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崖上,云扶月强抑怒容,对着空无一人的崖顶恭敬地行礼:“弟子扶月,求见师尊。”

    潇潇风声逝去,无人应答。

    “弟子扶月,求见师尊。”

    依旧是无人应声,云扶月直接跪在地上,沉声道:“师尊!扶月知道您在这里,若是见不到您,弟子是不会离开的!”

    棠兰忽然落下一片花雨,飞花之间,圣洁华美的雪色凤凰慢慢睁开眼睛,下一刻便化作了宁朝书的模样。

    “师尊,她现在在哪里?”云扶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天机子垂眸看向这个满眼执拗与倔强的弟子,淡色的睫羽下暗金色的瞳眸冰冷而淡漠。

    “师尊,求求您,她会毁了师兄的!”云扶月哀声祈求着。

    “天意如此,你阻止不了,”天机子冰冷道,“谁都无法阻止。”

    一滴泪缓缓落下,云扶月攥紧手心复又放开,她直视天机子的双眼道:“这究竟是天意,还是师尊您的意?”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天机子淡然一笑:“只是扶月,所谓人定胜天何尝不是一种宿命。”

    天机子的声音淡去,云扶月握住掌心一瓣棠兰,下一刻从原地消失。

    云台上的动静并不算小,虽然有结界护住,可依旧瞒不过江河与小黑的眼睛。

    江河正沿着石阶小径拾级而上,亭台幽阁与山水完美融洽,这里的一草一木出奇地符合她的审美。

    “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江河啧啧称奇道,“弟子在下面打着,掌门在上面打着,看来我确实走得早了。”

    “你还好意思说!”小黑的脸色难看地紧,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当年一战中陨落了太多的人,岂会轮得到这几个歪瓜裂枣执掌仙门!”

    “生气了?”江河难得笑了起来,“别家是歪瓜裂枣,归海宗成了一枝独秀,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吗?”

    “胡言乱语!”小黑怒扇翅膀,带起一阵狂乱的风,江河的发髻本就有些松散,被风这么一吹,云鬓一下子散落开来,大约是太突然,乌发下素净冷淡的眉眼此刻竟看上去竟有几分懵懂和稚气。

    小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它急忙从地上捡起竹笄,眼睛胡乱晃着:“你瞧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头发也梳不好!”

    这番恶人先告状的行径顺利地换来一个白眼,江河接过竹笄,正准备将头发挽起,一道凌厉的灵力毫无预兆地穿透小黑的头颅,鸾鸟的尸体落在地上,一个清丽惑人的声音想起。

    “跟我走!”

    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满脸焦急地看着她,螓首蛾眉,灵秀天成,清灵若仙,论容貌,她是江河生平所见的第一人,只是不知为何,她看向江河的眼底隐隐带着泪光,仿佛藏着说不尽的哀伤与忧愁。

    面对她时,江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眼前这人的眉眼与心月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心月奴尚未长开,远不及其容颜盛丽,但这份熟悉似乎并不来源于此。

    江河淡淡地扫了地上小黑的尸体,即便她如今修为仅余四成,可能够悄无声息靠近她的,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这鸟儿好端端的一条性命就被夺了去,不知阁下是何意思?”

    “快跟我走!”云扶月不由分说就要带江河离开。

    虽不知女子来意,江河却也不慌,这归海宗的地界,死的还是宁朝书的身外化身,想带她走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但是,江河面上浮现淡淡笑意,“好啊。”

    竟是没有反抗。

    她倒是想看看没有宗静山遮蔽,能否走出归海宗。

    听到江河同意离开,云扶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握住江河的手,温柔而坚定,“请相信我。”

    转瞬之间,三道一模一样的人影围绕住江河,金色符阵随着古老繁复的咒语念出徐徐绽现,最终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冥冥之中有什么将她与宗静山之间的联系取而代之。

    随着符阵的完成,云扶月的心血迅速流逝,她忍下喉头腥甜,虚弱道:“此为禁咒,可遮蔽天机,我们快离开这里。”

    “遮蔽天机,也就是说,没有宗静山我也不用担心天劫了。”江河若有所思,她看向虚弱倒地的云扶月,面无表情道:“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和你一起走。”

    “这禁咒尚未完全完成,求你,相信我!”

    江河望进她的眼底,微风拂过,两人早已不再原地。

    数日时间,云扶月带着她奔逃千里,不曾有一刻停歇,似乎在她们的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追赶,行至一处连绵青山,云扶月终于支撑不住,这一路上她不断以心头血施禁咒,早已是强弩之末。

    再睁眼时,她们正在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的凉亭中。

    “你醒了。”

    听见江河的声音,云扶月猝然惊醒,“我睡了多久!”

    禁咒没隔两日便要重施一次,由不得她不急。

    “无须担心,半日而已。”

    云扶月调好灵息,慢慢长吐出一口浊气,算起来,刚刚是她们自离开归海宗之后第一次交谈。

    赶路匆忙,江河连发都束地随意,眼见就要到达止澜洲与不归洲的交界,云扶月终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惊惶不安。

    “你的头发乱了。”云扶月有些小心地说道,“我帮你梳一下好吗?”

    江河微微挑眉,“那就有劳北宸长老了。”

    听见江河如此称呼自己,云扶月的心中顿生强烈的刺痛之感,但还是走到她身边,极为自然地为她绾发,熟练地就像是已经做过千百次那样。

    女子的双手轻柔若水波,细致而温柔地替江河梳理着长发,江河看着亭外山景,忽然觉得同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

    微风和煦,林叶若浪,慢慢的,江河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好奇怪,哪怕是宗静山也无法让她生出这样的轻松惬意的感觉。

    “多谢北宸长老。”江河枕着栏杆,看上去没有丝毫防备。

    云扶月的手一顿,温柔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江河回头看向云扶月,半撑着额角对着她笑道:“我们从前,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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