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明明只有我好好的, 才能保障赫舍里一族的荣耀,可为什么他们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什么都不顾了?汗阿玛对我的宠爱和容忍并不是无限的。”
胤祚不将酒还给他, 胤礽就坐在座位上苦涩道:“我只是想要暂时放下这些东西, 什么也不想地睡上一觉,只有喝醉了才能毫无负担地睡觉了。”
胤祚听见这些话有些心疼,朝堂上是什么形势他不得而知,但看见平日里一直意气风发的二哥今天竟然这样的颓废,心里也很难受。
默默将手中的酒递了回去,人总是需要发泄的,宁愿他发泄出来也不愿意他一直憋在心里。
拿到了酒,胤礽没有再倒, 而是直接仰头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有酒液从嘴边流了下来,辛辣的酒浆在喉咙里流过,让胤礽咳嗽了起来。
“咳,咳, 咳……”
胤祚连忙上前,轻轻拍着胤礽的后背,等他停下了咳嗽才停手。
止住了咳嗽, 胤礽没再灌酒, 而是茫然地坐在那,眼神有些空洞。
不知过了许久, 口中才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柯尔坤欺瞒我的事情太多了,打着我的旗号去做的事情也太多了。若是被翻出来, 足够前朝的那些御史狠狠地撕掉我的一层皮。”
“还有凌普,汗阿玛当初怕有人克扣我的用度,才将他推上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可他也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还都是打着我的旗号去做的。他们都是我这一边的,但是也是做了那么多错事的。”
这些东西是胤礽这些时日才查到的,今天拿到了确定的消息。
柯尔坤,凌普,一个在前朝,一个管着内务府。
称得上是他手下最重要的两员。他们犯了事,别人不会关心他们开始这件事的时候太子有没有入朝,年岁大不大。他们只知道,这是太子党的人,是和太子绑在一起的。
胤祚无话,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更谈不上给点什么建议了。但想到康熙在晚年和太子闹翻,两立两废,没想到从二哥还年幼时就能看出些许的苗头了。
沉默了片刻,胤祚在心里仔细斟酌了,才说道:“二哥,人有时生病受伤了,那身上就有腐肉,不将腐肉剔除干净,是不会长出新的健康的肉的。而长不出新的健康的肉,最后多半会因为这小小的一块腐肉付出巨大的代价。你若是当真觉得他们的行为你不能容忍的话,那还是当断则断。”
“当断则断?”胤礽苦笑,“小六儿,哪儿那么容易。我手底下的人,我若是率先将他们舍了,那日后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再来到我的麾下了。而一个没有人追随的太子,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胤祚沉默片刻后说道:“二哥为什么不求助与汗阿玛呢?”
“求助汗阿玛?”胤礽猛地看向胤祚,脸上仿佛写着你疯了这三个大字。
“是啊。”胤祚点了点头,“二哥你入朝的时间尚短,那他们本来就做出的错事与你何干?你越早找汗阿玛告状,那些人做的事就越是攀扯不到你的头上。可等你入朝的时间越长,那这些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胤祚的话让胤礽沉默了,他在想其中的可行性。
因为从小丧母,自己是在汗阿玛的乾清宫长起来的,从小被汗阿玛亲自养着。自己一直都能明白,汗阿玛对自己和其他的兄弟是不同的,对自己更为上心。
可这样大的事情,胤礽的心里没底。
“而且,二哥你毕竟是汗阿玛从小养到大的儿子,有时候咱们这些小辈做不到的事情本就是要求助于长辈的,你是汗阿玛的儿子遇到事情那自然是要求助于汗阿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身为儿子,向汗阿玛告状,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有时候,示弱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示弱?胤礽脑海里浮现出了小六说的这两个字,从自己年幼时起,接受的教育就是储君是不可以示弱的,身为汗阿玛的继承人是不可以软弱无能,不可以优柔寡断的。
向汗阿玛告状,是这么多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当初哪怕胤禔那样的挑衅,胤礽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他很多教训,从来没有闹到过汗阿玛手上。
因为朝堂的事情告状,是胤礽从未想过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小六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这件事既然索额图不准备管,那就只能交由汗阿玛管了。
这样想着,胤礽的心情开阔了些,但又有些羞耻。
说起告状,那似乎都是小孩子的特权,可是孤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要向汗阿玛告状,那说出去真是有些丢脸。
随即又安慰自己,向汗阿玛告状这件事,天知地知汗阿玛和小六知,其他人又不会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就算丢脸也没事。
这样想着,胤礽的心情好受了些,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看着担心地望着自己的胤祚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小六,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见胤礽笑了起来,胤祚也松了口气,能笑出来那说明至少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的,能想明白就好。而且,若是能和汗阿玛敞开心扉一些,二哥以后说不定不会那么凄惨。
胤礽在此时已经在心里开始想着应该怎么去找汗阿玛了,便开口让胤祚先回房间去。胤祚当然没意见,点了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胤祚走后,胤礽让小赵子进来。对他吩咐了两句,小赵子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胤礽随后让小赵子出去了。
