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花虽然面上忧心忡忡,但是心里却没完全放弃,不管怎样,她的两个侄子要是高中,她大可以跟去京城,南家村距离京城千里迢迢,没有人会认识她,她大可以重新找个条件好的人家,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南贵要参加三年后的科举,南时很快也要离开。
“让我现在就走”,南时惊讶的站了起来,看着桌边坐着的四个人。
林秋娘拍拍他,让他坐下,“我跟你爹商量了一下,明年科举考试眼看就要近了,反正你也是要去京城的,晚去不如早去,趁着没大雪封山,赶紧走吧”。
南时还是一头雾水,“不是,你们什么意思啊,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现在突然让我走,我总觉得怪怪的”。
林秋娘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你,你还记得小时候生过一次大病吗?”。
南时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南老爹见他摇头,连忙说,“你那时还小,才四五岁的样子,有一回发烧烧的特别厉害,大夫都说保不住了,我跟你娘急得不行,恰好有个云游的道长来我家讨水喝,他见了你就说你少了一魂,这次病好了也是浑浑噩噩的,若是找不回那一魂,你活不过十六岁,后来道长又说你的魂魄不用去寻,十六岁之前自会回来,但是有一点,你若是想步入仕途,必须在十六岁之前到京城去,否则会影响你一生的命格”。
林秋娘接着说,“起初我跟你爹也不信这些,因为你病好以后跟常人无异,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前几日我跟你爹聊天,突然聊到这件事,这才发现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你这半年来太过聪明,先是过了童试,然后是院试,读书更是有如神助,怕不是你那一魂回来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道长便没说错,你必须现在就去京城,耽误不得”。
南时怔住,只是一魂吗?
没有多余的商量,南时京城之行就此定下,这几个月南老爹带着南宁接了不少木工活,也攒下了几两银子,全都给了南时,再加上南站卖面皮的几两银子,南时算了一下,这些银子不知道能不能出南昌府,出了南昌府,他就该讨饭去京城了。
正当南时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挣钱,让自己免于讨饭的命运,他娘递给他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和两把钥匙。
南时拿着银票,诧异问,“娘,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林秋娘笑了,“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你外公当年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现在虽说没落了,但是这点积蓄还是有的,不过也就这么点了,你自己省着点花,还有这把钥匙,是你外公当年给娘陪嫁的房子,当初离开京城本想卖了,可是又舍不得,正好你去京城就住在那里,十几年没人住,也不知怎么样了?”。
南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栋老房子,院子杂草丛生,屋顶残破,更甚至房子没了,院子里一堆烂木头,顿时打了个机灵。
林秋娘拿起另一把钥匙也递给南时,“这是你姨娘的陪嫁,当初你外公准备了两处挨在一起的院子给我们姐妹两做陪嫁,想着哪怕他们都不在了,我们姐妹俩若是在婆家过得不开心,也有个去处”。
“我还有姨娘?,我怎么不知道”,南时惊讶了,他的记忆力从未出现过姨娘这个词。
“她……早就过世了,你自然没听过”,林秋娘似乎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面色忧伤,“你姨娘是个倔强的人,那时你外公家已经没落,整个京城只剩下我和你姨娘姐妹俩,昔日门当户对的婚事自然成了笑话,可是最后你姨娘还是嫁过去了,出嫁那天她把钥匙给了我,说以后不会再回去了,爹娘都不在了,那就是个房子”。
南老爹看见自家媳妇眼圈通红,赶紧挥手让他们兄弟三人赶紧滚。
兄弟三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窝在门外的草垛子旁。
南宁开口道:“这事我有印象,那时候你刚刚出生,娘月子都没做完,有一日突然收到一封信,娘见了信哭了好久,然后第二天就带着行李独自走了,我那时还小,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村里人都说娘不会回来了,可是爹说娘肯定会回来,大概过了两三个月吧,娘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娘有一个妹妹在京城,难产过世了”。
南宁补充道:“娘本来身体很好,就因为那次月子没坐好,又哭的太多,现在身子也弱了”。
南时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看出来,姨娘的婚姻恐怕就只有一句话,所托非人。
路费够了,其他的都是小问题,花了两天时间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南老爹把在外面跑生意的南三叔叫了回来,让他带着南时去京城,南三叔经常在外面跑,懂得也比较多,让他陪着去最合适不过。
老宅那边起初听到南时要去京城还挺诧异,待听到解释也就明白了,南时小时候那事大家都是知道的,老人家最是迷信,连忙催促南时赶紧动身,别误了时间,南花有心想跟去,就私下跟南老太提了一句,谁知刚开口就被骂了两句。
南老太太这次可不糊涂了,“你怎么这么傻,这次走的急,马上快要入冬了,谁知道路上什么个情况,若是走慢了,免不了要受冻,即使平安到了京城,你们三个人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这钱谁来出,你还指望你爹娘把棺材本拿出来送你去京城啊”。
南花有些不服气,“银子大哥大嫂肯定都准备了,我去了还能帮他们洗衣做饭,我吃的还少,又花不了多少钱”。
南老太真要被她气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脾气这么硬,“那是你大嫂的陪嫁卖的银子,供自己儿子去考科举的,你是他们什么人,凭什么花他们钱”。
南花气哭了,“都是一家人,我若是嫁的好,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你看看大姐,再看看几个哥哥,都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现在有机会了,我就是想嫁个好人家,我不想像大姐一样,苦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要我去了京城,哪怕是给贵人做妾,都是享福一辈子,子孙后代翻了身,怎么你们就是不听我的,非要拦着我”。
南老太太看她哭的伤心,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这个最小的女儿一向听话懂事,也是她最喜欢的孩子,往日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过分要求,这一次却要要了他们的老命。
南三叔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还是敲了敲门,问道:“娘,你看见我的棉衣了吗?,我这里里外外都找不到”。
南老太太连忙给南花擦擦眼泪,让她去里屋躲着,然后过来开门,“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丢三落四的,去年你不是说棉衣太薄,让我给你加点棉花吗?,我给你都加好了,也洗干净了”。
南三叔接过棉衣,摸了摸软软厚实的棉衣笑了,“还是有娘好,我自己哪会做这些东西”。
南老太太见他笑,心里却是难过,“老大不小的人了,娘也不能跟你过一辈子,日后还是要找个媳妇帮忙做这些事”。
南三叔摆摆手,“算了,别害人家姑娘了,我自己什么情况自己还不知道吗?,没孩子就没孩子,大哥二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样疼”。
南老太太气的敲了他一下,“就你能耐,让你找个寡妇带孩子的,你也不要,你就打算这么单着一辈子”。
“那是人家的孩子,再养也养不熟,你忘了村口的王大爷,帮人养大了孩子,人家现在找自己亲爹去了,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
“不行的话……要不……你找个男人成吗?”,南老太太心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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