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夏昨天回来得晚，今天一睁眼就九点了，他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厨房弄点东西吃。
“醒了？”
沈奶奶没好气道。
裴时夏接过她手里的晚餐，慢悠悠晃到餐桌旁，刚端起杯子就听旁边的手机一声响。
他拿起来，就见是贝萤的消息。
她发过来的是一张木芙蓉的图片，粉白色的花瓣沾着水珠，看着娇娇艳艳的。
他指尖微动，正要回消息，她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好看么？”
后面跟着一张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他正要回，眼神突然落到图片的下方，那里的绿叶上有一截莹白的手指，指甲剪得圆润，甲面盈着淡淡的粉，衬得她的手指也愈发白嫩。
好看两个字他突然就发不出去了。
自昨天她那么大胆地告白之后，裴时夏就发现自己好像不能将她当做四年前那个小姑娘了。
沈奶奶发现自己一向神色淡淡的孙子今天居然对着手机有这么丰富的神情，忍不住好奇凑过去。
裴时夏余光瞥见沈奶奶的身影，手腕一翻，就将手机屏幕扣到了桌面上。
他唇角微掀，看着自己奶奶，“奶奶，做什么呢？”
沈奶奶有一瞬间的尴尬。
“奶奶不就看看是什么让你早餐都忘记吃了么。”
她欲盖弥彰地将餐桌上的盘子往裴时夏面前推了推。
裴时夏没说话，含笑看她。
“好了好了，奶奶就是看看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奶奶无奈承认。
“没有。”
裴时夏这回倒是回答得很快。
沈奶奶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孙子，看着他脸上的笑，没好气道，“白瞎了你这张脸！”
“你就拖着吧，等小萤都谈恋爱了，你都还是单身，我看你好不好意思！”
沈奶奶忍不住说道。
裴时夏这回没应她的话，只低头专心吃着早餐。
沈奶奶说了两句，见他一句话也不回她的，自己也觉得无趣了，干脆又拿了剪刀去拾掇自己的花草了。
果壳小区离京大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贝萤回寝室睡了一个午觉就出发了。
从公交站下车，还要往前走几分钟。
她打开微信，消息提示栏上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今天没在学校……”
贝萤只看见前面几个字，就皱着眉头删除了，然后又将那个号码拉黑。
最近她老是收到这种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大都是她平时的状态，就像她时时刻刻被人监视了一样，可惜又找不着人。
这种未知的监视让人不适和恐惧。
她摇摇头，甩开心里的不舒服，打开和周成妈妈的聊天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她和周成妈妈确认今天课程。果壳小区前一段时间出了小偷事件，所以管制就有点严格。
贝萤给周成妈妈发了微信，让她下来接一下，可好一会儿她都没回消息。
她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干脆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去门卫那里等着，总比在公交站牌底下吹风的好。
门卫的张大叔和贝萤已经熟悉了，一见着她就让她快去里面躲雨。
“上面领导三令五申地让我们不许私自放人进去，要是发现了会被扣钱的，要不然的话，我就放你进去了。”
张大叔递给她纸巾让她擦擦身上的雨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贝萤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他们也做不了主，于是朝他笑笑，“没关系，张叔，周成妈妈应该很快就能来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地面渐渐聚集起了水坑。
可周成妈妈还是没回消息。
连张大叔都迟疑了，“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贝萤摇头，昨晚才刚刚确认的事情，她是不会记错的。
她站起身，给周成妈妈拨了电话过去。
可没有人接听。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门卫亭的顶上，贝萤看着鞋尖沾上的黑色泥水，心里莫名其妙有了不好的预感。
人们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强的，果不其然，她不好的预感是正确的。
贝萤在保安亭等了两个多小时，连雨都差不多快停了，就见周成妈妈和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女人说说笑笑走过来。
她坐在里面，周成妈妈应该没看见她。
两人的对话也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杨老师，那周成以后就麻烦您了。您是老教师了，经验丰富，肯定能将我们周成的成绩提上去，我上回找的那个大学生啊，可坑人了，上了一周的课了，我们家那孩子的成绩硬是一点也没提高，还说是什么京大的高材生呢……”
