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令人犯困的时光, 一只铅灰色的小鸟正蹲在毛茸茸的窝里睡的很安逸。
放下手中的论文,贝莉斯特看着睡的开心的索林多亚,心里只有羡慕。
再想想钟离现在应该在听云先生的戏, 她更感觉怎么就自己是劳碌命, 哪怕是马克休斯现在都不怎么做饭了,天天跟着万民堂的小姑娘游山玩水,寻找食材。
贝莉斯特发现如今是风水轮流转, 只有她还在卷。
就在贝莉斯特开始想要不要支援胡桃生意的时候,门被敲响。
“你还在看论文哪。”占星术士提着一沓子资料走进来, 她推给贝莉斯特,“学生的论文你可以放在一边, 我们要先关心关心这个世界。”
听着占星术士这个语气,贝莉斯特定了定神,“我们出去说。”房间里还有只睡午觉的索林多亚, 她还不想打扰到对方。
占星术士叹了口气,她真觉得贝莉斯特这幅不紧不慢的态度, 令她心急。
拜托,提瓦特说不定都要毁灭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看论文。
来到外面院子里凉亭, 贝莉斯特从占星术士手里接过那些资料,认真的看起来。
“提瓦特的边界, 越发的不稳定了吗。”贝莉斯特读完第一份,明白了为什么占星术士这样的着急, 经过兽境猎犬的摧残,提瓦特的边界基本上处于即将崩溃的地步。
艾莉丝这几年越发忙碌, 正是因为这点, 她和大部分魔女会的成员, 都在尽力维持提瓦特边界的稳定,不让其出现漏洞。
现在地脉承载着记忆和灵魂,早就不堪重负,深渊虎视眈眈,即便被深渊教团被旅行者击破,兄妹二人和解,但这不代表深渊就此束手就擒,相反他一直在寻找机会重新回到地上。
在这种关键时刻,提瓦特的边界出意外,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来到提瓦特,给这个脆弱的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占星术士叹了口气,她让贝莉斯特翻开第二份资料,“这还不是最紧急了。”
“忍冬树,很可能会成为深渊来到地上的钥匙,通过忍冬树,深渊会慢慢的侵蚀地脉,将他们同化成忍冬树那样子。”占星术士皱起眉头,“到那时候,藏在地脉里的记忆全部都会消失。”
这是在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无论是坎瑞亚还是云海间的仙人,都认为借助创生之力复活的忍冬树,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忍冬树是被寒天之钉判下死刑的地脉树,它的枝干内早已不再藏有记忆,所以从深渊中提炼出来的创生之力而复生,才没有多少异常和问题。
然而其他的地脉树可不一样,它们的根系中记录着提瓦特所有的事情,如果它们和忍冬树一样,与深渊同化共生,那枝干里的记忆就彻底没有。
占星术士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深渊不光是蛊惑了深渊教团,祂做了多手准备。”
最近的调查表明,是深渊某种意义上很聪明。
贝莉斯特沉默了几秒,她恍然明白为什么莱茵多特会引发漆黑的灾厄,也许她真正的目的不是所谓的报复七国,而是让杜林借机顺理成章的来到地上,死在雪山,为那株不愿意死去的地脉树献上新血。
深渊借助莱茵多特的手,从坎瑞亚覆灭时,就开始布局。
那么深渊是如何说动莱茵多特动手?祂许诺了那位坎瑞亚的贤者什么好处。
“看这份图,是最近深渊的活动又出现异常了?”贝莉斯特先冷静下来,沉下心先把资料快速翻阅完。
点点头,占星术士回答,“是的,突然间深渊对地脉的侵蚀就加速了,要不然我们也观察不到。”然后她迟疑几秒,还是讲出了自己的看法,“不过,希伯伦他们发现,地脉正在抵抗深渊的侵蚀,保护着那些记忆。”
贝莉斯特因最后一句话再度沉默了,过了大约半分钟她轻声说道,“我能猜到是谁在保护那些记忆。”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很可能是伊斯塔露……或许还有与她建立了联系的魔神。
魔神持有权柄,而权柄可以说是世界力量的本源,因此它才可以反馈地脉,这才有了炉灶之魔神马克休斯以力量滋养璃月的土地,和蒙德的北风王狼安德留斯以权柄疏通地脉。
当今的地脉某种程度上是靠尘世七执政来维持其稳定,磨损同样也和这个有关系。所以至始至终,成为尘世执政都不是一份好差事。
“竟然是保护吗。”占星术士对贝莉斯特的回答感到意外。
原本她以为那是地脉意志的反抗,现在看来其中还可能有更多的隐情。
叹了口气,占星术士问出一个关键的问题,“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支援那些默默保护地脉的……人?”反正总不能干看着吧。
“我们帮不上忙,但我知道深渊为什么会这样做。”贝莉斯特深吸一口气,“时间要到了。”
