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士又睡了整整一天,次日就身体大好,恢复了精神。虽然只有两日不见,但一骑已经焦躁地开始原地拉磨了。终于等来了史彦爸爸的许可后,一骑兴冲冲地选了几个最大最红的苹果作为康复贺礼,还带去了爸爸冲洗回来的生日会照片准备顺便跟总士一起重温。

    两个人趴在客厅壁炉前的地毯上翻看绘本,总士负责讲,一骑负责翻。旁边茶几上放着的盘子里盛着被切得歪歪扭扭的三块的苹果,其中一块已经进了总士的肚子。剩下的几块上还带着红彤彤的皮,那皮还不完整,像被狗啃过一样,零星被削掉了了几块,但大部分还在。摊开的果肉中间,黑色的苹果核横陈其上,没有被挖下去。

    没办法,alvis里临时有事,两位爸爸都被召去开会了,事发突然家长们一时也找不到别人照顾孩子们,只好再三嘱咐他们互相照顾。听到照顾二字一骑眼前一亮。他自告奋勇,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自己会照顾好总士。家长们哭笑不得,幸好会议时间不会长,无奈之下也只得郑重其事地把“照顾”总士这件大事托付给了身高终于突破100厘米大关的一骑。大人们对着两个小的啰啰嗦嗦地嘱咐了一大堆,总士抬着头认真听着,一骑的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天边。

    一骑一直对照顾总士有谜一般的执念,究其原因可能是史彦爸爸告诉他他比总士大三个月,年长的要照顾年幼的。不过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岁数,高出总士半个头的身高和比他大不少的力气给了一骑无限的勇气与信心,再加上足以吊打两个总士的精力,一骑没发育完全的脑子把总士划分到了某种需要照顾的弱小生物的范畴里,继而把自己得照顾他的想法发展成了执念。

    转眼间家长们已经出了门。总士说想看书,一骑自然不会反对,他让总士先去客厅,自己则去厨房磨刀霍霍向苹果。经过史彦厨艺的洗礼和打磨,一骑觉得吃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他不想在这方面让总士受委屈,便去厨房和苹果奋战。小试牛刀的成果躺在盘子里,皮他削了几下不太成功,又怕让总士等久了,便只得作罢。

    总士看他端着盘子进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

    “爸爸刚不是说不让咱们去厨房吗?”

    “啊?有吗?”

    “……有,就在门口嘱咐的,你还答应了。”

    “嘿嘿嘿……别管那个了,快来吃苹果。”

    总士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着一骑闪亮亮盛满了期待的大眼睛,还是很给面子的拿了块苹果吃。

    “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吃?我切的好不好?”

    “味道很好,就是切得块儿太大了,而且这皮是怎么回事?”总士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又擦了擦手,假装有点嫌弃地挑了挑眉评价道。

    “诶呀第一次嘛,以后会切得更好的!”一骑呵呵傻笑着回答。

    “没有下一次了!爸爸说过不许去厨房!一会儿苹果吃完了要把垃圾清理掉,盘子洗好擦干,不能被发现。听见没有?”

    “听见了!”

    在总士的指导下,一骑在家长们进门前五分钟顺利销毁了一切罪证。总士用一脸淡定的表情迎接两位爸爸进门,并表示两人在家期间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站在总士身后的一骑只跟着磕巴了一句“欢迎回家”,然后就垂着眼睛把手背在身后揉来揉去。他瞟了眼顶在前面对答如流的总士,突然对这个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小身影肃然起敬。

    二人成功逃过了两位家长的法眼,一骑一秒也呆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拉着总士逃离了一楼,跑到三楼总士的房间里看生日那天的照片。

    总士床上,两人肩并肩挤在一起对着铺了一大片的照片。总士对那张蛋糕的大特写爱不释手。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那天被喜悦冲到一边的问题。

    总士指着白龙边上的一坨黄色问,“这里为什么有只鸡?”

    一骑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饱含控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大眼睛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满了泪水。

    “这不是鸡!这是金雕宝宝!是我!!”

    总士被他悲愤的吼声震得连连后错,直接贴在了墙上,刚才指点江山、淡定从容的气度不见了踪影。总士尴尬地动了动嘴,却想不出说什么给一骑赔罪。

    在楼下准备晚饭的两位父亲被一骑变了调的吼声吓得一个激灵。平时被惹毛的人通常都是总士,今天捅了马蜂窝的人竟然换了。二人欣赏了一晚上总士亦步亦趋跟着一骑,拙嘴笨舌不知说什么好的窘态,觉得娱乐效果拉满,连工作上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事后两位爸爸在啧啧称奇的同时还慨叹惋惜,觉得这种万年难得一遇的奇景没能及时录下来实在很可惜。

    被当成消遣的总士愁得长出了皱纹,他费了整整一晚上,直折腾到睡觉前才用带一个画着酷炫狂霸拽的金雕宝宝蛋糕去一骑家连住一周这两条承诺把一骑勉强哄好。

    寒暑交替、春去秋来,小豆丁们平静的生活仿佛能一成不变,唯有一节短似一节的衣裤记录下了时光的流逝。一骑和总士后来一起上了幼儿园,又从幼儿园顺利升入小学。总体而言,学校的生活他们适应得还不错,因为二人被分在了一个班。不过两人的性格都比较内敛,并不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奈何升学之后活动渐多,两人想保持低调却有心无力。

