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时局稳定之后，谢书白向顾从钧告了一年的假，带着陈舒窈去了江州。
江州曾是他的故乡。
江州是个多雨之地，如今正是春雨绵绵之时。
陈舒窈披着斗篷坐在吊脚楼上，火炉上的小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她望着窗外，细雨绵绵，山是黛色，山间笼罩着白色的雾气，看上去就如仙境般飘渺。
到了江州她才知道，什么是江南的烟雨。
这如水墨画般的雨景，让她舍不得移开眼睛。
“若能住在江州就好了。”陈舒窈喝了一口热茶，感叹道。
“真要久住，你又会不耐烦了。”谢书白又替她续上一杯茶，与她一同望向窗外的雨景。
没有了凡尘琐事缠身，万物都变得可亲起来，他从前可没有这样好得兴致看雨。
“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江州？”
“朝中得事丢下不要紧吗？”陈舒窈有些担忧地问，他如今可是丞相，真正的日理万机。
“你前段时间一直愁眉不展的，问你你也不肯说，就想着带你出来透透气。”
“这会不会不太好？”陈舒窈的心里有些纠结，谢书白愿意陪她，她当然是再高兴不过的，只是怕误了他的正事。
“无妨，我把事情都交给瑾文了。”谢书白抿了口茶，淡淡地说。
“表哥怕是要恨死你了。”陈舒窈捂住嘴笑。
此时正在京城忙得焦头烂额的宋瑾文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心中把谢书白大骂了几顿。
“这江州的雨怎么没完没了的。”在江州待了一个月后，陈舒窈看见下雨再也没有半点兴奋了。
空气潮湿得要命，衣服穿在身上都感觉是湿润的，带着潮气。
“前段时间是谁说要一直住在江州的？”谢书白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带着戏谑。
陈舒窈脸一红，偏过头去，哼哼唧唧地说：“我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呢！”
“你呀，你呀。”谢书白摇了摇头，无奈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只能在家待着，我觉得我快要发霉了。”陈舒窈哀愁地望着雨丝，有些郁闷。
“等天晴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真的？去哪里？”陈舒窈眼睛一亮，跑到谢书白身边，拉住他的衣袖左右摇晃。
“先保密。”谢书白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不理会她的撒娇。
“好吧。”陈舒窈嘟着嘴，双手合十，对着窗外说，“信女愿用谢书白三月不吃肉换几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你这个坏丫头！”谢书白气极反笑，伸手去挠她痒痒。
陈舒窈左右躲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宅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三天后，天还真的放晴了。
谢书白租了一辆马车，带着陈舒窈去了郊外。
到了山脚，只有一条小道上山，马车上不去了，两人下了车准备爬山。
因为雨才停，泥土却在雨中泡了不知道多久，踩下去就要黏在鞋上。
谢书白知道她爱干净，主动蹲下身背着她上山。
陈舒窈也不客气，爬到他背上，心安理得地看着沿途的景色。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我们要去哪里？”陈舒窈觉得这座山上怎么也不像有什么美景的样子。
“去见一个人。”
“谁啊？他住在山里吗？”陈舒窈好奇地问道。
“去见我阿娘。”谢书白说。
陈舒窈沉默了，心情有些沉重起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
小小的坟茔上被枯草遮盖，下面又长了一层浅草。
谢书白用手扯去野草，陈舒窈想要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你的手娇弱，别划伤了。”
“阿娘，我带着窈窈来看你了。”谢书白拿出香烛点燃，一边烧纸一边说。
“窈窈是我的妻子，她很好。”
“阿娘，我会好好照顾好书白的，请您放心。”陈舒窈拿过纸钱，和谢书白一起烧。
陈舒窈突然很想哭，也说不上为什么。
两人在坟前磕了头，又伫立了良久，才离开。
这次下山的时候，她没有让谢书白背她了，而是牵住了他的手，和他并肩一起走了下去。
“书白这个名字，是义父起的。”走到半道上，谢书白突然开了口。
“我小时候，阿娘叫我谢妄，妄想的妄。”
“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就借着这个名来告诫自己。”
“后来，她相思成疾，死了，我就被义父带了回去。”
“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你小时候，很可爱，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很喜欢你。”
谢书白牵着陈舒窈的手，缓缓地说。
陈舒窈的胸口像塞了团棉花，闷闷的，他说得云淡风轻，但事实却惨烈得多。
“今后有我陪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陈舒窈握紧了他的手掌。
“好。”
江州入夏很快，天气一下子就炎热了起来，陈舒窈或许是苦夏，最近胃口很不好，吃不下。还经常闻道饭香就想吐。
在试过多种开胃的食物都不起效果后，谢书白请来了大夫。
只见大夫皱着眉把脉，把两人吓得够呛。
“大夫，她怎么了？”谢书白的手都在抖，生怕她出什么事。
“恭喜谢大人，夫人有孕了。”
什么？怀孕了？
“不会弄错了吧？你确定吗？”陈舒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谢书白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怎么会！”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的医术在江州可是数一数二的。
“夫人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难受是难免的。”
“我给夫人开个药方，可以压制孕吐。”
“多谢大夫。”谢书白道了谢，拿出银两送走了他。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陈舒窈，环抱住她的腰，大手放在她的腹部，那里孕育了他门的孩子。
他觉得像做梦一样，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我没在做梦吧？”他轻轻的说，热泪流进陈舒窈的脖颈。
“我也觉得像梦一样。”陈舒窈也落了泪。
她之前看着表姐有孕，就一直担忧自己，又不好跟谢书白说，才整日愁眉苦脸了。
现在孩子就来了，她还有些手足无措。
“窈窈，谢谢你。”谢书白吻了吻她额角的发丝。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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