占星术士露出你怎么又这样说的表情,“我们不会还要什么都靠旅行者吧?”她觉得很不服责任,就算旅行者是救世主,但把责任都抛到她的身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作为生活在提瓦特的人,也总要做出些努力,不能坐享其成啊。
“有些事,确实不是你我能干涉。”贝莉斯特说完歪头,她放下手中的资料,“但是不代表真就这样算了,做好准备,如果旅行者失败了,我们就启动备用计划。”
占星术士闻言眯起眼,“你不会真要进行流浪提瓦特计划?”那个太夸张了,她一直以为贝莉斯特在开玩笑。
带着地脉树去流浪,听上去就很富有创造性。
虽然这么多年的云海间的准备,告诉占星术士,她这位朋友已经为此准备好长时间。
“对啊。”事到如今贝莉斯特也不介意删库跑路。
天理重启天理的,她带走她的,对于天理所想达成的世界,贝莉斯特不感兴趣。
就算是能一切重新开始,但她从不认为,那些没有与自己建立起回忆的故人,还能算作故人。
然而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深层的是,贝莉斯特不愿意那些值得铭记的时刻就此消失。她不想那些为自身道义而做出牺牲的人,被彻底的遗忘,以至于在新的世界,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所谓的曾经他们做出过何等壮举。
这样太悲哀了,如果什么都能靠重启来解决,那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爱与恨,胆怯与勇敢,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你想遗忘你到目前为止所有尽力过的事吗?”贝莉斯特忽然问占星术士。
本想反驳流浪提瓦特计划的占星术士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她近乎立刻回答,“不想。”
她绝对不想忘记,有很多人很多事,只有她的记忆里还留着她们的影子。
正是那些影子,才让占星术士感觉自己能真正的站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失去他们,那只她也不过是个活着的躯壳而已。
“这就是我为什么宁愿尝试带走地脉树,也不愿意重启的原因。”贝莉斯特第一次对占星术士说出重启这个词语,这算是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天理想要的是重启世界,将所有人与物都送到原点。”注视着有些惊恐的占星术士,她直言道,“能通过星空占卜的你,其实比我更清楚,世界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每个人的命之座都在星空上,而星空没有谎言。”
她笑了一下,接着讲述,“重启意味着我们每个人回到命运开始的时候,我们仍会在命运的安排下相遇,但我们再也没有了在上一世相处的记忆,我们会是陌生人。”
是何其的不公平,凭什么每个人要因为天理编制的命运,而放弃自己的所爱,失去回忆,回到原点。
这样无限循环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仅仅是因为去达成那个所谓没有痛苦的未来,大家就要永远的活在蛋里,活在虚假之天下,这是何等的傲慢。
“这该是我知道的吗。”占星术士在震惊之余,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贝莉斯特摇摇头,“知道也没什么事,现在天空岛大概管不得那么多了。”比起去制裁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还是旅行者更占据天理的注意力。
那位旅者终于走到终点,如今该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什么叫大概。”占星术士嘟囔,她莫名感觉自己被贝莉斯特绑上贼船。
又和占星术士聊了会旅行者的事,贝莉斯特暂时向她道别,想要去见钟离。
才离开自己居住的街道,贝莉斯特就看看到迎面走来的旅行者。
“派蒙不在吗?”贝莉斯特看了看荧的身边,却没有发现派蒙的影子。
旅行者没有回答,她摇摇头,然后在派蒙被当做应急食品吃掉了和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之间,犹豫几秒,但最后选择了第二个说法。
应急食品这个称呼,是她与派蒙相遇没多久,前往蒙德城碰到安柏的时候开的玩笑。当时派蒙还非常的生气,但她没有计较,依旧尽职尽责的做了好向导,就像旅行者没有说出口的最好的伙伴的那样。
后来在旅行中派蒙有了更多的称呼,比如飞行矮堇瓜。可是这些称呼都不如应急食品更让旅行者感到熟悉。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经历了这么长旅行,荧面对贝莉斯特似乎没了心情再开玩笑。
贝莉斯特一下子有点明白,她试探性的问,“你是来找钟离先生?”
