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和皇后都怀着身孕,  月份不小,且皇后这时候孕中不适,他才来没多久就要走,留她们在此,  总觉得内疚。

    可前朝之事紧急,  苏皎皎又如此说,  沈淮犹豫了一瞬,起身嘱咐道:“蔡山,  你留下照看皇后和珍贵妃,今晚不许出任何意外。”

    蔡山忙深深躬下身,  应道:“奴才遵旨。”

    床榻上的皇后一看陛下要走,  竟要留苏皎皎在此,顿时心中大骇。

    她百般不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艰难睁眼,  泪眼婆娑地看着陛下:“陛下……”

    沈淮脚步顿了一瞬,安抚着:“前朝事态紧急,朕明日再来看你,珍贵妃会在此处照看,  又有蔡山,  你不用担心。”

    说罢,他掀帘离了凤仪宫,随着外面陛下銮驾窸窸窣窣的离开,  凤仪宫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皇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苏皎皎,面色更加痛苦,  额上的汗水顺着流入发间,  将她乌黑的头发洇出一片水渍。

    看着她狼狈煎熬的模样,  苏皎皎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慢悠悠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来,十分好心地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出了这么多汗,怎么雨荷也不知道给您擦擦,如此怠慢的奴才,真是该死。”

    拿着手帕的手还没伸到皇后面前,雨荷便率先将她的手挡住了,护在皇后身边,仰头死死看着她,眼框微红:“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实在不宜做这样的粗活,倒不如坐下歇息,这样的活让奴婢来做便是了。”

    苏皎皎却不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你若有心,无须本宫上前便已经将皇后娘娘照顾好了,却非要本宫上前才装作一幅忠仆的样子,可见是你惺惺作态。”

    “念在你的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本宫不与你计较,可你也要知道,本宫是贵妃,而你是区区婢女,在本宫面前,也轮得到你的脏手来碰吗?”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被雨荷触碰的地方,神色轻蔑漠然:“何况本宫怀着身子,若是有个好歹,你项上人头可赔得起半分吗?就连皇后也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你若是知趣,便将你的贱蹄子拿开,别碍着本宫侍奉皇后,以尽妾妃之德。”

    珍贵妃怀着身孕,又在凤仪宫中,就算雨荷有心想护着皇后不让她上前,可也不敢贸然顶撞。

    她口口声声要侍奉皇后娘娘,雨荷若是执意阻拦,只会让皇后落了下乘。

    雨荷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将手收了回来,跪下说:“奴婢有错,还请贵妃娘娘饶恕奴婢一心护主的过失。”

    苏皎皎拿着方才擦过手的帕子给皇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随意丢到了身侧鱼滢的手上:“脏了,拿去烧了吧,皇后娘娘用过的东西,本宫怎么好再用第二次。”

    这样明晃晃的屈辱,皇后眼睁睁躺在床上看着,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她刚想说话,胎动得便更剧烈,折磨得她咳喘不止。雨荷赶忙去给皇后顺气,哭着说:“娘娘别动气,太医马上就来了。”

    皇后恨恨地看着苏皎皎,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苏氏,本宫……不用你假惺惺……等本宫生下麟儿,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皇后和珍贵妃之间的水深火热,等闲人不好参与。

    如此后宫密事,大不敬的话语,听见,看见,都是祸害。

    蔡山只瞧一眼,便立刻颔首背过去候着,不参与宫闱纷争,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连陛下身边的大监都如此反应,剩下的太医和宫女们更加噤声,生怕给自己沾染上麻烦。

    偌大的寝殿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下来,只听得到皇后痛苦的喘/息和雨荷压抑的哭泣声。

    苏皎皎怜悯地看她一眼,慢条

    斯理地将手搭在鱼滢的腕上,说道:“皇后娘娘,作恶是会遭到报应的,你就不怕吗?”

    “从前到现在,这桩桩件件,臣妾可都牢牢记在心里了。”

    皇后死死抓着身下的锦被,咬牙切齿:“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也好,知道也罢,”苏皎皎嗤笑了声,“娘娘素来是最会装模作样,珍惜羽毛的,当着大监的面儿又怎么会承认呢?”

    鱼滢扶着她端端地坐到凤椅子上去,才又轻飘飘地说着:“娘娘放心,今日臣妾不会对你做任何马脚,柳太医自然也不会。臣妾是实实在在地希望娘娘能足月生产,最好,再生下一个皇子,到那时,才是人间一等得意事呢。”

    “娘娘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好听,可皇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

    她和苏皎皎之间不死不休,她如今身子虚弱,正是不堪一击的时候,苏皎皎会这么好心,非但不对自己下手,还会保她足月生产,若说其中没鬼,她才不信!

