。
一时间,书房主室仅剩沈肆与云舒对坐。
“云小姐,顶替身份在这里是违法的。”沈肆开门见山说道,这里隔音不错,无需担心会被偷听。
“诽谤?这可不是首席该做的事。”云舒声调平缓,无起无伏。
“若我污蔑你,你现在已经被带去审查了。”沈肆的声音极具辨识度,但太让人心窒。
“证据呢?”云舒忽然轻笑,对面的沈肆捏住茶杯的力道收紧。
“抱歉,我说话太直。”云舒语气轻快,下瞬,诡秘的气氛瞬间被打散,同时心中直道沈肆变态。
云家为博弈世家,更是星球内屈指一数的智囊团,云望川成绩出众,身为妹妹云舒得了亲哥辅导“改邪归正”的情况并无硬伤。
但过了这个时间节点,待云望川入院任职,云舒再有这么大动作,势必会引来多方注意。
而且,云嘉梨与原主父亲,甚至是云望川都未怀疑,沈肆语气居然敢如此笃定?
“你利用我,我认,但出了这个门,云小姐再提条件也是无效的。”沈肆避开了上一个话题,没深究,云舒在桌下互相捻揉的手指微顿,看向沈肆的眼神晦涩难辨。
其实云舒是需要与沈肆单独谈判空间的,但这事唯有她提才最安全。
目前云舒不知沈肆要如何出招,以沈肆的狠戾手段,即发觉自己被利用,断然不会步步退让。
只是云舒毕竟不了解沈肆,对方的出招风格对她而言是未知数。
同理,沈肆亦然。
他们双方处于不完全信息中,信息框架的不完整,造就了她与沈肆之间的不完全信息博弈。
这时候,谁能根据仅存信息定下出其不意的策略,谁才能占上风。
据说这位沈氏首席最善求稳之际猛攻对手,而云舒则截然相反,她喜欢铤而走险的同时求稳。
听上去很荒诞,但云舒却做到了。
风险与稳定收益并存,向来是云舒的拿手好戏。
原本,云舒的计划是,要在后面借着云望川的口,来谋得一个与沈肆单独谈判的时机。
至于条件,云舒早有准备,沈肆贵为现任博弈指挥院院长,而七日后,星际博弈实操赛开启,他需要大量人才参赛来继续拔高指挥院的声望。
这场博弈实操赛的冠军奖励,是获得代表人族与虫族、神族谈判的入场券。
云舒需要这张入场券。
没有这场博弈实操赛,以原主的资历二十年内都拿不到入场券,饶是云父都无资格触碰这张入场券,更何况是废材云舒了。
同时这场博弈实操赛的硬性规定,不似云舒三日后要参加的指挥院入学考试那般极多。
至于云舒的任务,则是抓捕虫族潜伏在神族内部的高层卧底。
任务内容只有这些,但目标未知,这需要云舒自行彻查,当然,也可以说是神族没经费了,穷得一批。
欲抓捕那卧底,云舒必须要做的就是用一个毫无争议的身份进入未来三族谈判的现场,那卧底亦在其中。
直接潜入虫族风险太大,云舒需要一个挡箭牌转嫁这种高风险,人族是最优选。
摆在云舒面前很少,且其中风险最小,潜在价值最高的,便是以人族身份彻查那名卧底。
沈肆在这中间的作用很关键,因为他是往届三族谈判桌上话语权最大的角色。
没有之一。
这场博弈实操赛的参赛人选也不是随意定下的,而是要参赛者先拿出一份研究成果,经过指挥院专家组的统一认定才能参赛。
博弈领域的研究成果,云舒最不缺这种东西。
如果眼下的谈判由云舒提起,说明沈肆根本没兴趣注意到她,但现在不行了,云舒无惧沈肆对她身份的怀疑,但很介意沈肆会对她出招。
而这场谈判由沈肆提起,就说明
未来云舒的一举一动,在沈肆眼中都会被放大。
简言之,云舒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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