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上)
八月中旬, 费笙箫和贾清一起组织了一场海边旅行。
宋仰家在那个城市刚好有一栋海边别墅,一行人便约好了在那儿玩个几天。
当天晚上六点。
烧烤架在室外摆了开来,炭火气息与烤肉的香味飘得整个地方都是, 光是嗅上一下就令人食指大动。
海浪一下一下冲刷着沙滩,海风阵阵。
离开笑脸城后,一行人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
尽管平时都有在微信上联系, 但重聚在一起时, 大家的话还是多到仿佛根本说不完。
尤叶将洗好的蔬菜端到了室外,一边走一边与费笙箫、黎棉说:“所以你们都是k市人?那离我很近,我在, 你们有空可以过来找我玩呀。”
费笙箫惊喜道:“我平时因为工作经常会去,没想到尤姐你就在那儿啊!”
“你做的是什么工作?”尤叶好奇道。
“我是模特。”费笙箫不好意思道。
费笙箫个子很高,长得又漂亮, 听到这个答案,尤叶并不意外。
她感兴趣道:“黎棉也是模特吗?你们两个都挺高。”
“棉棉不是, 她是服装设计师,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就是她自己设计的品牌。”费笙箫热情地安利。
黎棉刚放下一盘肉,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她轻咳一声, 颇有些羞赧地展示了下自己身上这套休闲风格的t恤与牛仔裤。
款式乍看起来很简约,实则设计很精妙, 这套衣服穿在黎棉自己身上,具备最佳的安利效果。
“好看的吧!”费笙箫兴奋道, “我和棉棉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她的品牌能上四大时装周,我能去为她走秀, 嘿嘿, 虽然这有点大言不惭……”
尤叶笑眯眯道:“都能从笑脸城的魔爪下逃出生天了, 这种梦想又有什么不可能实现的?”
三个女孩子很有话题聊,尤叶说道:“我在经营一家餐厅,哪天你们过来,我请你们吃饭。”
另一头,贾清被风一吹,烤肉冒出来的烟全扑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两眼通红可怜巴巴地喊了起来:“仰哥封哥,我看不见了!啊,我的眼睛受到了化学攻击!”
陆尘飞嘴角一抽,忍不住跟宋仰吐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考上你那所大学的?”
宋仰那所大学是全国顶尖学府,虽然贾清读的不是宋仰那顶尖中的顶尖的医学系,但这家伙光是能考进这所大学就令人感到惊奇了。
贾清原本惨兮兮地哭着,听到这话,他立刻胸一挺,开始回忆当年:“咳,这就不得不说起我高考时的那一次超常发挥,那两天我简直如有神助,打通了任督二脉……”
贾清这张嘴巴拉巴拉地说,宋仰无语地把烤串往夏景嘴边喂,夏景像一只懒洋洋的猫一般,自在地边听边吃。
宋仰在烤肉上多少有那么点天赋,不论是牛肉羊肉还是五花肉,全都烤得恰到好处。
进食对于夏景这具身体并非必须,自肉体毁灭之后,他确实很久没有吃过那么多了。
夏景舔了舔唇,瞟了宋仰一眼。
或许该说,从各方面而言……这个男人都很美味。
他轻笑一声,随意道:“宋仰,你要啤酒吗?”
宋仰道:“不用。”
见夏景似乎打算进屋拿啤酒,他低声温柔道:“别喝太多。”
夏景扬了下手,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只有边崖一个人,他正在洗水果,见夏
景进来,抬眸笑了笑。
他的一头青草绿早已被染成了奶奶灰。
这个男人的长相太漂亮,不论是什么发色他似乎都能够驾驭,不论是什么发色好像都能衬得他的一张脸更加白皙,五官更为精致。
今天他顶着这一头灰发出现之后,封识大概忍不住瞄了他上百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夏景和他打了声招呼,便走过去打开冰箱,从里头拿了两罐啤酒。
转身的瞬间,夏景注意到了边崖手腕上的两道勒痕。
那两道勒痕很清晰,像是最近才留下的痕迹。
边崖注意到了夏景的目光。
他知道夏景的性格,知道夏景没那么在意别人的遭遇,会多看一眼多半是因为感兴趣。
于是他笑着道:“是和封识玩时留下的印记。”
夏景饶有兴致道:“疼吗?”