    体力值报表、全身长满运动细胞的一骑很快成为了班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之一,特别是在男生群体里。一骑本人对此敬谢不敏,但自从同学们在体育课上发现了他的潜力后,有各种体育活动都不忘叫他。一骑往往还没想出拒绝的理由,就被大家裹挟着带走了。自己受欢迎固然是件好事,但和总士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这让一骑很困扰。

    升入小学的总士还比一骑矮小半个头。他总是安安静静地看书,手里难得没有书的时候,会望着窗外的天空,脸上露出一种一骑看不懂的表情。一骑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总士的世界要比自己的大。他害怕总士在自己不知道的世界里走得太远,自己追不上他;又希望总士能去他想去的地方。这样复杂的心思把一骑巴掌大的胸膛撑得满满当当的,让他理不出个头绪。一骑本能地觉得这种时候不能让总士一个人呆着,所以每到此时他就会拉着总士跟他一起去应同学们的各类运动邀约。总士对挥汗如雨的活动兴趣不大,一骑也不会勉强他参与,因此同学们偶尔能看见坐在场边看着大家释放过多精力的总士。一骑从没对别人说过,他其实是享受这样的情景的。因为每次看向场边的的时候,他都能对上总士的目光,好像那个人一直都在看他。

    遗憾的是,这种事其实并不常发生,因为总士放学后经常会被校医室的保健老师要澄美带走。在升入小学前公藏叔叔也会在放学后直接把总士带走,说有事要忙,但那时总士被带走的频率远没有现在高。最初被带走的那几次,一骑非常紧张,以为总士生了什么病。每次再见到他,就会东问西问个不停,不过总士每次都说没事。待他再问得具体些,总士就说自己也不懂,大人们叫他过去,他就过去了。每次总士都能把炸了毛的一骑安抚得顺顺贴贴,而一骑事后才意识到总士对他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后来时间久了,一骑也发现每次总士回来后都和以前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时显得有点儿累。一骑能力有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能让总士感觉好点儿,虽然总士从来不承认他感觉不好过。最终一骑还是决定从吃这方面下手。一方面他觉得总士长得慢、瘦瘦小小的一只,尤其被女生们围着的时候,要不是穿着男装,他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一骑觉得如果他能多吃点儿也许就长成个跟他一样的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了,也能能摆脱天天被女生围着的窘境了;另一方面,总士偶尔会显得很没精神,一骑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美食也应该能让他打起精神。当然,这些想法一骑从来没跟总士说过,不然总士一定会吐槽他逻辑崩坏。就这样,坚信民以食为天的一骑在没有点亮厨艺技能的父亲和“需要他照顾”的总士的双重鞭策下踏上了成为龙宫岛名厨之路。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小困扰,那一骑真正的烦恼终于在小学二年级的校园祭话剧演出筹备阶段现了身。

    他们班抽到的剧目是《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总士演公主,春日井甲洋演王子。一骑看着自己抽中的纸上孤零零的一个“树”字,心中的纠结和迷惘终于化成了愤怒。一骑简直怀疑组织投票女生公器私用,给选票做了手脚才让甲洋当了王子。全班十多个男生,怎么这么巧就能抽到这个年级公认的温柔、帅气又特别招女生喜欢的男生当王子?

    甲洋当王子也就算了,毕竟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但为什么总士演公主?!抽角色不分性别的吗?!难道是女生们争夺公主角色的竞争太激烈,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才哪个女生都不选,选个男生让女生们都没话说?!一骑狠狠地咬着牙,嘴闭得死紧,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

    总士看到自己的角色时愣了一下,之后无可无不可地服从了班里的安排。整个班里只有一骑一个人激烈反对。平时从不跟人较真,动身体比动脑子多的人竟然抓耳挠腮、挖空心思地想理由,主动找分配角色的女同学反复沟通,就为了把总士从公主的位置上换下来。然而总士从他耷拉下来的肩膀上看得出,他失败了。一骑说总士不是女生,形象不符合角色要求;负责人答曰总士的肤色得天独厚,是班里最符合白雪二字的人选。一骑提出班里很多女生都想演公主;负责人淡淡道女生们觉得如果是总士演她们都没什么意见。一骑辩称别人都同意可甲洋不一定愿意和男生演这种对手戏;负责人冷漠道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和甲洋沟通过了,人家愿意配合。拉扯了几轮后负责人对正事不干光干扰别人工作的一骑产生了不满,哼了一声道:“角色是全班一起抽签决定的,你是不是自己没演上王子嫉妒啊?”

    一骑被这句话拍在脸上时整个人都蒙了,半天缓不过神来。

    嫉妒?嫉妒什么?嫉妒甲洋演了王子,还是嫉妒演了王子的甲洋有总士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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