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中, 率先开口的居然是系统。
它的声音十分冰冷,确实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宿主,你现在要是接过这枚戒指, 没准他给你加的好感度就够突破100了,”它似乎在冷静地分析, “再大胆点做个梦, 可以直接满250回家了。”
古川久弥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系统振振有词:“我没有良心。”
古川久弥沙把它按了下去:“闭嘴。”
她犹豫着伸手, 抚上了那枚戒指外面的盒盖。
然后在赤井秀一惊喜的眼神中,“咔哒”一声,轻轻阖上了它。
“我很抱歉, 秀一。”她将盒子推了回去, 按住了赤井秀一的手, “我现在不能收。”
赤井秀一眸中的光亮湮灭, 他沉寂地捏着那个盒子,紧抿的唇瓣说不出一句话来。
古川久弥沙看着他的样子,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松田阵平她可以连下几剂猛药, 但对赤井秀一, 她便有些犹豫了。
她叹了口气,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 尽量笑得轻松点,“……这太突然了,不管是你的提议,还是……你得让我有考虑的时间呀。”
“恭喜宿主, 攻略对象赤井秀一对宿主的好感度提升5点。”
系统看着好感度提示, 冰冷冷的电子音中似有叹意:“都被你这样拒绝了还能给你加好感……我都快怜爱赤井秀一了。”
赤井秀一收起了盒子, 放回自己口袋中, 也缓缓朝她一笑:“抱歉, 是我太冲动了。”
古川久弥沙感觉良心上又被扎了一刀,摇摇头:“……你不用同我道歉。”
该道歉的人,从来不是他。
停在路旁的汽车重新上路。
古川久弥沙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想了想,还是将之前的问题再度问出了口。
“秀一,你昨晚……是不是见到琴酒了?”
她问得委婉,只用了“见到”这个词,赤井秀一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回答得很干脆:“是的,我们昨晚伏击了琴酒,重伤了伏特加,但琴酒只受了轻伤。”
说着,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攥紧。
如果知道只受了轻伤的琴酒今天就会对古川久弥沙下手,他当时就不该顾忌太多,直接朝着脑袋开枪的。
古川久弥沙有些震惊,倒不是震惊于他们真的去伏击琴酒了,而是……赤井秀一居然如此坦诚。
这些年来面对的攻略对象都谜语人惯了——连当年的赤井秀一自己也是。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是没期待得到确切答案的,不过是想从他的态度中窥得一二分真相。
但赤井秀一的这句话回答得如此干脆坦荡,似乎毫不顾忌她如今的黑方身份,甚至就在她刚刚拒绝了“退出组织”的邀请之后。
古川久弥沙连说的话都磕巴了一下:“你、你直接告诉我……没关系吗?”
这个回答中的信息量巨大——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他们要做到“伏击”琴酒,便首先要掌握琴酒的动向,而能做到这一点,几乎是明示了他们在组织中还有眼线。
古川久弥沙开了上帝视角,知道水无怜奈的身份,但赤井秀一不知道。
但他就这么直接干脆地告诉她了。
“恭喜宿主,攻略对象赤井秀一对宿主的好感度提升3点。”
古川久弥沙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赤井秀一时不时冒出来的好感提示,但是在这种时候冷不丁跑出来一句,还是让她满头问号。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个好感是怎么加上来的,赤井秀一就开口了。
他像是苦笑了一下:“让你问出这种问题……”
说罢他顿了一下,凝上了几分严肃的语调,恍如承诺,“我不会再对你有所欺骗。”
古川久弥沙:……
她缓缓捂住脸,像鸵鸟般把自己埋了起来,仿佛这样便可以不用直视赤井秀一如此炽烈的诚意与真心。
赤井秀一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复杂情绪,直视兀自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如果你要问再多的事,我就无法回答了。”
赤井秀一自己的部分可以对她毫无保留地坦诚,但事关大局,事关所有统一阵线的战友,他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搭上其他人的身份与性命。
他坦白得明明白白,隐瞒得坦坦荡荡,让古川久弥沙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抱歉。”赤井秀一再次道歉。
我不会再对你有所欺骗,但善意的隐瞒无可避免——所以,我很抱歉。
他说完这句话后,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古川久弥沙的声音,他余光一瞥,看到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掌心里,两肩微颤。
赤井秀一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再度在路边停了车,侧身去看她。
古川久弥沙闷闷的声音从她的掌心中传来:“……不要再道歉了。”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什么?”