    只要她能诞下皇子,就算苏皎皎再得宠,她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大不了,谁挡了她儿的皇帝之路,她就杀了谁!

    肚子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明显,皇后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要生产了。

    如此情况,她实在无暇再去思考苏皎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期盼自己能够稳住胎气不至于早产,便如同海中溺水的人一般拼命抓住锦被,好让自己撑过去。

    看她模样,苏皎皎不屑地觑了一眼。

    柳太医从外面急匆匆赶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苏皎皎,看她眼神泰然,这才向皇后和她行礼,走到了皇后身边去。

    柳太医细细把了脉,用银针帮皇后封固穴位,又写了药方递下去,方拱手说着:“启禀皇后娘娘,此次情况虽然凶险,却幸好还可以挽回,只是安胎的药性会稍猛些,也许会有损娘娘凤体。”

    他顿了一瞬,说道:“只是早产风险更大,以微臣的建议,不如等生下皇嗣后,再做调养更好。”

    已经这时候了,皇后自然也顾不得什么自己的身子。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自从秋猎后发生的这些事,她的身子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底子不知虚成什么样子,撑到这月份,全靠喝药进补来维持。

    这般苦苦支撑就是希冀能够诞下一位健康的皇子,若是为了自己的身子而早产,那才是大大的不值。

    皇后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能……早产……”

    痛了这么长时候,皇后的全身几乎都像被汗洗过一般,脸色苍白无力。

    她勉强抬头看向柳太医,艰难地大口喘着来平复呼吸,毫不避讳苏皎皎在一旁,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柳太医……本宫知道你医术精湛,又出身寒门……珍贵妃能给你的……本宫一样能……给你……就算,日后让你……做太医署的署令又如何……只要你替本宫……保住这一胎,保全本宫,你想要的……本宫都助你。”

    见她竟然当面要挖自己手下的人,真是病急乱投医,苏皎皎斜眼看过去,冷冷地笑了一声。

    她略带讥诮地看向柳太医,就见柳太医面不改色,微微弓起清瘦的脊骨,恍若未闻:“既然皇后娘娘应允,微臣便让宫人去抓药,尽快煎好给娘娘服下,只需一剂,娘娘的胎气便能稳固下来,微臣再来每日施针,定能让娘娘足月生产。”

    说罢,柳太医便从寝殿内退了出去。

    苏皎皎满意地目送他离开,这才将手搭在鱼滢腕上站起了身。

    她看向床榻上的皇后,淡淡丢下一句:“皇后娘娘可要保全自己的身子,生产的时候,可是要比现在痛苦多了。”

    “还请大监在此守护皇后娘娘,莫要出什么莫须有的意外。本宫怀着身孕

    有些乏了,便先回瑶仙殿去了。”

    蔡山急忙行礼道:“是,奴才在此候着,恭送娘娘。”

    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引灯宫女在前面带路,鱼滢低声说道:“娘娘小心些。”

    她犹豫了一下,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苏大人已经快马往长安送了消息,娘娘其实今日大可不必来一次凤仪宫,平白让她多猜忌。只需让柳太医来为她稳固胎气不就好了吗?”

    苏皎皎淡笑了声:“皇后越是猜忌,越是猜不透我要做什么,她的心里就越没底,越恐慌。”

    “她知道会有坏事发生,知道我有动作,可是没有异常,没有征兆,一切太平静的时候,也就往往预兆着危险。你知道吗?当人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亡的时候,死亡前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她的语气极为平静,“我就是要让她最得意的时候心里都藏着疙瘩,都在害怕,在她最风光的顶峰,再让她跌到地狱。”

    “对皇后这么一个人来说,这无疑于最严厉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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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暑气蒸腾,烈日灼灼,热得人不愿出去走动。

    长安足足闷了两三日,才终于下了一场畅快淋漓的雨,哗啦啦的大雨冲刷掉夏日的炎,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空中也断断续续地打起了雷。

    外面风雨飘摇,瑶仙殿独留一分安宁。

    苏皎皎在宫中养神看书,小松子送外面走进来单膝跪到她面前,皱着眉仰头说着:“娘娘,凌波殿的人来说,兰贵仪小主病情反复,又病倒了,想请柳太医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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