张大叔也认识周成的妈妈，这会儿听见她的话，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贝萤。
贝萤倒是没多生气，这女老师一看教学经验就比她丰富。周成妈妈想找个正牌的老师倒是没什么错，不过也不必踩她一脚吧？
况且，要重新找老师昨晚就不要让她过来了啊。
贝萤压住自己直冲头顶的气愤，站起身笑眯眯喊她，“郑姐。”
姑娘家的声音甜，又特意压着嗓子，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郑容芝没想到贝萤居然还没走，一时没反应过来。
毕竟离她们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刚刚她看下了这么大的雨，就故意晾着贝萤，好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道这姑娘居然这么能等。
“郑姐，我来给周成上课了。”
她假装没听见刚刚两人的谈话。
郑容芝哦哦了两声，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小贝老师啊，我这个，我昨天那个……”
贝萤走过去，“走吧，郑姐。”
“周成妈妈，这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女老师从贝萤的话里听出点什么，转身问郑容芝。
“杨老师，不是，我们已经和这小姑娘说好了，今天不用她来了，谁知道她又来了。”
郑容芝说道。
贝萤听着她的话，从包里掏出手里递到两人面前，“郑姐，你昨天晚上可都还让我过来给周成上课的。”
女老师推了推眼镜，凑近贝萤的手机屏幕看了看，脸上带着怒气，“周成妈妈，你怎么骗人呢？！”
说着，转身就走了。
这老师的反应倒是出乎贝萤的意料，她没想到这杨老师竟然这么生气。
“欸，杨老师，你别走啊！”
郑容芝连忙追上去，可那杨老师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贝萤不知道的是，这杨老师本来就不愿意过来给周成补课，可耐不住她妈和郑容芝婆婆认识的人情关系，这才在好好的假期过来给人家孩子补课，所以这会儿见到郑容芝的做法，就更生气了。
明明请了京大的大学生补课，偏偏还打算盘让自己过去免费给她儿子上课。
任谁都不会开心。
虽然郑容芝极力挽留，极尽解释，杨老师还是走了。
“你这姑娘怎么这样！”
郑容芝回头看见贝萤静静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不由得怒火攻心，抖着手指着贝萤的脸，咬牙切齿。
贝萤看她被气红的脸莫名其妙，自己毫无理由地被她贬低就算了，怎么还怪起她来了。
“郑姐，既然你不打算让我给周成上课了，麻烦你把这几天的工资给我结一下吧。”
她虽然很生气，可还是尽量缓了语气和郑容芝说话。
郑容芝似乎变了一个人，第一次试课的时候她虽然有点斤斤计较，对贝萤还是礼貌的。可这会儿双眼含着怒气，恨不得一张嘴就把贝萤给吃了。
“什么工资？”
她哼笑一声。
“你课上成那样，我孩子的成绩是一点也没进步，你还好意思要工资？”
临到下午，小区渐渐有人出来了，看见在门口对峙的两人，好奇地往过来看，人往前走了一大截还扭头看着。
贝萤对他们的目光恍然未见。
“周成这孩子之前的成绩你是了解的，几乎是一团糟，这一周的课程我也尽力上了，有没有进步你可以和我第一天试课的时候对比一下。况且，关于补课费我们之前也是商量好的……”
“谁和你商量好了，这几天不是在试课么？”
郑容芝哼笑一声。
贝萤没想到她居然会出尔反尔，眉间微蹙。
当时试课之后，郑容芝一家对她都挺满意的，她想着要签一份合同，可郑容芝说他们并没有准备，干脆等国庆节她来上课的时候再签合同。
第一次做家教，经验不足，她并没有考虑周全。
不过，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儿。
贝萤将手机在郑容芝带着轻蔑笑容的面前晃了晃，声音温柔，“当时郑姐您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呢……”
她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按，手机里顿时传出郑容芝的声音。
她的声音偏尖细，很容易就能听出来。
眼见着郑容芝的脸色都变了，脚下蠢蠢欲动，往前一伸手就要抢她的手机，贝萤连忙收回手机往后撤了一步躲开郑容芝。
“你说是我就是我？”
周围都是相熟的人，她觉得很没有面子，干脆一口就否认了贝萤手机里的声音是她。
抬眼看见对面身材纤细的小姑娘，站在原地看起来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当时来试课的时候她就问了一嘴，知道贝萤并不是京市本地人，更不怕她有什么背景了。
顿时心里就升起了无限的勇气。
“我给你说清楚，今天你就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郑容芝指着贝萤，吼道。
贝萤静静看她一瞬，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回自己的包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郑容芝以为她是怕了的时候。
就听贝萤淡淡道，“那就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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