小赵子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关上书房的门。只要从院子路过,就能看到胤礽在里面喝着闷酒的样子。
吩咐完之后,胤礽拿着酒壶,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不过这次就不是真喝了。将酒从酒壶倒进那小小的杯子之后,胤礽喝的时候也是小口小口的,一炷香连一杯都喝不完。
开着门喝了有一个时辰的酒后,胤礽就听见外面传来好几声急促的鸟叫,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随后将脸上的表情调整为了颓丧,喝酒的样子也真了不少。
果不其然,一口闷了一杯酒之后,胤礽就察觉到有人进了书房。但他装作不知,依旧端起酒喝着,喝的时候还加上了叹气。
康熙看着面前颓丧地喝酒的胤礽,眼底一片惊异,还带了些许的愤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胤礽一个人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胤礽从来都是遇事想办法的人,从未这样喝过闷酒。
康熙挥了挥手,苏培盛会意地带着人撤出了书房,还guans关门的声音惊动了胤礽。
胤礽状似无意地抬起头,口中不悦地说道:“孤说了要静静,进来做什么。”
一抬头就见来者是康熙,连忙站起身,但由于动作的忙乱,起身时带倒了酒壶,打翻了酒杯,酒壶和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啪——
看着胤礽这忙乱的样子,康熙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自胤礽从乾清宫搬出来,住到了毓庆宫后,康熙平日里见到的胤礽就总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样子。特别是入朝之后,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胤礽慌乱的样子了。
可这笑意在胤礽抬头后行礼的时候消失全无,胤礽脸色苍白,喝了酒之后也没有让脸上变得红润起来,反而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表情有些慌乱,但脸上掩不住的是颓唐之色。不过只是看到了一眼,就让康熙笑不出来了。
本来,毓庆宫里康熙安插的人前来禀报的时候,康熙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好前朝的大事已经处理完了,所以前来看看。可现在看到这个样子的胤礽,就让康熙有些出乎预料。
胤礽从小在自己身旁长大,见过的大风浪不少,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竟然慌乱成了这个样子?
抬步走到了椅子前,康熙坐下了之后才问道:“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竟然让你成了这样?”
胤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康熙并没有叫起,他就不能起,声音紧绷,似乎怕被发现什么似的:“儿臣……儿臣……”
这样吞吞吐吐地没说清楚话,让康熙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起来,站起来看着我好好说。身为储君,怎可遇上一点事就如此慌乱?到底怎么了。”
站起身子后,胤礽斟酌着,还是没有说话。康熙有些不耐,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胤礽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如此犹豫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胤礽在心里盘算着,想着汗阿玛的耐心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面上才似乎咬着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儿臣的确是正在为一事烦恼着,希望汗阿玛赐教。”
“难得,自你搬来毓庆宫后,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有事情要我赐教,那你就说吧。”见胤礽开了口,康熙说道。
说完这句话,康熙就看到原本已经被自己叫了起来的胤礽,立刻又跪了下去。
这让康熙也肃容了,若单单是请教,可不会让胤礽跪下来,看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咬着牙,胤礽语气中带着愤慨和茫然:“今日,儿臣查到了赫舍里家的柯尔坤竟然敢贪墨税收,向当地百姓收取的税,五成交给了朝廷,五成自己贪墨了去……”
听着胤礽将查的柯尔坤和凌普贪墨的事情上报,康熙的脸渐渐的不好看了起来。
“可是儿臣想着柯尔坤是额娘的亲叔叔,而凌普又是儿臣奶娘的丈夫。两者都是亲近之人,儿臣是在是不知该如何办了……”
胤礽跪在地上,将自己的难处一一说了出来。除了自己被柯尔坤和凌普打着旗号做的事,还见缝插针地掺了些自己进入朝堂后受到的刁难。
康熙脸色极为不好看:“你起来,此事并非你之过,你在这里请什么罪?你顾念你额娘,但也不必顾念赫舍里氏一大家子。”
胤礽却坚持不愿起来,脸上已经带上了泪水:“若非儿臣是这个太子,他们也不敢打着儿臣的名义去做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此事都是儿臣之过,请汗阿玛重罚儿臣,儿臣不配为大清的储君。”
“儿臣请汗阿玛废了儿臣储君之位,那样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康熙听见胤礽的话,当即怒不可遏:“不过遇上了这种小事,你就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叫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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