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马车来到宫外停下，白弈从上面缓步走了下来。
刚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服，蒙骜的声音便从身后传入白弈耳中：
“相邦大人，好久不见。”
白弈回头看去，几天没见蒙骜可以算得上满面红光了，气色似乎都好了不少。
灭国之战对一个人的影响不小啊。
白弈内心暗道一声，向蒙骜作揖道：
“蒙骜老将军。”
蒙骜见状回了一礼，笑道：“相邦大人何必如此。”
“走吧。”白弈起身向着王宫处仰仰头，淡笑道。
两人并肩而行，蒙骜摸了摸苍白的胡子，笑道：
“相邦大人多日未归，朝中上下可都想念着你啊。”
白弈摇摇头，道：“想念？他们怕是巴不得我不回来呢。”
“相邦大人这可说错了，你走后王上上朝都没什么兴趣，这些天还偷跑出宫去，若非太后压着，朝堂怕是已经动乱了。”
谈到嬴政离宫这件事，蒙骜笑容略微收敛，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闪过一道亮光，沉声问道：
“韩国九公子韩非，是相邦大人推荐来秦国的？”
“嗯，怎么了，王上不喜欢他？”
白弈也有些好奇，按理说，嬴政应该非常喜欢韩非才对，这是什么情况？
闹不愉快了？
“似乎是吧。”
蒙骜点点头，他也拿不准，本以为白弈会知道些，但看来这是嬴政自己的决定。
“那韩非的确是个有才之人，王上爱才，不应该放过这人才对。”
放过？
白弈看了一眼蒙骜，这词用的可不对啊。
“的确，但与我们无关。”
白弈挥挥手，既然嬴政不愿意用韩非那也没什么关系。
“也是。”蒙骜点点头，他只是有些好奇，两人继续走着，蒙骜沉默了片刻，继续问道：“王上他……”
他不回来我会来？
白弈点头：“今日便回来了。”
“那就好，再不回来，下面那些人都要怀疑了。”
蒙骜明显松了口气，嬴政现在没有实权，所以没什么用，只是一个吉祥物，但没了吉祥物在朝堂上影响也很大。
“蒙将军，王上对你灭韩这件事……可提过什么奖赏？”带着好奇，白弈笑了笑，问道。
奖赏……
说到这件事，蒙骜脸上明显出现了笑容，嘴都有些合不拢，凑到白弈耳边，轻声道：
“封侯。”
侯……
白弈轻轻挑眉，封侯是大事，但在情理之中，看了一眼高兴的像个孩子的蒙骜，白弈露笑容：
“早就该封了，祝贺蒙将军了。”
蒙骜还在笑，却摇摇头，看着白弈，蒙骜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感激：
“还要感谢相邦大人，若不是这次灭韩之战，老夫我怕是拿不到这等荣誉。”
顿了顿，蒙骜眼中出现一丝追忆，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还要感谢武安君，若不是他将韩，赵两国的精锐尽数剿灭，我打起来是输是赢还犹未可知。”
捧白起就捧白起，捧我干什么？
白弈摆摆手，沉声道：
“没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封侯是自己的实力，与他人无关。”
“老夫不会忘记相邦大人给我机会。”蒙骜却摇摇头，很懂感恩的说道。
“行吧行吧，不忘就不忘。”白弈也没多说什么，懂感恩不是坏事要夸就夸吧，能顶住。
“爵位名叫什么。”
“武成侯。”蒙骜沉声道。
“哦。”
白弈点头，前世电视机有个侯爵就是叫武成侯，似乎是王翦，但实际上王翦并没有得到爵位，没有享受到红利。
但他儿子王贲有一个，通武侯。
高端霸气上档次。
两人一路走到秦王宫才停下脚步，文臣武将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站在两边等待着蒙骜的到来。
“相邦大人。”
“相邦大人。”
看见白弈，数百人都有些意外，一一行礼后又站了回去。
“大王到'~”
等待了不久，随着一声尖锐，阴柔的声响起，也吸引了百官的目光。
“怪病可算好了。”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看向了从不远处走来的嬴政。
