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渡领着下属们去打野物,檀檀和一帮文人留在别苑里。

    那些文人都知道她没有骨气,堂堂燕国公主,竟然做了贺时渡的小丫鬟。檀檀不和他们计较,她自己坐在小溪旁,数着溪流里的小金鱼。

    远处有一人,文人做相,隔着一条浅浅的溪水,给檀檀行了旧时燕宫里的礼,而后才踏着溪里的石头走向这边来。

    檀檀倏地站起来:“柳先生,是卓将军有了新的指示么?他何时要接我回去?”

    柳玉安惋惜地摇头,“公主,年前接应你情报的斥候,被贺时渡抓了,严刑拷打,都招了。”

    “是么”檀檀低垂着眼,不切实际地想,贺时渡死于非命就好了。

    柳玉安察觉到,檀檀完全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两个斥候被抓,把她干的事全招供出来了。

    “公主,贺时渡若是拷问你,你一定不要忤逆他”

    檀檀打断他的话,她盯着溪水里的小鱼,说:“很久以前的咱们宫里的小鱼塘,里头有一双很大的锦鲤,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燕宫沦陷,人人自危,谁还会顾着小鱼塘?柳玉安最后的印象,也只剩一片血色模糊。

    柳玉安顺着她的话,安慰:“那条锦鲤肯定过得很好。”

    檀檀哪里不知道,这是骗人的话。她没有拆穿柳玉安的话。柳玉安教了她几句应付贺时渡的说辞,她听着听着,思绪也不知道飘那里去了,自然也没记住柳玉安说的话。

    从猎场回去后,檀檀又被关进南池小小一方院子里,偶尔平昌公主来,贺时渡也不许她去见了。她一伤心就失了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婢女阿琴担心她饿坏了,跟贺时渡汇报了她不吃饭的事,贺时渡只是丢下一句:“饿着她。”

    挨饿是什么滋味他很清楚,小时候背不出文章,父亲就不许他吃饭,他为了一口饭,再生涩的文章也要背下去。

    后来行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吃上饭的。

    他懂得挨饿的滋味,饶是他一身硬骨头,也忍受不住,檀檀那丫头,能有多硬的骨气?

    不出他所料,也就饿了两顿,她便忍不住了。是夜,贺时渡命人将檀檀请来,熏烤过的肉撒上各样香料,焦黄的色泽令人垂涎,若不是还有别人在,檀檀会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吃。

    贺时渡先动了筷,檀檀才敢动筷,见她开了胃口,贺时渡便停了筷,将小半盘的烤肉都留给檀檀。

    燕宫的旧习,女子餐餐只吃七八分饱。檀檀吃了三块肉,就不再吃了,况且贺时渡一直盯着她,那笑意轻佻的目光让她生厌。

    “这就饱了?”他伸手去摸檀檀的肚子,“肚子还瘪着呢。”

    “我吃不下了。”

    话音才落,一声腹叫揭穿了她。

    贺时渡赶走屋里守着的下人,叫他们合上门,待只剩他与檀檀了,他道:“这里不是燕国,没有不准吃饱的规矩。这都是你的,想吃多少都成。”

    “那你不许看我。”

    “沐浴更衣能看,吃饭怎就看不得?你们燕宫里出来的女人都这样奇怪吗?”

    “你看着我,我吃不下去。”

    一顿饭,贺时渡也懒得与她计较。他拍了拍檀檀的背:“你慢慢吃,我去外头散步。”

    他出去半柱香的时间,回来再看,哪还有什么肉?盘子空空如也,只剩几块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檀檀用帕子捂着口打了一个嗝,贺时渡怨了一声:“还是个公主么?怎么像是饿死鬼投胎的。”

    檀檀被他说得脸红,她捂着鼓起来的肚子:“我只是太饿了。”

    “怎么,兔肉滋味如何?”

    檀檀瞪大眼:“你说这是什么肉?”

    “你从楼仲康手里救下的兔子,合着也是回不去山林了,不如烤了吃。”

    檀檀听罢,肚子里便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喉咙,她干呕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贺时渡抬起脚尖,在她滚圆的屁股上轻轻戳了下,“吃都吃了,吐给谁看呢。”

    檀檀平衡能力极差,身体不受控向前扑去,摔倒在了地板上。

    她觉得是贺时渡存心踹她,委屈趴在地上,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贺时渡上前来,弯腰拍了拍她面颊:“不是怕你饿么?老实说,好不好吃?”