“不,我找过了钟离先生。”荧对贝莉斯特说道,并告知她找过七神,最后拜访的冰神让她来璃月找贝莉斯特。
“她说你有找回派蒙的方法。”
旅行者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从坎瑞亚找回哥哥,将他劝服以后,派蒙不见了。
为此荧拉着空问遍了七国中的神明,可每一位尘世中的神都告诉荧,自己没有见过派蒙,直到冰神最后将神之心尽数交给她,同时告知荧应该去璃月。
说话时,这位想要收集神之心,与天理在棋盘上对决的冰神,那双盛满哀伤的眼睛望向天空岛,这让荧心中了然,也许正如空说的,他们迟早要与天理一战。
但荧对于成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没有多少兴趣,就像她帮助七国,从不为虚名,而是为了寻找哥哥,在旅途中她从未丢失过自己的初心。比起那些荣耀,她的哥哥更加的重要。
因此这次登上天空岛,荧面对天理及天理的维系者,一是为了清算五百年前的旧账,二是找回派蒙,她从未想过战胜天理后,登上那至高之位。
“那就先回到旅行开始的地方吧,我想巴巴托斯在风起地等着你们了。”
贝莉斯特得知旅行者见过七神后,不着痕迹的叹息,“你还记得那句话吗?旅行者,只要不失去你的崇高,整个世界都会为你敞开。”
“我记得。”荧把手放在胸前,每次当她触碰到七天神像,这句话都会出现在脑海中。
确定旅行者还记得,贝莉斯特认真的注视着荧,“嗯,那去吧,当你准备好,要做出选择之时,无人能阻拦你。”说着她垂下眼帘,“但请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在旅途中,贝莉斯特相信旅行者不仅仅是记录和寻找哥哥,她还会遇见新的朋友。
人与人的相遇,星与星的相逢本是奇迹,那些人的命运会与旅行者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所以最终登上天空岛确实仅有旅行者一人,但是站在她背后的是整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
贝莉斯特与旅行者会在命运的终点重逢,在那里棋局早已摆好,不知如何选择的神明正在等待,未陨落的执政再度分列两侧。
是重启,失去所见闻的一切,还是继续向前,全部都在棋盘与棋子之中,而旅行者需要走出的是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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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旅行者,贝莉斯特没有打算回去,她打算先去一趟雪山,亲自去查看忍冬树的情况。
街上人声鼎沸,孩子们正好放学,商家正在叫卖,一点没有要发生大战的样子。
然而正是这份喧嚷令贝莉斯特感到平静。
她无比期盼着这份热闹能维持下去,这些人能依旧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暗地里在拯救世界的感觉,这不禁让贝莉斯特想到所谓千禧年密约。
“上回书说到——”
经过说书人,贝莉斯特看到钟离正在喝茶。
她想到什么似的,然后走到了钟离的身边坐下,毫不客气的翻开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是不是给旅行者指路了?”贝莉斯特觉得哪有这么巧,刚出门便遇见旅行者。
要知道旅行者可不知道她的具体住处,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钟离放下茶杯,“我看她十分急迫,询问过后,便稍稍提醒。”
“哎,我本来还想给你看雪山的资料,现在看来不用看了。”贝莉斯特调侃道,她想到不少学生是研究地脉,假如世界不重启,那他们十有八九要换个课题。
这么想真不容易,那些学生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地脉异常是因为旅行者拯救了世界。
对此钟离没有多少惊讶,毕竟旅行者找过他,对于现在的情况他有所判断。
“那我先走了。”贝莉斯特的语气倒是挺轻松。
钟离对着她问道,“你不感到担忧吗?”他虽用了担忧这个词,可语气很淡定,给人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不,我觉得没什么可以担忧,今非昔比,现在是人治的世界,人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贝莉斯特笃定道,确实正如不久前,钟离说过的话,答案就在他们的身边。
人们越发的想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有着凭借自身之力,走向更远之处的信念。
此时看起来仍为人世,但世界早已换了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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