嬴政一身黑衣，走到红色的毯子上，眼神冷漠。
身旁还有一人，一身白蓝相间的服装，目光很平静的迎上了百官的打量，当看见白弈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
随后恢复了平静，果然是秦国高官。
“剑！”一声有些畏惧的声音响起，百官也注意到了盖聂手中的剑，但也没有自乱阵脚。
“拜见王上，王上万福金安。”百官齐刷刷的向嬴政作揖行礼。
嬴政带着盖聂来到白弈身边停下脚步，有些激动的指着盖聂，介绍道：
“师父，你回来了，这是我在外面遇到的有理想有信念有共同梦想的剑客，盖聂。”
“还是鬼谷弟子，怎么样师父，我厉害吧？”
说完，嬴政有些期待的看着白弈，招揽一个鬼谷弟子可不容易，怎么说也得夸夸吧。
“厉害厉害。”白弈点头，敷衍了一下嬴政，看向盖聂，笑道：
“盖聂，我们又见面了。”
“正如先生所说，我们又见面了。”盖聂持剑行礼，向白弈沉声道。
“师父，你们见过？”嬴政看见两人似乎认识，连忙问道。
“见过，当时盖聂先生还想阻拦我呢。”白弈笑着向盖聂说道。
嬴政看向盖聂，眼露询问之意。
“盖聂也是听师父之令下山，如有冒犯，还望白先生见谅。”盖聂并未推脱，认了下来，向白弈道了歉。
“没有错的事情不需要道歉。”
白弈满不在乎的说道。
“呼~”一旁观战的嬴政悄然松了一口气，没矛盾就好。
看了一眼盖聂手中握着的佩剑，白弈淡笑一声：
“持剑侍卫，盖聂先生看来是得到了政儿的认同。”
“王上实力超群，属于天才，盖聂也只是侥幸赢了一招。”
盖聂回答的很是低调，和嬴政比起来他的实力可要超越一大截。
“与白先生相比怕是过不了一招半式。”盖聂抱拳继续道。
“怎么会，你师弟卫庄收拾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白弈摇摇头，盖聂如今的实力足以威胁到现在的玄翦，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小庄他……”盖聂的神情明显变了，语气也有些激动。
“他没事，只是一些小矛盾，已经解开了，放心吧，他现在很好。”
白弈的话让盖聂松了口气，他也相信对方的话，毕竟从之前的相处看下来，白弈很大方，不计较这些。
只是……
没办法，终究是自己师弟，叹了口气，盖聂再次抱拳：
“小庄他生性残暴，便是如此，如有做错事，还望大人给家师鬼谷子一份薄面，鬼谷派定会好好教育。”
“可以。”白弈打量了一番盖聂，一笑，道：
“相比于卫庄，我还是更喜欢你，至少谦虚一点，可惜了。”
说着白弈摇摇头，让嬴政与盖聂有些不解，为何叹息。
但嬴政还是有些乱的，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沉默了片刻，嬴政注视着白弈，开口道：
“师父，下次出国能不能带上政儿。”
“很危险的，你出去干嘛。”白弈反问道。
嬴政突然发现这个王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当，出宫一趟都不容易，自由都没了。
这王有什么用？
请停止你这，不着实际的想法。
白弈看出了嬴政在想什么，心中嘀咕一声，连忙打断了他：
“好了，上朝了，你是一国之主，必不可缺。”
必不可缺？
嬴政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百官还在行礼的样子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意义，点点头，带着盖聂向王宫走去。
“上朝~”
依然是那声尖锐阴柔的声音，伴随着三声钟响，王宫的几扇大门被缓缓推开，随着嬴政入殿，百官也依次走了进去。
站好位子，嬴政还没说话，白弈身后走出一老者，作揖说道：
“韩国以灭，是相邦大人与蒙骜将军的功劳，为我秦国打下了一块肥沃之地，震慑五国，视为大功。”
“但相邦大人，下官有一事不解，还望大人解惑。”
这不是一个人的疑惑，盖聂也是如此，哪怕是嬴政都很疑惑。