她倏地抬起头,眼眶中蓄着一圈通红的泪水,将滴未滴地坠在睫上。
分明是一幅美人垂泪的柔弱姿态,她的表情却很凶,凶狠中又带了一种缺少底气的震慑感,显得十分外强中干。
“我说不要再道歉了!”
赤井秀一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她产生了这么大的反应,但她的泪水让他下意识地手足无措起来。
“你……别哭啊。”
他在车内寻起纸巾来,才发现车里备着的纸巾已经用完了,他身上又没带,找了一会儿后,看着空空的两手,有些无措地看向她。
赤井秀一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凶自己,但她这幅垂泪的样子,已经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赤井秀一见过很多女人的哭泣,但却恍然惊觉,他从未见过她哭。
无论是当年被他欺骗,被他冷待,还是如今她堪破他的身份,从愤怒仇恨到最终释怀,他都从未见过她流泪。
赤井秀一看着那陌生的泪水,霎时脑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伸手捧起她的脸,然后用指尖拭去了她垂下的泪水。
他的动作生涩又僵硬,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
古川久弥沙只觉得脸上一热,随后便有酥麻的痒意从颊边传来,赤井秀一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她的颊畔,湿漉漉的水渍让她瞬时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哭了。
她有些狼狈地侧过头,避过赤井秀一的指尖,伸出自己的手背,随便在脸上抹了两下。
“……没事。”
她摇摇头,止住了泪水,向赤井秀一勉强笑了一下,“回家吧。”
赤井秀一有心问她为什么而哭,但见她一幅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终于还是体贴地没有开口追问,重新开车上路。
十分钟后,这场走走停停的短途终于到了终点,赤井秀一在她的楼下停下车,熄了火。
“我陪你一起上去。”
古川久弥沙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开口拒绝,将赤井秀一带上了楼。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将他迎进了家中。
赤井秀一看着她这套住所如今的布局,微微一愣:“……不像你以前的风格。”
古川久弥沙给他拿了拖鞋:“组织配给我的,我没有装修过。”
既然已经把人带回家了,那免不了要招待一下,她走进厨房,边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赤井秀一想也不想答道:“和你一样。”
古川久弥沙在厨房中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嘟哝道,“奇怪……我放这里的咖啡呢?”
赤井秀一听到了动静,走到她身后:“要帮忙吗?”
古川久弥沙摇摇头:“没事,我一下子找不到东西了……啊,在这里。”
赤井秀一听着她的话,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严肃了语调:“你家的东西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动过了?”
他还记得如今的她身患超忆症,绝不会出现“记忆出错”的情况,再想到她今天受的伤……难道她卷入了组织中的什么内部斗争?被人针对了?
古川久弥沙大概知道赤井秀一脑补了什么,赶忙开口澄清:“啊不是,是……”
然后想到了什么,觑了一眼身后的赤井秀一:“……是安室透前两天来过,大概是他动的。”
赤井秀一:……
系统也无语了:“……你这澄清,还不如闭嘴装死呢。”
古川久弥沙缩了缩脖子,不再去看赤井秀一的样子,闭嘴装死,回过头去煮咖啡。
沸水“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在厨房响起,古川久弥沙拎了水壶先淋湿壶上的滤纸,尔后拿出咖啡粉,慢慢倒了进去。
须臾,就听到赤井秀一有些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古川久弥沙的手狠狠一抖,“唰”一下倒了致死量的咖啡粉进去:“……哈??”
她赶忙给咖啡封口,然后擦去了桌边多倒出来的粉末,开口又开始磕巴起来:“这、这不太好吧……”
赤井秀一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抿了抿唇:“……那为什么安室透可以?”
古川久弥沙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他、他也不行啊……”
赤井秀一挑眉:“他不行?”
古川久弥沙惊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赶忙解释道:“……不、不是那个不行……”
赤井秀一:……
古川久弥沙:……行吧,彻底解释不清了。
她叹了口气,给滤纸上倒了水,然后等静待咖啡滴滤的萃取。
她回过头,看着赤井秀一有些无奈道:“……我和他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赤井秀一是愿意相信她的话的,但是……
“但他喜欢你。”
古川久弥沙摸了摸鼻子:“……那是他的事。”
赤井秀一靠近她,伸手撑在了料理台上,将她虚虚地环入了怀中:“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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