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温知野已经很熟悉了,因此开起来也极其地顺手,不一会儿就到了。
桑喜婳轻声道了一声谢,随后便下了车,正准备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身后的温知野突然措不及防地叫住了她。
“桑喜婳。”
她的脚步一顿,缓缓转头看向温知野,有些疑惑的开口。
今天的温知野格外地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桑喜婳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桑喜婳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林青树打来的电话。
桑喜婳下意识看了一眼面前的温知野,低头抿了抿唇,沉吟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接起电话,她缓缓走到另一边,低声问道,“林先生现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温知野的眸色陡然变得深沉,眼睛一直放在桑喜婳身上,她接电话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即使她说话声音小,温知野也还是能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林先生……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就是和她相亲的那个人。
桑喜婳很快便打完了电话,温知野敛起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到以往淡漠的神情。
“你刚刚是有事跟我说吗?”
温知野点点头,双手插在裤兜里,显得整个人懒散又不羁,“嗯。”
“手表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
桑喜婳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温知野会说这句话,她眨巴眨巴眼睛,随后僵硬地点点头,“好,好的。”
温知野掀起眼皮,注视了她良久,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而后还是收起神色,“你去相亲,是因为那件事吗?”
桑喜婳:“?”
温知野怎么会知道她去相亲了?
莫不是……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桑喜婳连连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温知野抬起头,眼神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桑喜婳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温知野这个样子。
以往他散漫惯了,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出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今天突然表现出来这个模样,饶是桑喜婳载不动,也能知道他的情绪不对劲了。
温知野倒也不避讳,见桑喜婳听不懂,就把那日在酒吧的事情挑挑拣拣跟她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故意隐去了他和陈楚洋跟桑舟聊天的那些事情。
桑喜婳这才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拧了拧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以为我去相亲,是想把你手表拿回来啊?”
温知野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他的表情复杂,“嗯。”
“……”
“你放心吧,不是这个原因,相亲只是因为年纪到了,所以被家里人拉过去的。”
桑喜婳嘴角漾起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
见状,温知野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凝重了,不过看到桑喜婳那个神色,就知道她是故意装成那个样子的,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再去询问。
只几秒的时间,温知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勾唇轻轻笑道,“那就好。”
桑喜婳见他没有起疑心,连忙点了点头,“嗯!”
-
一回到家,黄秀书就拉着她问今天发生的事情,桑喜婳被问得脑仁疼,刚想起身,就被黄秀书按在沙发上。
“今天相亲怎么样?还顺利吗?青树那孩子是不是挺好的?”
黄秀书在一旁摩挲摩挲手掌,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天知道她有多高兴,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这个日子了。
那林家也是有点资产在身上的,家里还经营了一家小型公司,年收入起码也有个百八十万的,儿子林青树又那么优秀,年纪轻轻就在国外留学了,学成归来就继承了家里的企业,这在相亲市场别说多吃香了。
虽然不知道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会同意和桑喜婳相亲,但是管他呢,能看上桑喜婳就是她的福气,不管怎么样,这个亲事都必须得成!
黄秀书想到这边,便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桑喜婳,该说不说的,这孩子确实是遗传到了自己的骨相,明明是一张漂亮又具有攻击性的脸,却因为有些柔和的下颚线条中和了许多。
双颊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整个人看上去反而可爱得像个孩子。
搞不好人林青树是看上了桑喜婳的长相也不一定呢。
黄秀书想着想着就更开心了,要是这俩孩子相处过程中一下子控制不住擦枪走火,那他们这两家,就是生生世世都绑定在一起了啊!
那桑舟和她还愁没有钱吗?
到时候不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吗?
一想到这个,黄秀书就别提多高兴了,她抬头看向桑喜婳,见她一直没有回话,眉心一蹙,伸出手用力地推她了一下,“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
“今天到底跟青树那孩子相处得怎么样了?”
桑喜婳刚刚在发呆,突然被黄秀书这么一推,脑中的思绪的全部被打乱,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耳边响起黄秀书的话,她呆愣了几秒,随后缓缓开口,她的语气中肯,丝毫看不出一点偏袒。
“林先生的性格不错,但这才第一次见面,我也不能多说。”
桑喜婳不愿意再多说,转身便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听到不是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黄秀书皱眉吼道,“谁要听你对青树的想法,重要的是人青树怎么看你啊!”
