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第一次月考,三中的考场按照考试成绩分布,考场越靠前也就证明成绩越好,因为上学期的期末考失利我被分在了第四考场,s君在倒数第二个考场,我和他的考场隔了一个楼层。
去考场的时候,他站在楼梯口痞笑着说:“好好考啊!”我挥了挥考袋点了点头便上了楼。
我一步一步地走上楼,这不是第一次意识到我和s君之间的差距,可是论这种差距带来的感觉这却是最强烈的一次。
我和他又何止成绩和名次的差距,他玩世不恭我循规蹈矩;他无畏流言我困于世俗;他结友成群我朋友二三;他冲动风趣我沉静寡言……我们是完全是没有交点的两类人,是注定无法走到最后的两类人。
这些差距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喜欢。
月考结束了,大家都在班里七嘴八舌的对着答案,我真想静静。
晚课语文老师讲卷子,错了六道选择题气得我把语文卷撕了个粉碎,我深深地感到挫败,因为此时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科目在狠狠地打我的脸。
晚自习班主任拿着去实验班和特班的志愿单说:“有意向考实验班和特班的下课可以到我这儿填单子。”
s君注意到语文课上我的异常,听到班主任的话便给我传纸条:“下课你赶紧填单子去,三班纪律差和十八班有差距,不适合学习。”
我回道:“单子不签,我也不走。”
他又说:“我不想耽误你。”
我回道:“你没有。”
下课时班里轰动了一时,汪雨生和林羽杉还有几个同学都去填了志愿。
我没有去填志愿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舍不得s君,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了解十八班,如果说三班对于我来说不是最好的去处,那十八班自然也不是。
我的确很喜欢十八班,那里有我很多要好的朋友,可那并不代表它适合我。
适逢筑岭市运动会,市内各个学校为了市运会能够开得更体面,都纷纷鼎力相助。
得知文科班会在早上一起出发的消息,s君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锁定在我的鞋子上缓缓开口道:“明天多穿点,早上凉别穿网面鞋了。”我笑着点头答应着。
去体育场的车是班主任定的,各班吃完早饭便排好队在校门口等车。雾蒙蒙的天气,也并不影响大家激动的心情。
在门口排队的时候,我看到张冉站在十八班的队里,我们的队离得很近,她也看到了我塞给我一个新口罩说:“有雾戴上点口罩。”
张冉和段舒是我在二十班时最好最好的朋友,段舒在文特,张冉在文实验,我们虽不在同一个班可友谊却从未疏离。
接十八班的车先到,我望着张冉坐得那辆车飞驰而去,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接我们班的校车。
男生们看到是我们班的车也彻底丢了绅士风度,个个健步如飞地挤上了车,小客车的座位不够司机又怕超员,剩下我们大概十几个人只能分两组打车。
那时候,全筑岭市的学校,顶数三中我们这届的校服最丑。这套校服可以说丑出了特色、丑出了名气、也丑出了天际。
它的颜色是流水线工作服的深蓝,并且校服外套和裤子都一样的蓝,除了外套胸前印有一条明黄的反光条和一个校徽,只有一身深蓝色没有一丝修饰。
如果是一群人一起出行,或许还能将这套校服的缺点掩盖几分。可是我们打车先到了市体育场,下车时马路上站着几个二中的男生,打量着我们身上的校服和他们那一行人说着:“这是三中校服吗?这也太他妈难看了。”我们也习以为常,毕竟这套校服确实是雷中之雷最不好看的一套。
市运动会很无聊,刚开场时还有人拉着我们几个学校打节奏互动,开场后就仿佛赛场的一切都与我们没有了关系。
我和林羽杉坐在观众席吃零食,转身看到s君躺在后排盖着校服外套佯装睡觉,s君看到我在看他也没移开他的目光,我们相视着笑了笑,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午本应该正常上课,可是中午回来时寝室门已经锁上了,大家就在班级里午睡,班里的同学也难得默契了一次。
睡到了第一节课上课,忘记是谁提议道:“上课谁都别起来啊。”大家也都觉得上午的行程有些劳顿,当然也没有人真心的想上课,所以都静静地趴在桌子上装睡。
班主任推开门也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班里静悄悄地都在睡觉。班主任看我们这样或许也生出了几分心疼,竟支走了来上课的数学老师,放出了特赦令让我们休息。
一节课下课,我们仿佛吃到了甜头,班里又有人说:“都别起来啊,接着睡。”班主任看我们没有起来也不叫我们,我们也不客气,睡了一节又一节,其实也并不是困,我和林羽杉睡不着把头挨在一起说悄悄话,不起来也并不是单纯只为了不上课,也是因为不想破坏班里这种难得的默契。
愉快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晚自习班主任看班,月考的排名榜刚发到办公室,班里的一部分同学就蜂拥似的挤在办公室看榜,我虽心焦却也没去看。
快上课时,徐小檀从办公室里回来,“看到我了吗?”我随口问道。
徐小檀脱口而出:“你班级第五,大榜107。”
虽然成绩一般,但是这个成绩比我想象得糟糕的预期要好太多了,所以也算是好消息。
s君从外面回来坐回到座位上,我转头说:“跟你说个好消息啊!”
