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有所思,|“是要靠扇子转动来带动水车吗?”。
“正是”,南时道:“草民初到京城时,便看见城外的水车,北方水源不如南方,水流冲击的动力小,带不动水车的运转,于是微臣便在家书中出了一个上联,本想考考爹和大哥,让他们把风力水车做出来,倒没想到,村长将上联刻到石碑上,惹来如此多的事情,是草民的过错”。
张大人早就憋着劲,不吐不快,“你是有过错,过错不在这对联,而是在你说谎”。
“这位大人何出此言”。
张大人冷哼一声,颇为不屑,“是人都知道你是个读书人,何曾做过农活,这水车怎么来的你心中有数,你爹是木匠,做了这水车,见皇家有封赏,就将功劳安插在你的头上,待你考上功名,正好可以凭借水车之功青云直上,本官说的对不对”。
张大人一席话说的又急又快,官威十足,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诺诺不敢言,可是他不知道南时不是一般人。
他与对方无冤无仇,对方却在大殿之上陷害他,真当他是软柿子不成。
“不对”,南时直视他,不卑不亢道:“张大人只知道草民是读书人,却不知道草民也是农人,草民卖过凉皮和酸辣粉,做过火炕,水车的图纸是草民一手画出来,在后来的制作中也是草民全程监督,上面有多少片木板都一清二楚,张大人仅凭自己猜想就胡乱定罪,草民不服”。
一身泥泞,笔直而立,确如青松一般挺拔,明亮的双眸恰是泉水,让人不敢直视。
当堂忿怼朝廷大员,又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
张大人气结,“你还敢狡辩,你……”。
“证据,这位大人,你的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空口白牙的诽谤,但草民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说完,南时向皇上拱手道:“皇上,请给草民几只炭笔和纸,草民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
皇上挥挥手,立刻有太监跑出去拿炭笔,不一会儿,桌子,板凳,炭笔,纸张,一应俱全,南时知道,今日若不说的清楚明白,他的仕途就毁了,于是下笔更加用心,不过一个小时,一张风力水车的结构图就跃然纸上,李大人一直站在他身后看,不禁鼓掌,连喊几声,妙哉,妙哉。
南时将图纸呈上,一边解释道:“北方风大,风车的主要部件是在风力作用下能够转动的风轮,风轮是由风帆组成的,风轮受到迎面的风力而运动,从而带动水车旋转”。
皇上看着手里的风力水车结构图,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明了,更妙的是用炭笔作画,中间的细小线条,零部件都能一览无余,不用直尺,每一笔线条却笔直光滑,堪称鬼斧神工,与之前南昌府学正送来的图纸画法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皇上将图纸交给身后的魏总管,威严道:“将图纸拓印一份交给李大人,原图装裱好挂到御书房,如此画技难道一见,倒是一副好画,另,张大人出言不逊,罚俸禄半年”。
此事告一段落,无人敢再提出异议,哪怕是被惩罚的张大人,南时露了一手,彻底将他身上的嫌疑洗清,日后再无人敢议论,最重要的是皇上将南时的画挂到了御书房,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上了心了,如无意外,南时将来入朝为官,必得重用。
朝堂上其他官员也在暗暗思索,估量南时的价值,若是可用之人就要尽早拉拢过来,若不是,就使些小绊子打压下去,每年大楚后起之秀不知凡几,但是真正能够平步青云的却少之又少,官场如战场,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别人。
惊心动魄的交锋过去,南时感觉后背冷汗直冒,暗暗思索,这皇宫不能待了,要赶紧跑路,幸好所剩活计不多了,今天加班加点干完,明日就走。
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日,南时等人打包好行李准备出发时,内务府传话,让他今晚参加元朝使臣的接风宴,众人面面相觑,南时咬牙,把行李交给叶翼,道:“你们先出宫,我晚上参加完宴席就回去”。
叶翼皱眉,“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当书童吗?,赶紧回去,我们十几天没回去了,三叔指不定怎么担心呢,你回去跟三叔说一声,我晚上再回去,让他别担心”。
叶翼犹豫片刻,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
钱家几兄弟见南时态度坚决,况且他们留下了也没用,于是顺从的跟着叶翼先出宫。
南时见叶翼他们顺利出宫,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转身跟内务府的公公去梳洗打扮,听说是魏总管亲自下的命令,不能再让他蓬头垢面的出现在晚宴上。
锦缎长袍,衣摆处绣着暗纹,外罩轻纱薄衫,长身如玉,俊美的容颜仿佛镀了一层光泽,晃得人移不开视线。
南时摸摸身上的料子,柔软顺滑,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虽然不厚,但是格外暖和,想不到他还能穿上怎么好的衣服,人靠衣服,马靠鞍,南时觉得自己的气场一下升到了两米八。
大楚和元朝的谈判还在胶着状态,但是不妨碍接风宴的举办,月色刚升起的时候,举办宴会的大殿就坐满了人,因为是接风宴,不少官员还带了子女出来长见识,皇上还未到,殿内众人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南时就在这样热闹哄哄的时候进去了,无人注意到他,领路的太监将他带到一柱子的后方落座,南时大喜,正合我意。
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点心水果,南时正在犹豫吃哪个比较好,头上的光却被挡住,来人略带笑意道:“这些点心都是看着好看,吃了可要闹肚子的”。
南时疑惑抬头,顿时笑了起来,“池家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池山竺掀起衣摆,坐到南时身边,“皇上为元朝使臣设了接风宴,内务府过来传话,让池家也要参加”。
“那你坐着里?”,南时见他坐在自己身边,貌似有些不合规矩。
“我们俩都不是官员,也不是官员家属,只能坐这里,位置是偏僻了一些,好在,不打眼”。
“哦”,南时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个讲究,我以为你是大楚首富,即使不是官员,应该也会有一个靠前的位置”。
这时,从身后的侧殿里走出几个宫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托盘,托盘内有水果点心,点心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几个宫女走到南时面前,将桌子上冷掉的点心撤走,换上热气腾腾的新式点心,这一东西引来附近几桌人的侧视,待看见池山竺坐在那里,顿时了然,不再关注。
池山竺夹了一块点心放到南时碗里,“你不是饿了吗?,吃些垫垫,晚宴还要很久”。
“这是你点的吗?”,南时有些不敢置信,“皇宫还可以点菜吗?”。
“不能”,池山竺紧接着说,“不过我可以,我塞了银子给他们”。
南时做膜拜状,“不愧是首富,豪气,佩服!”。
池山竺揉揉他的头,“别贫了,再不吃就凉了”。
南时不知道的是,这点菜的待遇哪怕是贵妃都没有,不是塞钱就能解决的事情,更大的是权力使然。
池山竺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往他身边靠近一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今日我本不打算进宫,但是听说你要参加宴会,我是特地为你而来”。
南时僵硬着脑袋,缓缓转头,看向池山竺,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池山竺问,“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姨娘的院子并非池家在打扫维护,我一直以为你会去查,哪知你竟丝毫不感兴趣,我想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不知道便不知道吧,等你入朝为官,迟早会知道,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入了一次宫就被皇上赏识,日后免不了麻烦重重,罢了,索性就告诉你,你可知你姨娘嫁给了谁?”。
南时疑惑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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