“有一点,但对我来说,就是要疼才有感觉?”边崖说到这,忍不住莞尔。
他曾经对封识说过,受虐狂喜欢的只是单纯的痛感,这和情qu游戏无关。
但是最近,他突然觉得,只在情qu游戏的范围内享受疼痛,似乎也不错。
屋外。
看到两个青年站在一起说话,宋仰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封识:“你和边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两人后来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封识是非常内敛的性格,平时话就很少,恋爱话题更是从来与他无缘。
然而对于边崖,他显然有许多话可以说。
他看向屋子里那个青年,眸色有些温柔:“其实回到现世之后,我和他一直有在联系。”
最开始,是他主动的。
没什么缘由,只是突然想再和那个神秘的,总是让他时不时回忆起的青年说一说话。
于是在某一个晚上,他没头没脑,没话找话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发出去之后,封识反复阅读自己那句话,纠结地觉得怎么看怎么尴尬,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交流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把这条消息撤回,再认真思索下怎么组织这句略显突然的开场白才好。
所幸的是,边崖很配合他。
这让封识松了口气,也让他的内心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后来,在闲下来的夜晚,在周末,他们总能聊到深夜。
聊生活,聊学习,聊工作。
聊今天吃了什么,聊明天天气如何,聊最近在看什么书。
曾经封识很好奇,宋仰这个一直对恋爱不开窍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对夏景燃起热情的。
那时候他却骤然了解了,有些时候,一些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心底浸润了开来。
在他当初开始在意这道身影时,征兆已然出现。
再后来,是边崖突然说起,他家院子里种的苹果树,果子成熟了。
那个青年问他想吃吗,想吃的话他可以寄一些过来。
封识看着这句话,却不知怎么想的,冲动地问出一句,我去找你吧,可以吗?
那绝对是封识活到如今最冲动的一刻。
神奇的是,他不再像第一次主动给边崖发消息时那样,后悔自己的鲁莽,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再斟酌下语句,迟疑自己会不会显得太突兀。
那一刻,他只心跳加速地盯着那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嗓子干涩,耳朵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身体感受不到任何外物。
直到边崖发来一条:“好啊,我等你过来。”
这个青年又调侃似的说:“江营对你的评价并不准确。”
你并不无趣。
封识领会到了边崖的潜台词。
那一晚,他跟傻子似的,兀自开心了很久。
……
边崖是一个纹身师。
他的后背上有一片20厘米x 30厘米大小的纹身。
那是一只沐浴着火焰的鸟,应该不是凤凰,但同样拥有着绚丽的羽毛,神情似痛苦,似麻木。
封识知道,很多受虐狂会走上这条路,大概都有一个契机。
只是有时候,那个契机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
后来当他踏入边崖那独自一人居住的院落,当边崖向他敞开心扉聊起过往,他才知道边崖的契机来自于一段不太愉快的童年经历。
他的家暴狂父母在他小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打他。
在边崖小学的某一天,这对夫妻于一场车祸中死亡。
对于旁人而言,边崖似乎就此成为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可怜小孩,但只有边崖自己知道,他得到了解脱。
然而笼罩在他头顶上的阴影离去了,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却始终没消散。
甚至逐渐变得扭曲,畸形。
边崖最开始抗拒过,后来他发现这很难强行改变,便选择了坦然接受。
在那一个筋疲力尽的夜晚,边崖一头在他身旁倒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闭着眼睛说:“封识,其实过去每一次自虐完,我都会去厕所吐很久,吐到胃里都空了,一天三餐好像都白吃……”
边崖笑着,睁眼看了他一眼,道:“但是今晚我不想吐呢。”
“你很温柔。”
“谢谢你,”他捏了捏封识的指尖,迷迷糊糊道,“感觉今晚能睡得很好……”
……
此时此刻,封识回忆着那一晚,陷入了沉默。
随后他转过头,对宋仰道:“你对夏景也是这种感觉吗?就是……”
“明知道他其实很厉害,能好好保护自己,但就是想保护他?自己有什么东西都想给他?恨不得把他揣进自己兜里?”宋仰给烤串儿翻着面,“恭喜你开窍了。”
封识顿了顿。
一旁的陆尘飞突然吐槽:“明明你开窍也不比封识早多少,怎么就能这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宋仰呵笑一声:“早一天那也是多吃一天的米饭。”
这嘚瑟的。
顿时陆尘飞就翻了个大白眼。
封识笑了出来。
贾清又被烟迷了眼,呜哇大叫着开始上演哭戏。
一旁,费笙箫、黎棉和尤叶已经在计划什么时候来一场女子三人温泉旅行。
屋子里的边崖则是从自己旅行袋里翻出来一捆全新的绳子,对夏景道:“这一捆还没用过,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拿去和宋仰试试。”
边崖露出神秘的微笑:“绳子是最简单的道具,但也能玩出最多种的花样,非常有意思。”
“是吗,”夏景接过,抛了抛手中这捆材质特殊,漆黑皮亮的绳子,眼中燃起了兴味,“谢谢,我会试试的。”
屋外,一阵风吹过。
正在烤串儿的宋仰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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