    他知道檀檀是诚实的,果然,她默声地点了点头,这极大地取悦了贺时渡,他扛起她就往内室走,檀檀挣扎着:“我才刚吃罢。”

    “你以为我要同你做什么?让绣娘给你缝的贴身小衣已经送来,试试看。”

    君子一言九鼎,贺时渡说只是试衣服,就绝不会做更多的事。

    檀檀原想给他甩脸子不穿,但咒骂的话都到了嘴边,又让她给咽了回去。等她杀他的那一日,他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檀檀一时忍让,在贺时渡看来是乖顺地不得了,见她轻轻褪去外面的衫子,露出一段纤弱的背,其余地方都掩着,这样若隐若现,才更加引人想去探个究竟。

    檀檀刚换上一件新做的小衣,却怎么都系不好后面的带子,忽的手里的带子被人夺去,紧紧一拉,便将她桎梏了起来,她被勒得疼了,就扭着身子挣扎,“好紧。”

    “看来是做小了。”他认真说道,而后,竟直接将那云纱的小衣扔在地上,檀檀没了掩护,上身□□着,她很快抱住了自己,不叫春色被人窥去。

    贺时渡倒在榻上大小:“藏这么紧,又不是没见过。”

    他一伸手,檀檀就落入怀中,莫说遮掩了,羊入虎口,由不得她反抗。

    随着身体的起伏,檀檀望着帐顶重复的云纹,问道:“你很喜欢吗?”

    贺时渡的动作一怔,显然这话被他听了进去。

    他停下舔舐的动作,仰头看向一脸纯真的檀檀:“不喜欢。”

    檀檀闻言,诧异道:“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几声狂笑后,见檀檀仍一脸求知欲,便悲悯地吻了吻她的小嘴儿:“我拿捏一个物件儿,也要理由吗?”

    “姑姑说,这事只能夫妻做。”

    “那我提前帮檀檀的郎君看一看。”

    许是嫌着她一双手挥来挥去碍事,贺时渡索性直接将她双手捆在头顶,然后纵情地吻了起来。

    檀檀闭上眼,默默背起了燕地女儿初蒙时要学的女戒。

    春日昼长,春宵一刻也被无限延伸,更深时,南池的蛙声此起彼伏,正好掩住男子低喘与女儿家的嘤嘤啼哭。

    檀檀分不清屋外是晨是昏。

    她翻起身,要穿衣出门,贺时渡长臂横在她胸前,“好好待着。”

    他做完那档事,声音透着野兽撕咬完猎物的亢奋。檀檀吓得缩回去,背对着他。

    许久没有听到贺时渡的声音,檀檀以为他睡了,她静悄悄地转过来,想要下床去。

    同床共枕是夫妻之事,她和他什么都不是不,他们是有着血海深仇。

    贺时渡的声音传来:“你再折腾试试。”

    他声音像一把在冰天雪地里的刀,冷的不像话,檀檀立马定住了。

    她的视线,也正好落在他白色寝衣压出来的褶子上。

    他的头发和那丝丝褶痕凌乱地交织在一起,难以想象平日里,他也是个威严稳重的人。

    “年前收拾了两个燕国的斥候,他们招供了你。”

    贺时渡忽然说。

    檀檀大喇喇地以为贺时渡不提这回事,就是忘了。她惊慌地屏住呼吸,两眼呆呆。

    “我本不该留你,但你是个诚实的人,一开始就没瞒过我,送出去的情报,也都无关紧要,所以这事我不跟你追究。”

    他从没正儿八经地和她说起过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檀檀也认真地听了起来。

    “檀檀。”

    “我我我在。”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羞辱燕国人。你留在我身边,也只是想杀了我。别的什么都没有,你要这样想,以后别人问起来时,你也要这样说,记住了吗?”

    檀檀不明白。这不过是事实,她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有何需要特别铭记的?

    她有个毛病,不能太认真地听人说话,她一认真,就犯困。以前娘教她念书时是这样,现在听他们谈家国大事时还是这样。

    如此正经的关头,檀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贺时渡听到哈欠,转过身,对上她困意十足的眼睛。他勾住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的胸膛,哄骗一般说:“等抓完了细作,我也将你玩腻了,就放你回燕国,听懂了吗?”

    檀檀再傻再本,也不会信他这话。

    燕国到底没了,他能放她去的,不是燕国,而是永生的黑暗。

    她颤巍巍地点头,对未来的恐惧,令她通体寒冷。

    骤然间,勾着她的手臂收紧。贺时渡身上的热气渡到了她的身上,她好似没有那样冷了。

    万籁复又寂静,树发了春芽,南池的春天无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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