“啥好消息?”s君笑着问。
我难掩激动地说:“我大榜107,班级第五。”
s君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我察觉到s君的眼中的光瞬间暗下去一点,未等他说什么班主任就进了班。我转回身来,竟觉得他有几分失落。
我和他说这些并不是想炫耀我的成绩,也并不是想强调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只是想告诉他他并没有耽误我。
显然我有些欲盖弥彰,如果换做是我大概我也会失落,可是我和s君不同,我会因此更努力,可s君就是s君,他不是我,他会失落但不会因此而做出任何改变。
国庆放假前夕,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我们在班里看电影。因为放长假,所以住宿生家里有人来接就可以先走,班里的晚自习难得这么宽松,大家随意更换着座位。
s君和武遥风他们又凑到了一起,s君坐在武遥风后面。看着电影,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转身去看,是武遥风叫我,我问:“干啥呀?”
武遥风看了一眼s君痞笑说:“s君管你要作业单。”s君没有说话看着我他的脸又红了起来。
我应了一声就翻动作业本去找,林羽杉按住了我翻找作业本的手说:“他肯定不是要作业单,他有事。”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s君不是向我要作业单,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缓解尴尬罢了。
国庆足足放了十天假,我没有一次那样盼望着开学,因为开学就意味着能见到s君。
十月是丰收的季节,我坐在温暖的阳台上,蹭着wifi和s君聊天,开着窗闻得见玉米丰收的香气,听得到马路上连续不断地拖拉机声。
s君在他爷爷家,家里有一条大黄狗,他和我聊天时我能清晰地听到那条大黄狗的叫声。
我们每天都聊天,晚上也会聊到很晚,耳机里循环着几首我喜欢的歌,我们不去刻意找话题,却也无话不说。
我们没有明确恋爱的关系,我们无名无分只是暧昧,可我却奢望誓言和承诺。
那时s君从不会让我失望,他在空间宣告我们的誓言:“当老公变成老公公,当老婆变成老婆婆,我们还深深爱着彼此。”
在得偿所愿的同时我又深深地为这句誓言而感动,我天真的以为誓言会成真,美好会定格。
国庆假期虽长,却也匆匆而过。返校第一天的晚自习,s君从外面回来身上夹带了一丝烟草味。
嗅到他身上的烟味,我转过身问他:“你是不是又去抽烟了?”,他坦言道:“我现在不抽烟就像差点啥似的,就像没有你,所以说你是我的香烟。”
我被s君突然的情话,说得有些晕头转向。
在五年后的今天,我又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才真正觉得他用香烟比喻我和他的关系确实再恰当不过。当烟未燃尽时烟草的香气着实令他难以释手,可当烟燃尽只剩滤嘴他就会对此弃之如敝履。
所谓乐极生悲,当我正快乐沉浸在和s君的粉红泡泡里,现实就像一根刺,逐一戳破在我面前的每一个美好幻象。
第二天中午,s君在寝室抽烟被抓。我知道这一次他在劫难逃,班主任大概不会网开一面,而他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了。
班主任找他去办公室谈话,回来时他传纸条给我,他说:“我和班主任说好了我不回来了,等我走了你把我的历史书翻到第九十九页。”
我又在不争气的哭,哭着求他能不能不走。
他并非非走不可,他从来到三中的第一天就在三班,如果他真心认错班主任不可能一点情面也不留。他自己铁定心离开,就没有人能留得住。
s君在历史书上认认真真的写了一节课,最后耐不住我的眼泪,把历史书递给我看。
我翻到第99页,看到他给我写得那封情书,我早已忘记了其中的内容,我只记得眼泪浸透了笔记,而我一度哽咽泪流满面。
最后一句,他问我:“收了我的情书,和不和我在一起?”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告白,我答应他或许有一天也会后悔,但是如果我不答应他,我现在就会后悔。他最后一次的告白,我没有拒绝。
那天我和他谁都没有去吃晚饭,s君走到我面前说:“陪我出去走走吧。”班级里没几个人,几乎没有人注意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出了班级。
外面下着小雨,我和他没有牵手,只是并肩在甬路上走着。雨越下越大,s君说:“雨下大了,我们去凉亭吧。”我和s君漫步在雨中向凉亭走去,在凉亭里我感受着s君温热的吻落在我的嘴角。
我暗暗告诉自己,既然知道是告别不妨就用力一点,大胆一点,少遗憾一点。我并非是多么敢爱敢恨的人,坦白地说那天和s君在凉亭接吻是我整个青春里做过最疯狂的事。
第二天s君走了,可是他的外套、他用过的书本、他椅子上闲置的黑色书包……还在他的座位上。他走得不带一丝痕迹,却带走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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