为何要让一个女子当王？
“嗯，说吧。”白弈点点头，随口道。
老者并没有去问为什么，而是抛出了两个问题：
“大人可知女子的地位，可知女一个女人当王的后果。”
“知道，至于后果……”
白弈点头，顿了顿，思考起如何回答，华夏历史上有三个女帝，视为正统的只有一个，武则天。
做的不算特别好，后期残暴，地也丢了三分之一，但在所有皇帝中也有中游偏下水平，强过不少男帝。
事实证明，女子可以掌权，当然也就极少数了。
咳嗽一声，白弈开口说道：
“诸位看不起女性，本相可以理解，但人有特殊，胡美人不是一个普通女子。”
“君王自始以来都有男人担当，但这并不代表女子比男人弱。”
白弈知道自己说出这话肯定会被骂，但没什么关系，反正骂的很多，也不缺这一句两句。
“先说远是，诸位可听过妇好？”
白弈转身看向殿内百官，问道。
“妇好商高宗武丁的王后，第一位女统帅，武丁盛世她的功劳最大，功不可没。”
白弈向这些人介绍了一下古代的杰出女子，大多数百官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一个，说明不了什么。
但还是有人眼神变了，千年的杰出女子显然不少，只是没什么去注意，白弈搬出来这些……
铺路？
给那个女人铺路？
“再说近的宣太后，她弱吗？事实证明并不弱，灭义渠宣太后功劳也很大。”
白弈并没有停，继续说道。
刚才提出疑问的老者没有停止攻击，问道：
“相邦大人这是何意，那个火雨国君主能与这两位相提并论？”
“我若是没记错，那个女子是百越之地火雨公的女儿，治国之道基本不懂。”
“再者说，王后与君主有根本的差距。”
“不懂可以学，你难道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白弈看了一眼老者，问道。
铺路是必须的，不是给胡美人，而是给焰灵姬，这话也不是说给百官听的，只是说给嬴政和赵姬听的。
他们两相信了，其他人有话也要憋着。
“总要有第一个，胡美人做这个首位有问题？韩国都有女侯爵，为何我秦国不能扶持一个女王？”白弈看着百官一摊手，问道。
百官愣了一下，有问题吗？
似乎真的没有，男子也不是有第一个才有后面的吗？
而且韩国那个废物国家都有，为何我秦国没有？
我秦国很弱吗？
为什么不能高他韩国一等？
“本相觉得没有问题，不信，诸位可以试试看，火雨国有没有发展。”
白弈继续说道。
把吕不韦留下火雨国就是为了让他好好辅佐，就一点，富起来，其他不重要。
过些天再多派几个，就不信发展不起来。
“那如何给其他几国交代？当年韩国有女侯爷，受到的谴责可不少。”
老者还是不放心，不是看不起女人，只是出彩的女人太少，根本没人注意。
现在终究是男人在掌权。
“为何要给他们交代？”
白弈皱了一下眉，沉声问道：
“出来打架为什么要给他们交代？四国现在的用处在哪里？他们就算联合在一起，现在是秦国的对手？”
“他们还有资格称王？除了楚国，其他国家不都是凑数的？”
蒙骜眼睛看向了嬴政，没什么反应，但并未出声拒绝，想来算是同意，又看向了赵姬，看不清。
但赵姬是女子，大概率也是同意，还是掌权者，战队战队。
既然如此。
观察好局势后，蒙骜也出声力挺白弈：
“相邦大人说的对，秦国扶持王何向他人解释，若是他们有胆子，那就让他们来，老夫的大刀一直等着。”
说话很有底气，毕竟要封侯了，秦国上下封侯不过三人，他是第四个。
大秦武成侯，骄傲。
目光变得有些凌厉，蒙骜继续道：
“韩国欺我秦国在先，那秦国在他们原来的土地上扶持一王，何错之有？”
“相邦大人不是说了吗？看结果，老夫相信，一年的时间，火雨国那个女子会给相邦大人，给秦国一个满意的答案。”
话音落下，久久没人回答，怎么办？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办？
答应？
一个女人当王……
（感谢墨染@锦年的打赏和两张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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