桑喜婳的脚步一顿,停留在原地。
黄秀书趁此机会连忙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着急地问道,“快说啊,人青树到底喜不喜欢你,有没有约好下次约会的时间地点啊?”
桑喜婳轻轻扒拉下黄秀书的手,神色淡淡,“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妈要是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打电话去问他吧。”
撂下这句话,桑喜婳便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头也不回地就往床上走过去。
她刚躺在床上,就听到外面传来黄秀书谄媚的说话声,不用想都知道,她真给他们打电话了。
“青树感觉怎么样啊?婳婳还合他意吧?”
“哎!那就好那就好,那看青树啥时候有空,咱们约个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点吧?”
“……”
再后面的声音,桑喜婳就听不进去了,一把抓起床边的枕头,整张脸一下子就扑进枕头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的母亲,很希望自己赶紧嫁出去。
即使对方不喜欢,或者是对方还没来得及表态,她就已经等不及准备凑上去了。
桑喜婳按下心中的酸涩,起身把快要被她踢下去的被子扯过来,逼迫自己入睡。
朦胧之间,她想起了很早以前发生的事情,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桑喜婳却莫名记忆得很清楚。
十七岁那年,桑喜婳一下课就被要求去花店帮着卖花,原本卖完手上这些花她就能跑回家写作业了,但谁知道店里突然来了一一对夫妇,手上还拿着一束蔫掉了的玫瑰花。
那日的在店里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忘记了差不多了,只记得那对夫妇很生气,因为给他们寄的鲜花是坏掉的,好像还因此耽误了他们什么活动。
但桑喜婳清楚地记得,这笔单子并不是她做的,黄秀书不听她解释,把她赶出了家门,连带着一大篮子的鲜花。
“不卖完就别想回家!”
桑喜婳无奈,只得提着那一些鲜花往外面走,为了能早点卖完回家学习,她跑去了那边最大的公园,想着说公园的人流量比较大,她要是过去,搞不好能早点卖完。
只是很不幸,那天晚上的生意出奇得差,除了几个可怜她的哥哥姐姐以外,基本没有人上前买。
她看见不远处有喷泉,便跑到她便去坐着,在那边,她遇到了一个男生,穿着他们市里特有的校服,拉链被随意地拉开,像是随便搭在身上的,双手往后撑着身体,看上去跟她的年纪相仿,却透露着与她不同的成熟。
桑喜婳以为他是混混,也不敢上前交谈,她一个人就乖乖地坐在喷泉旁边的草坪上,看着路过的人发呆。
时间缓缓地流逝,公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的花还没卖出去,桑喜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正准备往前走,突然脚步一顿,她这才发现那个男生一直都没走。
两人的距离不是很远,那个男生手臂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凑近听就能听见他抽泣的声音,桑喜婳浑身一愣,下意识就以为他跟自己一样。
也是被家里人赶出家门的。
要么就是失恋了。
分手季嘛,很正常。
又是青春期,难免情绪激动一下,也有可能。
桑喜婳看了一眼手上的鲜花,反正也没人要了,给谁不是给,就当作是日行一善吧。
她走上前,从花篮里拿出一束白色的满天星递给那个男生面前,“别难过了,这个送给你。”
那个男生顿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桑喜婳,黑色的碎发肆意地散落在额前,由于周围的路灯都已经关了,此时的天昏暗,她也看不清男生的长相。
只看到了他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秘,又因为他穿着校服,平添了几分青春气。
桑喜婳以为他是害羞,又重复说了一遍,“你别哭了,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家吧。”
担心他不收,桑喜婳就把花束轻轻放在那个男生的身旁,正准备抬步走出公园,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
桑喜婳转头。
在她回头的那一刻,男生突然仰起头,勾起唇角,恣意又张扬,就连身上中规中矩的校服也遮挡不住他的气质。
夏天的暖风呼呼地吹着,月光柔和地顺着树叶在地上洒下了斑斓的光影,整座城市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是你的花?”
“我全要了。”
在那个虫鸣蝉叫的仲夏,少年扬言要买下她所有的鲜花,而少女的心动成为神明的产物。
桑喜婳听见了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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